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杨华和杨庆就组织着村民们到祠堂过几夜。村民们哗然一片，在片刻后就安静了下来，沉默接受着安排，心里暗暗祈祷着不要出什么事情。天阴了下来，暴雨将至。桃树依旧挺立，不知从哪处飘来的叶似乎带着一丝丝杀伐，却又像一封封符咒封住一切妖魔鬼怪。
又是一夜将临。
沈白拉着老村长，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跟小孩一样蹲在一旁拿着小树枝划拉着。“这事儿起的蹊跷，先说那个李全吧，好端端挖人家坟，然后就出了那档子事。就说现在是哪个祖宗的气儿，可跟王家何家又什么关系啊。”沈白心里七上八下，老村长愁眉苦脸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老杨，昨儿早上我看老王一家三个大的是吓死的……小娃像是给那个王家男人掐死的，我都没敢跟边上的人说。”杨华猛然咳嗽两声咬紧烟杆，声音苦涩：“就不说前天死的，昨晚上又死一户，这什么鬼怪还带一晚灭口的？也不知道什么事儿，要死多少人……唉……”沈白也沉默了，看着他吐烟气，忽的开口，声音有些哑：“我这一辈子生不逢时，想当个济世救人的医生，偏偏碰到了文革；想为自己留个后，捡的娃儿却是个痴儿……现在想安稳过个老年却也不得……我就想天福跟我安安稳稳的，能顾他一时是一时……”杨华望着不远处安抚人的儿子，心里更苦涩了。“来来我们再想想漏了什么，不然，咱去那个小坟头给人祭拜赔罪？”“我看……现在村里这个样儿，万一拜不好事情更大怎么办？”沈白思量了一下开口：“那也不能由着这样啊，我听人说阳气冲邪物，不然给弄一下？”杨华一愣：“你觉得怎么弄？”“不然就那个祠堂，晚上，咱把人都聚里头，守个两三晚？”杨华咬着烟杆半天没说话，猛地吐了一口气起身：“咱就试试！”
沈白看着他微躬的背苦笑，不试试又能怎样呢，桃村是个小村子，人少人贫。如今再出什么事情，村里的人就得离家：离了桃村，又有哪里是个去处？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于是又一次蹲下划拉了起来。
沈白记得自己在守夜，年纪上去了熬不住，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猛然一惊抱到身边的孙儿才止住了心悸。他安顿好天福出门，村子里一片压抑。小巷道里人们往来着，遇到人互相打了招呼便如释重负的笑笑。沈白慢慢走过一家家村民门口，看着大家都没事不由呼口气，松了心中的弦。一个小姑娘一手点着嘴唇打量着周围，一群小孩子里似乎没有她想找的人，悄声嘀咕着：“何田……约好的早上见人呢……”沈白心又提了起来：“娃娃，今早你见着何家的人没？”小姑娘捏捏衣角：“沈爷爷，我没看见呢，村子里怪怪的，爹娘说昨天……”沈白听了一半的话，抓住寻来的村长杨庆就跑向了何家。有看到的村民停了手上的活儿，跟了上去。
何家是村里一直挺清贫的几家之一了，他们家媳妇生儿子的时候去了，何永也没续弦，只一个人带着儿子何田过着，父子两个住在稍偏的东头，一般不怎么走动。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何家小院静悄悄的，喊了也没人应。沈白的心渐渐沉了，推开门进去，外屋里没有血腥气，亦没有人声。沈白安慰几个村民道：“他爷儿两估计出去了也说不定……”他们几人拐入里屋，进门就看到房梁上吊着两个人，半张着嘴歪着脑袋，涣散的瞳孔盯着几人。
杨庆等自己的父亲来时已经帮忙把何家父子二人放了下来。他白着一张脸，捏烟的手颤抖不住。沈白沉默不语，看着老村长不住顿着拐杖，眼底一片忧心。他拉过杨华：“来，我俩捋捋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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