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篇——竟成人妖殊途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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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施主射箭是没用的,你看到的不过是幻象。”

    和尚的声音突然想起,那宏大的声音似乎暮鼓晨钟,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但所有人都觉得奇怪,和尚明明没张嘴,声音是从哪里来的?更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和尚分明坐在院子边上,而那声音却从院子中央而来,似乎说话的不是那和尚,而是院中的金牛。

    “秃驴快住手!”

    这些奇怪的疑惑,对于丹青来说,此时都已不重要。心中所念,就是要阻止那和尚,根本就顾不得许多,甚至连自己性命也不在乎,丹青双脚发力,直接冲过了斗法区域,竟然,毫发无损。

    原来,和尚占据了上风,见丹青就这么冲上来,他恐伤及无辜,也就罢手了。

    狐仙因受压制,力道内敛,又因闯来的是丹青,她也就停手不斗。

    “阿弥陀佛,你跟我走吧,到时我会通知令兄,让他来接你!”

    “一人做事一人当,想抓我回去,以此要挟我哥,那是休想!”

    场中又传来和尚的声音,丹青已到了那和尚跟前,分明感觉声音是从背后传来。

    本来一门心思想找这和尚拼命,但见和尚脸上并无杀气,心中的担心也就放下了大半,同时也好奇自己为何没受伤,更想知道这声音从何处传来,丹青终是没有忍住好奇,停下脚步回了头。

    一种奇怪的感觉,院中两个虚影的对话,狐仙口中所说的“哥哥”,感觉就是自己。而且回头的瞬间,狐仙嘴中所说,其中的感情,分明是指向自己,丹青觉得莫名其妙。

    “看来这和尚,还不知哥哥事情。”

    水晶中的狐仙,因斗法而落下风,进而导致精神紧张,因此并没有立马洞察到陈那意图,此时双方罢手,她就明白了过来。

    “和尚,我认得你,相信你也知晓我身份,本以为,你是来找我晦气的,没想到,你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过,你还是死心吧,我哥他们立马就会过来。”

    “好个妖孽,真是冥顽不灵!”

    随着一声呵斥,场中金牛冒出了更大的光辉,似乎比先前还要雄壮,丹青大吃一惊。

    这时他才注意到,原来在更高的空中,还有张巨大的网漂浮,网上洒下光辉,滋补着金牛。

    就像河边撒网的渔夫,下面的所有人,包括家人、佣人和狐仙,似乎都是水里的鱼虾,都被这个巨大渔网笼罩,似乎无人能逃脱。

    那巨大的网浮动着,像微风吹过小镜湖所起的涟漪,内中有金光转动,隐约现出符号模样。

    来不及思考,情知自己掺合不了场中短争斗,丹青向着和尚冲去,准备擒贼擒王。

    “你这逆子,怎么还不醒悟?”

    丹青相信自己武艺,这和尚体胖,定然不是对手,只要将他制住,那狐仙姐姐就安全了。心中也知父亲会阻止,但并不放在心上,大不了家法伺候,相比于狐仙的安全,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从来没有害过我!”

    无视父亲的言语,丹青冲到和尚跟前,就地一扑,想扣中和尚的脖子,好逼他就范。

    但没想到,自己这一扑,竟然扑了个空。自己竟然从和尚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这等诡异的场景,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幸好这胖和尚慈眉善目,不然所有人,都会把他当作鬼怪妖僧而逃之夭夭了。

    丹青也有些吃惊,不过与狐仙相处甚久,奇怪的东西也见得多,并没有被吓到。

    回过身,丹青轻轻一脚探出,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和尚,到底是不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果不其然,眼前这和尚并不存在,丹青脚探过的地方,分明就是空无一物,就像水中月,看得到摸不着,但更神奇的是,探手入水中,会有水波扰乱镜像,但眼前的这幻象,确稳定的很。

    用手反复多次探动,幻象当中的涟漪,总是一闪而过,若是不细看,都看不出端倪。

    “带你家人躲开,这和尚厉害,唯有拼命,才能脱身!”

    “为什么要我走开?要走一起走,别想落下我!”

    狐仙通过特殊的方法沟通,想要丹青先带家人离开,因为拼起命来,可能会照顾不了他,更加顾及不了他家人,她不想他现在就失去双亲,这样对人打击太大,这是她不愿意见到的。

    没想到,丹青竟没听她言语,她着急不已。因为这样,很可能暴露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

    怪只怪没事先没说明不要出声,不过既然和尚入神施法,并没发现什么端倪,她放心不少。

    “你别说话,等下若是拼命,我可能就顾不了你,更顾不了你的家人,也不用问为什么,听我话就是,快走!”

    脑海中又传来一个声音,这声音显得有些急躁,似乎已经到了危险的边缘,丹青不敢怠慢,也不敢出声,连忙快步走到父母旁边,说危险就要降临,赶忙离开。

    父母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但见到儿子一脸焦虑,也不敢多问,抬腿就跑,毕竟眼前的一切都是超出他们想象的,心中难免会害怕。

    打开后院的篱笆门,一家三口并佣人,五个人慌忙向外冲去。

    走出院门不过丈许,五人眼前,就发生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变化。

    后院原本的绿竹猗猗,清风习习,如今俱都不见,就连平日里,竹林中常有的虫鸣鸟叫,也瞬间杳无踪迹,取而代之的,竟是无穷无尽的,黑压压的一团团黑雾,抬眼看去,似乎黄泉路。

    黑雾似乎吞噬了世间所有生灵和事物,在这黑压压一片无穷无尽的黑雾里,让人心慌。

    五人当中,唯有丹青对幻象有一定了解,见到黑雾中一些丑陋鬼怪的幻象时,倒也没被吓到。

    丹青知晓黑雾是幻象,而黑雾当中的一切,也不过是内心恐惧的映照,他平日里对自己的恐惧都有觉知,因此并无恐惧。但其他人,哪经得起这种东西?一个个被吓的脚软筋麻,尖叫起来。

    曾听狐仙说过,幻想如深渊,切不可独自深入其中,无论自己修为多高,若无人陪伴,深入其中都是很危险的,更何况如今这幻想,分明是那和尚所下。

    抬头还能见到那巨网,此时这网,在幻境中似乎无穷大,延伸到了未知的深处,丹青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网中原本看不清、旋转着的符号,如今看来再清楚不过,分明就是佛家的标记。

    情知要立马退出幻境,忽的失声大喊道:“这是幻象,快闭上眼睛原路退回!”

    其实所有的幻境,只要闯入了其中,就不容易脱身,除非闯入者,与那幻境的主人,在修为和道行上相当,否则莫想轻易脱身。尤其是普通人,更不可能。

    就算那久经沙场的宿将,久坐庙堂的高官,他们自有气势,也顶多暂时不受影响。若想逃出,亦无可能。

    但不知为何,丹青心中似乎有个指引,循着这指引后退,竟然只走了七八步,就退了出来。眼前依旧是那院子,自己五个人又站在院子的门口,很显然,整个房屋后院都被笼罩了。

    只要一出房间,一出后院,就会立马陷入幻境,明显就是冲狐仙而来。

    “狐仙姐姐,这门外有幻境,我们出不去……”

    一进入院中,看到的场景,与先前大不相同,原本那冒出白光,结成狐狸模样的宝剑,如今光华暗淡,而空中原本可以看到的狐仙虚影,早已不见踪迹,整个后院,似乎只剩那和尚盘腿而坐。

    和尚口中念念有词,院中到处漂浮着梵言佛唱。

    不知何时发生变故,后院中的金牛不见去向,只见狐仙宝剑旁,漂浮着一根金色禅杖。

    禅杖发出刺眼金光,把剑光压缩于方寸之间,见此情景,丹青话还没说完,就被吓得不轻,下意识的连眼睛都闭上了。

    “和尚,你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脑海中又出现她的画面,很明显,狐仙已难支撑了。

    一种强烈的感觉,狐仙似乎脸上充血。正在丹青着急时,耳边又清晰传来了她的声音。这声音显得从容无比,不知是刻意装出来的,还是有了什么应对方法,但丹青确是放心了不少。

    “柳施主,敢问令郎如何称呼?”

    睁眼,重新看后院,和尚还是盘坐。

    那和尚并没回应狐仙姐姐,而是双目微张,看着自己父亲,回过头来一句普通的问话。

    “大师小心!”丹青父亲正要回答,突然,院中那已光华暗淡的剑,像是积蓄了许多能量,瞬间放出了刺眼的光华,他大叫一声,然后,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时,他只觉浑身无力,甚至连四肢,似乎都不能动弹。感觉背后有一只手,抵在自己的背脊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传向了意识深处,似乎自己,只能靠这疼痛,才能有所知觉。

    “柳施主,可还有未了的心愿?”

    “未了的心愿?我已经死了吗?”

    “阿弥陀佛,贫僧无能,救不了您和您的家人。”

    忽听此噩,丹青父亲如遭雷击,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扎着,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面如死灰的他毫无生气,眼睛环视着这个一辈子心血浇灌而成的家,竟然在转眼间,就成了过眼云烟。

    人人都晓功名好,偏生金玉难忘了,还有娇妻和孝子,奈何世事无常故,安乐享时眼闭了。

    不知那妖精到底用了什么妖法,后院的篱笆散落一地,很清楚的看到,那散落的废墟下,有三具尸体,一是自己的娇妻,另外的,则是家里的丫鬟,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就算远远的看去……

    也能感受,她们此生非彼身,已经阴阳两隔。

    “我儿子呢?”

    黄泉路上,十字街头,你们三人作伴,倒也是幸事,而我,也快要来了。

    何谓生死事大?以前理解不透彻,而如今,已彻底明白,莫非,这也是朝闻道?

    看来,夕死可矣。突然,柳家主好像发现什么,一句沙哑,几乎难以辨别的话脱口而出。话语并没有指向,似乎在问身边的和尚,也似乎是在问远处空中的狐仙。

    “你放心,有我在,你儿子死不了。”

    回答他画的是狐仙,此时的狐仙,已经被陈那困在一团淡淡金光之中。

    不过她并没有慌张,似乎到了这般境地,还是有把握脱身,不知有何依仗。

    原来狐仙与陈那一交手,就知自己绝非对手,于是采取守势,同时暗中沟通同伴,只要能够撑到同伴到来,危机便可化解。

    没想到,陈那表面上是冲着他来,但是根子上,却是冲着她最重要的人而来。

    如此,狐仙就不能一味被动,哪怕是拼命,也要把丹青给送走,这才是当务之急,这才是当下最最重要的。但更让她失算的是,那和尚竟然在整个后院外,布置了一个大大的幻境。

    如此,就算狐仙想拖住对方,丹青也脱身不了,这怎能不让她怒火中烧?

    本就打算拼命,虽然自身本事,难以瞒住那和尚,但手中宝剑非凡,也算的上是杀手锏。如今丹青既然逃不出去,那她也就顾了不了那么多。她全力运转宝剑,转眼间就释放出了全部的威力。

    就像巨大火药堆爆炸,所有的力量全部聚集在一点,破开了那禅杖的压制。

    只在转瞬间,宝剑与禅杖撞在一起,释放出极其亮眼的光华。那光华虽不伤身体,但却能损人神魂。就如火药大炮的威力,能瞬间肢解身体,血肉横飞。这光华也能瞬间消散神魂,魂飞魄散。

    如此,势必会伤及无辜,但亲疏有别,她终是顾不了那么多。

    她在乎的只是丹青,也只能是丹青,其他人的生死,她无可奈何。

    虽然不是陈那对手,自也己被禁锢在,难以逃脱,但一番出其不意,却是得了机会,虽然自己还是走脱不得,但却在这千钧一发的机会中,把自己想送走的人送走,心中大定。

    这次原本只是想看看丹青,她也有些琐事要处理,身边还刻意带了同伴。

    同伴也是有本事的,但终究修为不够,怕她吓到丹青,所以并没有带人进来。

    如此,同伴便派能上用场,狐仙趁这机会,把丹青送出了数十丈之外,由同伴接应,只要离开这和尚视线,那就安全了。

    但没想到的是,日后她自己寻找起来,也是费了一番大功夫。

    “你这妖精,我家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偏偏来找我儿子?”

    他久经官场,察言观色自有眼光,情知狐仙说话不假,但事到如今,也忍不住心有怨念,终究是不甘,虽然,自古便有天仙配的传说,但这类神话,无论是董永还是杨君,都逃脱不了悲剧。

    他早知儿子异常,但心中总拿不定主意,直到前些天,和尚上门诉说利害,才做了决定。

    但又何曾想过,会是这般结果?

    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狐仙,依旧如常。

    只是更加紧张,似乎斗法已经到了关键时刻。

    “老爷,干脆用箭射死那妖精!”

    见儿子根本充耳不闻,脚步依旧不停,那做母亲的脸色都变了。

    眼看儿子就要被斗法所波及,她似乎下了什么狠心,生出了斩草除根之意。

    “不!”

    一声悲泣,撕心裂肺,但还是阻止不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下意识的停下脚步,丹青抬头望天,满眼不知所措的迷离。

    忍不住一句话脱口而出。接着又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那青色大蟒,似乎哪里见过?”

    “你何止见过,那就是你自己!”

    “好!”

    原来,那和尚吩咐过,说不要伤害狐仙的性命,但此时,见自己的儿子迷惑甚深,他这做父亲的也狠下心来,他张弓搭箭,嗖的一箭,望空射出。

    “孩儿别过来!”

    连忙睁开眼睛,丹青知道这和尚才是关键,必须阻止。但自己和那和尚当中,正是那一牛一狐想斗的场景,很明显,要是直接冲过去,那可是非常危险的。站在那和尚背后的母亲焦急不已。

    那是水晶盒的上方,似乎是镶嵌在水晶盒的盒墙壁里,那里有一只白狐和一条青色大蟒,是那样的栩栩如生。

    “分明和外面的一样,莫非这就是狐仙姐姐真身?”

    吓丹青了一跳,本能的想要过去帮忙,虽然自己不知该如何帮。不曾想,念头才刚起,幻境中就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排他之力,自己瞬间就被移出了空间,连幻境也消散了。

    整个幻境之旅,虽述来繁复,但说到底,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

    “秃驴,住手!”

    耳边隐约有声音响起,杳杳冥冥,似乎来自心底未知的深处。

    但在此时,无论任何事情,都来不及让他思考。眼前盘坐的狐仙,突然口吐鲜血。

    巨大水晶盒中,一个虚幻的影子抬起了头,丹青知道,这是自己看到的幻境,那环境当中的影子就是自己。

    来不及奇怪,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幻境中,也来不及思考这幻境意味着什么。

    因为在那幻境中,抬头看到了一个场景,这场景深深的拉住了自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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