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从来就没有碰过面吗?并且说Neverever?耶梦娜看了我一眼,迟疑一下,点点头。她肯定想,这英文磕磕绊绊的男孩怎么就突然蹦出Neverever两个词了。
我在想,几年前再跟她说中文夹杂着英文的调调,她肯定会笑得合不拢嘴,甚至前赴后继。
我问她:“还记得‘小蓝孩儿’的事吗?”
她没回答我的话。心里反而在想这个似曾相识的男人有强烈的幽默感,在水世界生活了这么久,这份幽默感还没被消磨殆尽,更何况他的面貌足以让人有最睽违的幻想。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冷漠的人,发色黑得这样祥和,还被平平整整地梳齐。
“小男孩儿?”她反问我一句。
“哦,不是!是小蓝孩儿。”
我下意识地看一下她的礼裙完全遮掩不了的身材曲线,让我浮想联翩。
“你当初问我你要蓝色还是粉色的玩偶?你说蓝色代表男孩儿,粉色代表女孩儿,”
“哦?我还送过东西给你?”
“可惜已经全无用处……只留下这个。”说完,我从衣兜里掏出一方不知什么时候叠好的皱巴巴的衣布,从里面拿出一个“小蓝孩儿”。
“还记得它吗?”
耶梦娜眼睛突兀微湿望着小蓝孩,我抬眼望着她微湿的眼眸,脸上一点涟漪也没有,“小蓝孩儿是我的一个叫曹依琳的女朋友离别时送我的。我不知道你对这个小蓝孩儿还能记起来吗?”
我讲完了,耶梦娜眼眶的泪水止不住的流,故意地说:
“我不记得你了,你难道还真记得我?”
“我自然记得。”我说,“像我这样的人,本应该孤独终老,难得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到死也记得。”
耶梦娜说,“何至于此?”
我说:“我常常在想——我就是那个最悲哀的人,全家都被大海埋葬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黑暗的一角中偷偷摸摸地生存,没有亲人,没有家,全身上下什么也没有……”
我花了十五分钟做了说明,却发觉耶梦娜依旧很小心。
耶梦娜本能地放下了手。这个温和的男子、这个神情紧张、有着些许羞涩而水亮眼睛散发着光的人,他独特的讲故事的本领,使得我深深着迷在其中。
她叹了一口气,微微点点头,问我是不是第一次来到摩天大楼里。我回答是的。
她又问我夜里是不是经常有一些女人敲你房间的门,我说我根本don'tcare她们。
耶梦娜说她们是性瘾团伙,基本都是性瘾狂,偷渡蛇头为了吸引人员用的一群性瘾者,经常敲门勾引这里的男男女女,彻夜狂欢之后就消失了,几乎没有不发生上门的案例。
“Sex!就是这栋像宾馆的摩天大楼的秘密。”
耶梦娜说到这里停住了,从我的表情,她知道我肯定被吓住了。
我又反问她,“你也是她们其中一个性瘾者吗?”
“哦——,当然不是。”耶梦娜冷笑着直摇头。
“直言不讳地说吧,我也是偷渡蛇头的一个棋子,但不是性瘾者。”耶梦娜回答我的话。
“哦,真的?”当我听到偷渡蛇头时,我的心顿时冷了一下。
“那当然是真的啦。不信我可以到我房间去看看,房间里头是不是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一下子答应了耶梦娜。
我和曹依琳……不是,是耶梦娜认识的第三天,没想到我和她的“一夜情”就来了。
我在走去她房间的时候,再次开始浮想联翩......
酒精是否对成年人的我起作用吗?不可能!只是刚刚和耶梦娜倾诉时喝了一点酒,但始终还是,一点而已。
我真的喝醉了吗......前几年,我曾诌过两句旧诗:“梦中每迷回乡路,愈知愈晚途念桑梓。”
最近几天,我又接连做了同一个梦。梦里我激动得满脸通红。我梦见自己驾在一艘小船上,划行在天空的云层上。
只要再近点,再近点……
我就能从大海的边缘掉下去,仿佛那大海是有尽头的。无限长的瀑布流水线在不停地萎缩。我突然从眼前刷的一声”,摔下去……
“啊!啊!啊!”
我竟然从海面上直接掉下去。
我下坠在了一个离我最遥远的一重世界里,我从来没梦过这样寂静的场景。
缓缓升起的太阳,天边是深远而纯净的蓝色,地面一望无际的铺展下去。一只飞鸟飞过去,无比地宁静。
这里竟然有陆地!不可思议啊!这里还有泥土,可以种植树林!
我抓一把泥放在嘴里尝,“是真的泥土!”我不禁大喊一声。我听到声音在一重世界里缓缓回荡。像一个世界以外的禁闭空间。
我一边激动一边踉踉跄跄跑着,终于让我在前面的道路看到了一个无脸人,无脸人向我示意让我过去。
我以为我肯定在梦里,事实上我也是在梦里,我径直狂跑过去,哭啊喊啊……
我一直狂奔,以助跑突兀地一跃,朝那个无脸人的脸上挥一拳。
始料未及,我竟然朝一个无脸人打一拳。
“为什么打我?”无脸人捂着脸把脸转过来说。
事实上我为什么要打他呢?因为我当时想这个没有海的陆地应该是我第一个发现,这里竟然还会有一个无脸人出现在这里,出现在我的梦里。
当然是充满欲望,锤她一拳啊!
“当然打你啊!”我自言自语。
“我这么爱你,你竟然打我。”无脸人缓缓克制不住愤怒,脸上碎了一地。
显现出耶梦娜的脸......
我向上一看,一惊乍,吓得我大叫:“曹依琳!”
我还是没醒过来,一直在那一重世界里一惊一乍,反反复复。直到我在房间里头大声嘶吼:
“曹依琳……曹依琳……曹依琳……”
才贸然醒过来。
这是我最近一次在夜店里见到耶梦娜后,连续孤单一个人在夜里做的梦。
那个梦应该在我现在处的这个世界称之为……
“欲望。”
我是一个欲望的人吗?我问自己。错,我是一个等待欲望的人!
打从我拖着悠扬的脚步走到她的面前,她就对我不以为然,因为我那表情,事与愿违地把目光一直停留在她那张艳丽的脸上。
她看着我,皱皱眉,然后笑了。
她问我:怎么了?
我说我就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叫做曹依琳?
她说我不是你的那个女朋友,你可能认错人了。
她出乎意料地冷笑着摇头,你真的认错人了,我名字叫......耶梦娜,来自苗族。
“不过……”她慢慢地说,“我们可以认识的,当作在摩天大楼里交个朋友。朋友多不麻烦。”她抽着烟,从嘴里吐出一圈圈圆乎乎的烟圈。
我当时并不知道,原来耶梦娜就是摩天大楼的Sex女郎。还被她牵扯进了偷渡蛇头里。
就像一个出名的人说的:“让一个成年人改变他的一生,最好的办法是让他认为他的一切都是女朋友教会的。”
关于曹依琳的记忆,缘至于我二十岁时,学习开车,那时我已经在北京住了四年多,与曹依琳认识了很久。那时我决定学开车,理由很充分,因为曹依琳已经拿到驾照了,我不能比她差。曹依琳也很愿意教我,但是她知道我心里害怕开车。
我害怕在北京的高速公路上开车,这是我过去几年放弃开车坐公交上下班的原因。按理说我们住在北京的顺义,出门没几步就可以上高速,我来北京也有四年了,并不是没见识过。但我对高速公路有阴影。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童年时被人从高速公路上推下了车,差点死。
女朋友?我的眉头折一下。她怎么知道曹依琳是我曾经的女朋友。
这一定是假话!
她面容清爽,笑容矜持而得体,默默地在一角落看着报纸,我便走到她的桌前。
我的惊异的眼神越过报纸的上方望过去,她的那双温柔冷淡,带有吃惊意味的褐色眼睛出人意料停驻了我身上。
这就是摩天大楼的秘密。
在一个红色的云蒸霞蔚的午夜,我再次看到她时我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必须学会怎么讨好一个女人,仿佛我的内心里是一片爱的海洋。
她从副驾驶座坐到我后面,把手放到我的两肩上,并且安抚我说不要紧张。这样一来我顿时感觉踏实多了,有她在,一切都好办,仿佛内心不再是翻滚的海洋,而是一片爱的海洋了。这次托她的福,我不再害怕一些事情了。
我上高速后,把车窗打开,让凉凉夜里的凉爽空气吹进来,让我感觉自在,轻松。夏天的晚上风是温的,但是很干燥,吹在皮肤上很快把汗吸干,很舒服。我端坐在方向盘前,手臂呈水平状各执方向盘的两侧。从后视镜瞥见曹依琳突然举起手臂紧了紧衣服,勾勒出胸和腰的曲线,让我这次浮想联翩。
当曹依琳第二次见到我时,她穿着一条红色的礼裙出现在餐厅里。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去想确认她。
我个子本来就不高,坐在我们那辆本田车的方向盘后面,双手死死抓住黑色方向盘,那表情就像溺水的小兽。我一紧张,车速掉到六十英里以下旁边的车一辆接一辆从左右两侧车道呼啸而过。这样一来我就更紧张,屏住呼吸,脸憋得通红。曹依琳怕我这样屏住呼吸时间长了,会当场在驾驶座上背过气了。那样我们恐怕会车毁人亡。
出来工作后,我跟曹依琳说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到合法驾驶的驾照,家里有什么急事,我可以开车出门,不走高速不行。“不走高速不行”是自我催眠的办法。我的心思她明白,无非就是让她教会我在高速公路开车。她有一个办法,到时再上高速就不会怕成那样了。
摩天大楼里的全部到底是怎么个样子,我无法用语言描述,因为我们谁都说不上来。但我坚依然信它是“一个金砖铺地的花花世界”,这是我刚进去时的共识,但到底这句话是真的,还是掩盖事实的话,或者仅仅是一个在“变异人”和偷渡蛇头(蛇头译为部落里的暗黑杀手)中流传的谣言?我无从判断。
但我在这里面认识的一个叫耶梦娜的女人,告诉我了摩天大楼的秘密。
“S,e,x,S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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