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像是要找水喝。
这人便是沁雪。
大概是从七年前开始，沁雪发现每天夜里魔性发作时，她的指甲便骤然变长，而且变成了黑色，不仅如此，手心手背上都会突然生出类似动物皮毛的东西，直到第二天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手上的毛发才会尽数褪去。
她见不得人，只能躲在深山老林里度日。这么多年来，她已经换了不知多少片林子。
无数次被凡人驱赶，被野兽缠身，她都不曾惧怕，只是更加坚定了她活着的信念。
偶尔，她会去人间，抓几个凡人，喝他们的血，因为单单动物的血已经越来越满足不了她。
她的身上伤痕累累，皆是被她自己的利爪所挠，若不能及时喝血，她身上就会奇痒难耐，如同万蚁嗜心。因为当年中了焚魂香的缘故，她的痛觉比常人敏锐数倍。
她擦掉嘴角的血渍，拿起女尸身旁的一大坛酒便喝了起来，这是今天她从人间抓这妇人时，从她家里顺手捞来的。
由于她喝得太急，酒从她的唇边洒落在她的身上，沁入身上的伤口处，强烈的痛觉袭来，她不由得手一颤，酒坛便落了地，啪啦一声，摔得四分五裂。
她强忍着身上的痛楚，踉跄着站起身来，艰难的走出了石洞。
洞中被她咬死的那个妇人待会儿或许会被林中的野兽吃了，反正是暴尸荒野了，这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沁雪只杀恶人，那妇人曾经成过一次亲，由于好赌成性，便被相公休了，如今又当了人家的后娘，为了赌钱，又将夫家仅有的一点儿银钱都掏空了，还经常打骂年仅六岁的女儿。
沁雪估摸着，一定是因为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所以重生之时，减弱了焚魂香对她的毒性，所以才勉强捡回了半条命。
这一点，凌君泽也猜想到了。
这么多年了，她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然，焚魂香无药可解，沁雪早就尸骨无存了。
她踉跄着走了数十米，已是满头大汗，吸食人血逐渐让她的身体变得轻盈，不仅能跑得很快，而且还像道行最低微的妖物一样，能飞上半刻钟才觉得累。
不过那是换作平时，如今，烈酒沁入伤口，她疼得使不出一点儿力气。
若不离开石洞，恐怕她会像洞中的那具尸体一样，被野兽啃咬得连渣都不剩。
西北深山的一处石洞中，一个年约二十的女子靠在石壁上沉睡着，她身边横躺着一具女尸，那个刚死去的女子年约四十出头，一身粗布衣裳，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显然家境不好。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靠在石壁上沉睡的女子醒了，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这副模样。
这天，女仆们刚出了馨泽宫，只见凌君泽突然现了身，他从梁上一跃而下，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
十一年了，他当年消耗的修为不仅补回了，而且道行比从前更加精进了不少。
当年，他赐给沁雪的紫玉令牌是他的随身之物，沾染了他的魔气，每天，他在结界里都会施法通过玄影术看看她，她在做什么，他都一清二楚。这么多年，只要沁雪随身携带着它，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可以随时随地感知到沁雪的所在。
他虽然没有离开过魔界，但是这么多年，他早已动用念力，为沁雪挡下了许多劫难，否则，以她如今的凡人之躯，恐怕早就死了。
――――
夜空中群星闪烁，整片星海美丽极了。
土地哪里知道，只是经历了昨日的杀人案，沁雪的目的就已经由重返天庭变成了好好活着。只要能活着就好，无论是活得怎样！
她深吸了一口气，嗅着林中树叶和泥土的气味，感受着活着的滋味。什么大仇，什么至高无上的仙微，天庭，魔界，人间……世间种种，她都无暇顾及，如今，只要顾及自己这条命便好。
第二天，土地寻遍了林中的每一寸地方，也没有找到她。沁雪果然离开了，临走前，再也没有交待土地一句话。
只是，他从未离开过魔界，也从未去过她的身边。
即使他想出现，也觉得没有必要出现，她看见他的话，会烦。
谁的不知道，馨泽宫的梁壁上方，漂浮着一团无影的结界，而凌君泽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在结界中修炼，从未离开过。
不过，凭着几个道行低微的女仆，并不能发现结界的存在，更不知道凌君泽随时都关注着魔界众妖的一举一动。
若是以后她活下去了，有了自保的能力，一定不会忘记这个小土地的恩情，若有能力，她会保护他。
这句话，沁雪早已想说，只是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口，如今她没有那个能力，不想说空口白话。
就连凌邱殷和凌亦南都不知道，其实凌君泽一直在魔界，从未离开。
虽然十多年前，为了帮助沁雪，凌君泽损耗了不少修为，但是他是魔界中最至高无上的魔尊，道行也是少有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当年消耗的修为并没有伤及他本身，但他容不得自己出一点儿差池和纰漏。
自从凌君泽放出消息，自己已经云游四海之后，魔界众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除了魔界女仆依例前来打扫之外，馨泽宫的大门一直紧闭着。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于天庭而言，只不过匆匆数日，于下界而言，却已经过去了十一年之久。
自从沁雪离开魔界之后，凌君泽就消失了，他对外宣称自己已经云游三界，不知何时回来，实则他已经闭关修炼了。
“上神，你要去哪里？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况且……”
况且她还要吸食血液，方能存活下去，以后要怎么生存下去，只要想想，小土地都不禁为她担心，却不敢说出来。
沁雪当然知道他言中之意，她没有一丝沉默，便道：“谢谢你这几天的帮助，不过，你我以后就形同陌路了，自求多福，我的事情，你还是少知道些，于你有利。”
阅读凤凰相偕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