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老爷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左右杖声响，惊得几人都收了口，住了嘴，老爷喝道：“公堂之上，岂是尔等喧哗之地。”
各人告一声罪，老爷问道：“徐仵作，你可还有他法验明管事死因。”
仵作回道：“禀老爷，确有一法，却是得同管事家眷认可下方可执办。”
老爷一捋长髯，“哦。”了声，道：“是何法？”
仵作道：“此法便是‘动尸’。”
话音刚落，那边几个仆人顿时喊道：“不可，老爷，万万不可，逝者已矣，在不能有伤亡者，还请老爷开恩。”几人纷纷磕头，连连求情。
老爷微愣，陷入沉思，一时不知该作何法，这时，一旁师爷凑上来，俯耳于畔，小声道：“此事还需议夺，那陈管事尸首可暂做收压，老爷何不先将程秀才收监，择日在审。”
老爷听了，暗暗点头，当时一拍惊堂木，先命人把陈管事尸首抬入义庄，又把秀才押下，暂且关押，喝退一干人，择日在审。
秀才暂逃性命，被押入大牢时千请万求，哭着哀求金豁贵替他伸冤，救他出牢狱之灾，金豁贵叹一口气，转身就要去了，忽这时有衙役来请他，说道：“老爷有请金先生到后堂一叙。”
金豁贵一愣，随即恭身一揖，道：“敢问小哥，不知县太爷有何吩咐？”
衙役微笑道：“这便不知了。”一摆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金豁贵跟着衙役直向后堂而去，被衙役引着到了处正间，老爷与师爷已恭候在那，老爷已换了件青色长衫，见金豁贵来至，忙起身迎出，恭手抱拳道：“金小友，此番请你来有事寻问，还妄莫怪。”
金豁贵也抱拳回礼，恭声道：“不敢，大人，找我来不知有何吩咐？我定是不敢隐瞒。”
老爷并未急着答复，请金豁贵落坐，又唤来仆人奉上香茶，这才道：“不知金小友自何方而来？”
金豁贵道：“不瞒大人，草民自东边而来，却非是此地一方。”
老爷一愣，不明所意，思量片刻，面上一缓，随即点头道：“原是如此，不知金小友可曾听过老儿的名？”
金豁贵一怔，疑道：“不知大人贵姓？”
老爷一笑道：“我原姓不说也罢，在此也有一名，姓沈名御公，不知小友可听过？”
金豁贵听了一惊，瞪大双目，惊道：“沈御公，可是那被称为‘沈三眼’的沈通神？”
沈御公笑道：“小友原也听过我的名，想来我那金正刚贤弟没把我忘来，也不知如今可安好？”
金豁贵当即俯身一拜，行了叩拜大礼，喜道：“豁贵参拜沈大伯。”
沈御公含笑将金豁贵扶起，道：“想当处见你时不过是个婴孩，与你那兄弟打闹得火热，没想孩儿如今也长成了条好汉，真是光阴荏苒，昔日犹在。”
金豁贵笑道：“往年常听父亲念叨大伯，总说当年一走了之，置大伯生死于不顾，实是不该，这些年几乎都是夜夜难寐，心中悔恨，只恨不能亲来谢罪。”
沈御公一笑，道：“你那父亲就这副脾气，当年之事与他又有何干，一切不过是天意罢了。”
金豁贵只当充耳不闻，那边秀才听了仵作的话，当时就是一阵激动，抬起头，恍然大悟道：“不错，不错，大人，那管事离开之时并未有何异样，我那一脚若真有那般要人命的气劲，他还焉然有命回，这事中蹊跷，还请大人明察秋毫。”
几个仆人听了，心头火起，脸色通红，卷袖口，插着腰，各自开骂起来，秀才也不惧，逐个指来，挨个与他们互骂，一时不落下风，公堂上嘈杂一片，听不清话声。
金豁贵在道：“大人，如此说来我家兄弟只是踢伤陈管事，他回府之后的事并不能证明确实是因我兄弟踢的这一脚而身亡。”
老爷喝道：“仵作替那陈管事验身，他身上唯有两处伤，一处在心口，一处在左股，而那致命伤便在左股，如此岂能作假？”
金豁贵道：“大人，草民斗胆一问，若有人与草民斗殴，我把那人打伤，却不危及性命，他回家一个月后身死，他家人来县衙告我，敢问大人这可能定我罪？”
金豁贵冷笑，恭手道：“大人，草民还有一说，敢问仵作先生，我若在一人旧伤处在击一掌，把那人打死，可否查看出这人是我还是那致旧伤之人所杀？”
仵作道：“能是能，但若这人旧伤已愈，让人在后击之，两处伤痕迥异，可辨识出，可若近期所致，皮肉之间却是难识得出。”
那仆人大怒，叫道：“你这话是何意，莫非还是我等打死老管事来陷害那小子不成，大人，还请切莫听信小人挑拨之言，让那贼子逍遥法外。”
金豁贵暗暗心惊，嘴唇发颤，收了豪强的心，俯身下拜，恭声道：“还请大人恕罪，只因草民心系我家兄弟安危，才莽撞行事，若有刑罚，草民愿一力承当。”
老爷轻轻点头，叫退一众人，各自归回其位，问道：“你是何人？你兄弟又是谁？”
金豁贵抱拳答道：“回老爷的话，草民单姓金，名为豁贵。”又一指身旁秀才，说道：“这堂中所跪之人正是我家兄弟。”
老爷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派胡言！”这时，一旁跪着的仆人手指金豁贵，怒斥道：“大人，休听这狂徒乱言，我家管事分明是让他踢死，却还来胡说一气，颠倒黑白，请大人明查，还死者安宁。”
金豁贵又道：“既是如此，草民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为我解惑，敢问我家兄弟是如何杀的陈管事，又是在何地，可曾带有凶物，可有人亲眼见陈管事真是死于他手。”
老爷一怔，随即道：“那陈管事是被程秀才踢在左股，这才引动暗疾，祸及性命，那刘二嫂却是亲眼所见，仵作又验尸得证，如此铁证可是够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金豁贵，先前他与玺蔻追着三人到了县衙，藏在门外听审的百姓之中，将公堂内的一切听在耳中，当听到秀才被逼着要认罪，县老爷要掷出令签时，他在也按耐不住，跃出人群，将拦门的两个衙役打翻，窜入公堂之中。
金豁贵本是想进入公堂，便携住县老爷，逼他放人，可他才与县老爷一对视，当时就是一愣，心中竟是没来由的发搐，没了半丝的莽撞凶戾之气。
老爷面有不悦，道：“金豁贵，本府念你仁义，已是对你法外开恩，你莫要不识好歹。”
金豁贵索性把心一横，又跪倒在地，回道：“大人，敢问这公堂之上可是论真凭实据？”
老爷道：“自是讲真论实。”
老爷听了，眼中神光微动，正色道：“好，本府念你为情义所累，便不追究你私闯公堂之事，你退下吧。”
金豁贵心头微松，缓缓起身，又恭恭敬敬拜了几拜，想了想，讲道：“大人，我这兄弟一向文弱，就是那女子他也敌不过，若说他能踢死人，这却是万万不能，还请大人明鉴。”
第九十五章物怪心灾一
只这片刻，堂前左右拔刀而出，护在公案前，一干官差执木杖，将堂上老爷围在其内，堂下所跪之人个个逃窜，惊声尖叫，躲在梁柱后，唯剩一个呆呆愣愣的秀才与绝了生息的尸体依旧在堂中。
太师椅上的老爷却是不惊不惧，缓缓起身，面不改色，喝道：“来者何人！胆敢擅闯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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