“哪里有自己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的啊？”旁边一个士兵问道。
“呃……我父母死的早，没来得及告诉我大名，大家都叫我小南瓜。”
“你姓什么？”
“我爹姓黄。”
“好，那你就叫……黄南瓜……”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不不不，这名字真难听。哎，那你花名册上的名字是什么啊？”
“黄十一。”
“为什么？这都什么鬼名字啊？”
“全团有二十几个个姓黄的，我是第十一个报到的，他们就登记成这样了。”
“以后大家可以叫你小南瓜，但我得好好给你取个名字，不要弄得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我思索片刻，“就叫黄兴华吧。眼下侵略者肆虐华北、东北乃至华中，我们肩负着复兴中华的使命。怎么样，这个名字你满意吗？”
“满意满意，谢谢营长！”他开心地笑了。
“报告，”两个个骑马的士兵停在我面前，其中一个说：“长官，这位是团长为您挑选的警卫员。”
“好，有劳了。”
那警卫员把证件递给我，敬了个礼：“卑职钱冠，奉命前来保护牟营长安全。”
“什么都别说，先去帮我办件事。去找管花名册的，把一个叫黄十一的名字改成黄兴华。”
“是！”他拍马走了。
“你们继续往前走，我去找找我的朋友们。”我对小南瓜说。
跑遍各个连队，大致了解了情况。全营489人，有四个连，我的朋友们都在一连，连长是秀才。二连和三连连长军是讲武堂学生，不过成绩应该好不到哪里去。小南瓜也在一连，可以说一连成了我的亲信连了。
我们将搭乘火车直接开往徐州，中途不得停留，听说是李宗仁将军的命令。从武汉出发开始，一路的火车轰鸣，中间只在大城市停留片刻，加点柴油和水，又匆匆启程。旅途中，我一直认为这个警卫员其实是团长派来监视我的。我怕这个团长章风岚一样，怕我抢了他的地位。
1938年4月21日，滇军第60军全部抵达徐州。
我们被安排在一个军营里，听说第二天就要上战场了。
晚上，团长潘朔端来到我的房间。
“团长，您怎么来了？”
“牟书玉，我认得你。听说你在讲武堂把卢军长扳倒过，对吗？”
“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了。”
“我看你气宇不凡啊，有将才之相，看来我这个团长是迟早要退位让贤啊！”
“团长，您别误会，我只求在现在的职务上，杀敌报国，别无他求。”
“牟书玉，亏你为一营之长，对长官的认识就这么浅薄吗？我非常清楚，你不会跟我抢职位，更不会为了肩膀上挂着的几颗星星发愁。我看过你的资料，觉得你很不错，卢军长提起你也是赞不绝口。我看中你的才华，想和你好好合作，怎么会怕你跟我抢这个破团长呢？”
“长官，我……”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刚刚因为类似的事差点丢了性命。可是你了解滇军，他们不会为了个人的利益去坑害别人，也不会为了一己之私放弃信仰。我要你想清楚，不然明天你在战场上要出大事！”
“多谢团长，有您这通话，我绝对不会多想了，一定一心一意跟着您奋勇杀敌。”
“这就是了。早点休息，明天你是主角。”
“是。”
夜里，翻来覆去总睡不着，几阵春风吹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夜黑时，人的意识总是模糊不清，可我却异常清醒。
朦胧里，几丝淡淡的炊烟味飘入房间，仿佛把我带进五彩斑斓的梦田。我不敢仔细去闻，只怕这滋味一转眼就消失不见。伴着几点星光，思念漫上心扉，终于闭了眼，走出不安的世界……
我暗自惊讶这个初来乍到的小兵竟敢当面嘲笑自己的顶头上司，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还……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好好走路，别乱问。”我回答道。
“那几个新来的，是和你一起的吧？”
“都说了别乱问。”
“你认识赵东和？”
“我说这位小兄弟，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我们在这战争年代里挣扎，就如在雨天寻路。不要在意别人有没有滑倒，因为当你注意他时，你很可能因为注意力分散而滑下悬崖。我说的你明白吗？”
“哎呀，真搞不懂你们这些长官，一天到晚地说教别人，有时候说话听都听不懂，自己也不嫌累。”
“老牟，你没来几分钟，怎么摆出这么多东西来？”胡进一边抱怨，一边把我的东西塞进背包，“下次再这样，老子也懒得管你。”
“行了行了，差不多了！快走。”我背起背包，向外冲去。
大家对着证件，匆匆忙忙走进自己的连队，随便站个位置。我看见秀才，便顺势站到他身旁。他的酒气还没散去，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
“那我们原来的营长呢？去哪儿了？”
“不知道。”
这时，卢汉已骑着马站到队伍最前面，稍微说了几句振奋士气的话，便带着部队走出了大门。我望向四周，大家都带着漂亮的法式钢盔。再摸摸自己的脑袋，还顶着德式钢盔，总感觉有些奇怪。
“哎，营长，你是从哪个部队调来的？”一个看上去跟小陈差不多大的士兵问。
“好，快快快，都帮忙收一下！”
“你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么多，我才懒得帮你。光远兄，我帮你收吧。”曹明拉着李光远，跑到别的宿舍去了。
“你是谁啊？”一个士兵问。
“我就是你们的新营长，快把他扶到后面！”
几个人狐疑地看看我，拉住秀才，慢慢把他拉到队伍中。
“老牟……你……不仗义啊……”
“来人，把他扶到后面，别让卢汉看见。”我命令道。
“你们干什么？聊了一下午！”我们一进门，就看见小陈拎着行了急匆匆的样子。
“怎么了？”
“卢长官下令，全军立刻启程，开赴徐州战场，阻敌南进，赶快收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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