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声怒喝，拎起板凳，向黑猫砸去。\r
黑猫身形一晃，板凳就落了空，重重地砸在菊子姐狰狞的脸上，砸出了一摊死血。\r
黑猫转过身来，又冲我凄厉尖叫。\r
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冷笑。\r
我彻底被激怒，爬起来，想弄死它。\r
黑猫不以为惧，忽然咬住菊子姐的衣领，用力往外拖。\r
可怕的是，菊子姐的遗体，还真让它给拖动了。\r
“畜生！给我放下！”\r
我顾不得其他，拎起竹帚就扑了上去。\r
黑猫见我起了杀心，扔下遗体，飞快地往灵棚外跑。\r
我拍马赶上，跑出灵棚，却瞬间不见了黑猫的身影。\r
“忽——”\r
灵棚中的烛火，微微一晃。\r
我暗叫不好，急忙折返，只听见“撕拉”一声，见灵棚底角破了个大口。\r
一团青影在眼前一晃，立时消失不见。\r
菊子姐的遗体还在，死婴却不知去向。\r
虽然难以置信，但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偷尸贼的真正目标，是那个死婴。\r
那只黑猫和那个偷尸贼，是一伙儿的。\r
他们是在调虎离山。\r
我赶紧追出去，正碰见雉儿领了一帮子举着火把的渔民赶来。\r
“真被抢了？”雉儿见我脸色难看，皱了皱眉，“往哪儿跑的？”\r
我指了个方向。渔民们骂骂咧咧，在一个魁梧的汉子带领下，当先追了过去。\r
我拉住雉儿，问她怎么回事。\r
雉儿压着声音道：“姐姐病了，病得很突然。她告诉我，有人会去抢尸胎，你一个人应付不了，让我赶紧去找村民帮忙。我以为她说胡话呢，没想到成真了。”\r
“尸胎？”我想起死婴可怖的模样，“什么是尸胎？”\r
雉儿道：“就是还没出生，就在娘胎里死了的婴儿。听说这东西，怨气很重。”\r
我皱了皱眉：“到底什么人要抢这东西？”\r
雉儿挑眉道：“你没看见？”\r
我摇摇头：“他太快了，根本来不及看清楚。抢这东西，难不成是想拿去炼尸？”\r
雉儿苦笑道：“你少乱猜。依我看，这东西，是上乘的躯壳。”\r
我心里一沉：“你的意思是……那人要把它变成尸傀？”\r
雉儿担忧地点点头，又问我：“尸体被抢之前，发生什么事了？”\r
我一五一十，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她。\r
雉儿忽然收脚，拉着我，快步往回跑，跑到灵棚附近，俯身在地上找着什么。\r
“你找什么？”我问道。\r
雉儿边用脚乱扫边道：“你别问了，快帮我找找看，有没有纸人之类的东西。”\r
“是不是这个。”一个阴沉的声音骤然响起，吓了我俩一跳。\r
一抬头，见老汉不知何时已起身，手里捏了个漆黑的玩意儿，满脸阴沉，看着我俩。\r
雉儿抢过去，柳眉微蹙，点头道：“果然是这样。”\r
我见那是个剪成黑猫模样的纸张，闻着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像是纸钱。\r
老汉不动声色道：“妮儿，看出来这是什么了？”\r
“鲁班术。”雉儿毫不设防，“确切的说，是鲁班术中的剪纸术。借魂，让纸人活起来。”\r
老汉久久地盯着我俩，转身道：“俺守着菊儿。嫩快去，把俺孙儿抢回来。”\r
我不知道老汉为何会在一夕之间判若两人，来不及多想，点点头，和雉儿又追上去。\r
我俩没追太久，因为村里的渔民，都在一片临海林中，停了下来。\r
“怎么了？”我问身旁那个魁梧的汉子。\r
汉子低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疑惑，迟疑着道：“好……好像不是人啊。”\r
“不是人？”我皱了皱眉。\r
虽然刚才弹指一瞬，但我分明看出，那就是个缩着脖子的人影。\r
怎么会不是人？\r
“是真的。”汉子身旁，一个高瘦的男子道，“俺们追到这儿，眼看就要逮着了，那东西突然‘啪’一下，分成了两个。两个一模一样，往两头跑，嗖地一下，就钻林子里不见了。”\r
其他渔民满脸惧色，都已有了退却之意。\r
“小哥、妮儿，嫩到底是啥人啊？”汉子突然问我。\r
我一怔，知道这些渔民开始怀疑我俩了。\r
刚要开口，雉儿拉住我，似笑非笑道：“我们是法师。你们村里有鬼，我们来捉鬼的。”\r
人群开始骚乱：\r
“鬼？真咧有鬼！”\r
“俺就说嘛，老郑家崽儿说没就没，肯定有鬼！”\r
“小声些，让支书知道咯，看他不给你扣帽子！”\r
……\r
我压着声音，冲雉儿道：“你不要命了？鬼喊捉鬼？”\r
雉儿微笑道：“你放心，只要不是众妙门，一般人拿不住我。”\r
我刚要叮嘱她别太大意，就听人群中有人喊：“你们快看，啥烧着了？”\r
放眼望去，只见林子尽头的海礁上，一团火焰正在熊熊燃烧。\r
一股令人作呕的焦糊味儿，被海风送了过来。\r
我心里陡然生出一股不安。\r
这股不安，随着气味越来越重，变得越来越剧烈。\r
“啊！——”\r
一声凄厉的、婴儿的啼哭，撕裂了漆黑的夜空。\r
听声音，是从着火的地方传来的。\r
这下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心里都清楚，海礁上烧的是什么了。\r
“你们绕后，去截住那人。我和他去捉鬼。”雉儿拍了下发愣的汉子，“快去啊！”\r
汉子回过神来，唯唯诺诺地答应，招了招手，领着乌泱泱的渔民往回走。\r
“你怎么让他们走了？”我不满道，“万一跑了呢？”\r
雉儿拉着我，边跑边道：“我就是故意找个借口让他们走。这东西，他们应付不来。”\r
等走近了我才知道，雉儿这句话，确实不是危言耸听。\r
那死婴已经烧得没了人形，却还在烈火中不甘挣扎。\r
能看到一团灰白色的人影，在火焰外围，如同泥塑一般，在拼命扭曲。\r
很奇怪，死婴身上的火，并没有将身下的枯枝败叶引燃。\r
雉儿忽然面色惨白，拉着我，小声道：“是暗火，只对鬼怪有效。是众妙门的人。”\r
我也跟着心里一紧。\r
不管来的是秦怀义还是王之漠，或者是众妙门的其他人，显然对我俩都不会太友好。\r
“忽——”\r
又是一阵风响。\r
一团青影，如狡兔般，从我俩面前闪过，飞快地往礁崖逃去。\r
没等我俩反应过来，林叶沙沙作响，又是一条白亮的身影，如鹰隼般，冲礁崖追去。\r
那条身影，有些眼熟。
黑猫挑衅一般，冲我咧嘴尖叫一声，尾巴直直竖起，就往菊子姐身上扑去。\r
“去你大爷！”\r
糟糕！要诈尸！\r
守灵的意义，就是不让猫狗之类的灵物触碰尸体，引起尸变。\r
通常猫狗犯煞，都是无意之举，守灵人喝退就好。\r
难道胡斯甜说的，抢尸体的，不是人，而是眼前这只黑猫？\r
我不会法术，不知道该怎么办，悄悄摸向一旁的板凳，已起了杀心。\r
“喵呜！”\r
薄膜很坚韧，没有被划破。\r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一个早夭的婴儿会有这种表情，决计不是善类。\r
胡斯甜可能是顾及老汉的心情，才没当面说破。\r
可这只猫，却像是有意为之。\r
任凭我怎么驱赶，黑猫非但不躲，反而一步一步，冷冷地向菊子姐的遗体逼近。\r
“喵呜——”\r
一只黑猫，从灵棚顶梁跳下，目光阴寒，大摇大摆地冲我走来。\r
死婴身上，还裹着一层透明的、胶质状的薄膜。看上去很黏滑，有点像胎衣。\r
我忍着恶心，用手指戳了戳。\r
胡斯甜的预言已经中了一半，我不敢大意，也不敢再看尸体，全神贯注，只盯着烛火。\r
火苗跳动，渐渐从豆黄色，变成了幽冷的淡蓝色。\r
好像空气也变得冷起来。\r
可我不明白，她怎么会预先知道这些？还有，她为什么要告诉我？\r
又是什么人，会来偷一个村妇，和她早夭婴孩的尸体？\r
菊子姐死相很恐怖，两眼暴凸，嘴张得很大，整张脸都扭曲了，死时应该很痛苦。\r
更可怕的，是她怀里的死婴。\r
死婴没有眼球，全是眼白，暴凸在外；嘴角微扬，看起来，竟像是在阴笑。\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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