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好学生。
好学生。
好学生……..
压力越来越大。
在一所学校里，最怕的莫过于自己被谁超过，只有不断地往前，不断地往前，不断地往前……
离高三越来越近，自己的压力越来越大，只是自己的空虚越来越大……
自己是被锁在这个学校笼子里的鸟，浑身都是锁链，笼子被黑布盖着，想往上飞，想冲破笼子。
只是无论如何自己都飞不起来，无论如何自己都看不见一丝光亮。
自己在监狱一样的学校里，独自被拘着，看不见其他的人，看不见希望，日复一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重复……
浑身被自己的血沾满……
累了….
被锁链锁满的自己再也飞不动了，再也不想飞了，老师们说，大学里面就好了，大学里面就好了，只是自己对大学已经没有希望了。
自己的好友在大学里自杀了，待不下去了。
连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性格开朗的人，都在大学里自杀了，自己对大学还有什么希望呢？
被囚于笼中的鸟儿，再也飞不动，再也不奢望蓝天，只是在黑暗里日渐枯萎了，自己的心千疮百孔，自己的血再也无法充盈自己，羽毛早已干涸。
唯一的渴求…..
不过是…….
自己在小学背着大大的书包时，路过一家网吧，自己看见那里面的人可以开心的笑，可以开心的骂，可以开心的…….
不过是……
唯一的渴求…….
自己的学校是一所监狱，一所监狱，锁住了心，锁住了身，自己再也无法飞起，自己只是想，只是想……
只是想……
进到那里面去…..
被老师说成是地狱一样的地方，洪水猛兽的恐怖地方…….
自己想去那里坐一坐，在那里玩一次游戏，然后就死了吧……
这样死了也好……..
姬菖留下了一封遗书，里面就有一些这样语句…..他说他是监狱里看不见天日的鸟，他想，他想…….
他想，和那些人一样笑一次….
在网吧里待上一次。
然后怎样，都好了……..
不知道未来是如何……….
看不见的明天，在监狱里度过的一天一天又一天，分不清昼与夜，只是想，只是想……..
这样就好……….
在自己决定去那里的时候，自己就明白自己能掌握接下来的时间，知道接下来的对自己来说是光明还是黑暗。
至少，那是自己一直所期待的，快乐……..
“他留下了遗书……”余言的语气有些迟钝了，“他已经有了想要走的想法吗？”
“大概…..”明央说，“只是不知道他所期待的死法是什么？以及他所期待的死亡地点是什么？”
“那个网吧吗？”余言问。
“不知道，信里面没有说清楚，并且，他的尸检现在可以大致认为不是自杀了。”
“嗯？”余言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明央。
“烧伤和刀伤，是致命伤，刀伤是刀刀致命，烧伤是漏电的烧伤，电压已经超过了人体能够接受的最大电压，无论是刀伤还是烧伤都不是他自己可以办到的。”明央说。
“那，那，他……..”余言的喉结滑动。
“现在还不清楚。”明央说。
“你梦见的他是怎么样的？”明央又问。
“性格很直接，玩得很投入，不像这上面说的那样是个冷峻不言苟笑的人，相反的，他想到什么就会直接说出来，他当时甚至在和网上的人对骂。骂的淋漓尽致的样子，很开心舒服的感觉。骂完以后他甚至问我玩过这个游戏没有，还让我去买水，我拒绝了。”余言说。
“整个梦境是什么样子呢？”明央问。
“一开始我是在他遇害的小网吧里面，他在玩游戏，网吧里面只有他和我，网吧是比较昏暗的，只能看见游戏里的光在他脸上晃来晃去，他还是那么好看，当我走出去的时候，他也跟着我出来，之后我就闻到了焦味，但是我没有听见有刀声。出了网吧之后，首先被一张放大的脸吓倒了，后来才知道是自己走的太急，凑得太近了，那张脸只是普通中年大叔的脸，等我站起来，我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非常诡异，似乎是静止不动，我小心翼翼地去看了这个中年大叔的手表，时间是十一点零五分，我又去看了几个人的手表，依然是十一点零五分，但是那些人相距比较远，跑了一会儿，应该花了好一段时间了，只是等我再看他们的时间还是十一点零五分，没有变过，似乎就是时间被冻结了，到了网吧里面，里面的电脑时间都是十一点零五分，时间真的是被静止的，网吧里面已经没有了姬菖，紧接着梦境崩溃了，我醒来了。”余言说。
“或许他所期待的只是他在网吧玩的那一段时间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静止的，时间是静止的，他在这样的静止里感到喜悦与平静。”明央静静地说。
“你…..不像平日里那样看上去傻了。”余言突然说。
“哈？我平日里是个什么样？我好歹也是个天才，呐！呐？呐！”明央又把脸凑上去了。
余言忽然想一巴掌呼下去的冲动。
“哈哈哈，谁不是几个角几个角的，少一点好一些，那我就少一些了，只不过还是一两个角。”明央忽然又这么说了。
“你也说了，‘姬菖，走吧’，之类的话吧。”明央问。
“嗯，我说了。”余言点头，想起姬菖在电脑面前被变换灯光照亮的笑脸。
“嗯，未尝不是件好事……..就像一本书里的那样…….摆渡人或者是入殓师，在最后的时候，为死者送葬，说上一句一路走好…….”明央笑笑，“或许，你，也是一个送葬者……”
“送葬者………..”余言的嘴角有些苦涩。
“打电话吧……”明央说。
“虽然我觉得，我们掌握的东西已经差不多可以推断出你的情况，但是，他们送来这些东西，还留下了电话号码，不打过去问问，实在是对不住他们这么辛苦收集材料。”明央笑着说。
余言觉得明央现在的笑容有些刺眼，特别地明媚。
“嗯。”余言点头。
明央突然转头，笑容抿住：“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余言愣住…….
“好。”余言低下头，轻轻地笑了。
瘦子面前那部黑色的手机是满格电，还没有人打电话过来。
瘦子的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
“好兄弟！干一杯……..”铃声响起，瘦子的身子愣了片刻，从自己包里掏出手机，“喂，猴儿，有什么事？”
“瘦子，你打一个电话给嫂子看看，我一直打一直打不通。我怕嫂子出了什么事！我们再警察局的内线说是他一直在等嫂子，但是嫂子一直没有来！怎么联系都无法联系到！嫂子一向是个守时的人，约好了就一定会提前等人，突然迟到，还是没办法联系上，我怕是嫂子出了什么事情！！要是宽哥出了什么事情后嫂子再出什么事情！我们怎么对得起宽哥啊啊！！”猴儿的声音越说越焦急，急得气有些喘不上了。
“约的什么时间见面？”瘦子的声音立起来了，他人也立起来了。
“中午十二点，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内线打电话过来说，还是不见嫂子人！”猴儿的声音干涩尖锐。
“我知道了，现在先等，嫂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不会不留下线索，你先让人把线人带来的东西取走。”瘦子说，面上无多少颜色。
“好，我知道了，马上去做。”猴儿点头，鸡毛掸子的颜色还是辣眼睛。
瘦子把手机放下，那头自己先挂了电话，只剩下一阵忙音在房间里悬着。
嫂子，去哪里了……..
一切有条不紊地继续着。
自己是一个好学生。
不是试卷就是错题本，就是练习册…….
等到铃声再一次响起，他们开始上课，上课时，记笔记的唰唰声被老师的声音压住，老师说着说着，学生记着记着。
下了课，就有学生去问问题，英语语法的、数学题目的，语文的很少问。
当绝望的气息越来越重的时候，这些人的生命或许就渐渐地走到了尽头。
那所学校，几乎每届学生都有死去的，自杀的人多种多样…….自己住的房子里面开了煤气罐自杀，从楼上跳下去的，自己溺水死的……..
至于姬菖，姬菖像一个被设好程序的机器人一样，在这个学校里面三点一线地活着，教室食堂宿舍，该学习的时候学习，该拿奖的时候拿奖，该做题做题，该忙学生会忙学生会。
他们学校几乎每天都要考试，下课放学后班级小考，每周年级统考，每月是大考，半期是更大的考试，期末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学校的学生，他们每次考试之后就会开始忙起来，错题本纠正，寻找老师探求自己为什么考不好，去查分，借着高分的试卷查阅。
偷偷摸摸在每次考试就排出来的成绩排名那里晃来晃去。
这里的学生走出去，几乎都是低头的，面色有些麻木，个子比外头的矮上一个头，很少是抬着头的，抬着头的只是那一两个学生，那一两个学生里面说不定有姬菖，只是姬菖的脸是麻木的、面无表情的。
这些学生的面色都是苍白蜡黄麻木的，麻木、冷漠，甚至带着几分绝望的气息。
这所学校，有些诡异。
课间的铃声是虚设的，铃声响后，每个人都在低下头写着东西，“唰唰”地声音在教室里统一的笔触里发出声来。
和明央不一样的好看，是一种冷峻的好看，只是笑起来，就成了妖冶的色彩。
他像一个标准的学校要求的好学生榜样一样。
他们是往着高考而去的千军万马，死了一批便压着死去的这一批往上爬。
姬菖就是这里面的一员。
只是他在人群前端一点。
那里是另一种形式的战场，看不见硝烟，却是惨烈的战场，数不尽的心灵在这里渐渐千疮百孔还不自知。
他们学校是衡水一中的忠实粉丝，许多事情都是在模仿衡水一中，跑操、上课、管理方式等等。
姬菖……….
三好学生，学生会副主席，成绩每次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参加的竞赛数也数不清，每一次竞赛总是满载而归。
长得也是及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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