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待你归来仍是少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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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和黎阳告别时,她都投来一道深闺怨妇的目光:如如,别这样好么,咱们可以商量商量的。

    学校那棵百年老榕树下,夕阳的余辉透过叶子间的缝隙,把我和林子期单薄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甚至有时,影子从某处开始重叠在一起,还时不时地晃动着。

    天黑后,我俩都摸着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肚子跑到学校对面的一碗香饭馆。学校食堂饭菜难以下咽,我实在是不敢恭维。

    仪式结束后,朱朱似乎还没从哀伤中缓过来,哽咽着声音:”刚刚得到通知,学校下个周一晚上举行诗歌朗诵比赛,主题是关于此次汶川大地震。每班必须派两名同学参加”他顿了顿,“文艺委员,你好好组织这次比赛。”朱朱说完,步履沉重地走出教室。

    课间10分钟休息时间,林子期凑到我跟前,来和我讨论此次诗歌朗诵比赛。经过几番激烈的争论,最终我俩决定派出班里一名男生和一名女生迎接这次比赛。

    班会课上,林子期向大家宣布了这个决定,并采取自荐的方式选出此次参赛选手。男选手方面,全班同学表现地极为热情,热情于推荐林子期。说好的毛遂自荐呢。

    也就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林子期吃不了辣,特爱吃甜食。林子期曾说,甜甜的食物能让他暂时忘记烦恼。诗中不是说少年不识愁滋味,只是强说愁嘛。看来古诗不一定言之有物啊。

    每个年龄段都有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烦恼,就像我过春节不想被亲戚们轮番轰炸,每次考试都会担心名次会掉落,害怕老师的突击检查……

    我和林子期放学后,特意跑到学校附近的网吧,跪问度娘描写灾难并且质量上乘的诗歌和背景音乐,摸摸索索找了老半天,才最终定下成龙大哥的《生死不离》。

    每天下午放学后,连着这个周末,我都披着见色忘友的人皮,早早打发黎阳孤身一人先回家,然后和林子期像连体婴儿似的形影不离。

    大家神情严肃,目光哀伤地盯着教室左上角悬挂的大电视,并没有注意到我和黎阳。都在看啥呢,这么专注。我抬眼看向大电视,屏幕下方来回滚动的字条让我眼睛生疼:四川省汶川县发生8.0级地震。

    第二天早上,学校教务处就下达紧急通知:下午2点钟,全校师生准时在操场集合,举行默哀仪式和募捐。下午一点45分开始,警报声就覆盖了校园的各个角落,那一声声凄厉的哀鸣刺痛我的心。天灾总在不经意间夺走成千上万的生命,谁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在我神情紧张地胡思乱想时,唱票员的声音响起:“奕向如。”这三个字像是锋利的剪刀,一刀咔擦剪短我的愁思。他选我,真的是他选我,此时此刻的自己心情雀跃地快飞起来了。

    林子期拾步走下讲台,经过我时,刻意停住脚步“我觉得你最合适。”温和的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晃得我有点眩晕。是我适合这次诗歌朗诵比赛,还是适合站在他身旁,还是我俩合适......我越想越激动,开始不由自主地抖动着肩膀,不停地偷笑,直到黎阳射来一个看神经病的眼神。

    我认知中的诗歌朗诵似乎不难,只要诵诗者饱含感情,声情并茂,哪怕是没有进行过相应训练的小白,也可以诵读地有模有样。

    林子期无法抵挡大家如麦浪般的热情,光荣地以身殉职。女选手方面,余曼高高扬起的双手在宣示自己的积极。还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女生表示想参加。我也要参加,林子期的旁边不能站别的女生。由于女生选手太多,只能通过全班投票来决定最终人选。

    投票一开始,我就以高人气在票数上占绝对优势。林子期要上黑板投票了,突然好紧张。就算没有他这一票,这次必定是鹿死我手,但我就是在意他会投票给谁,非常在乎。会是余曼吗?她那么会讨男孩子喜欢。不会的,林子期才不会看上余曼那嗲声嗲气呢......

    翻过日历的旧页,5月12日这几个红字赫赫映入眼帘。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果然没骗人。天色慢慢暗下去,雨随着天色的变化而转变,傍晚时分的绵绵细雨,到后来就倾盆而下,拼命地洗涮这个世界。我和黎阳套上玫瑰色的雨衣,疯一样地踩着脚踏板,再慢就要迟到了。道路上的低洼处积起一滩滩水,临近极速的自行车一轧过,水花四溅。

    我俩紧赶慢赶,还是跟不上时间的脚步。到了车棚,我和黎阳麻利地锁好自行车,撒腿就往教室狂奔,跑到教室门口,两人早已淋成落鸡汤,发梢上的小水珠汇聚成一条条小水柱,从头上冲到脖子,再滑过前胸后背,直到脚跟,冰凉冰凉的。

    我们到更衣室擦干雨水,换了干净的衣服,才悄悄从教室后门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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