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了擦眼角，点点头，道声：“好。”
我有些汗颜，道：“民女是从大臻边境的小镇来的，见识浅薄、孤陋寡闻，还望阁下明示告知。”
他盯着我沉默片刻，叹息道：“将军府三年前便无人了，景将军沙场殒命，将军夫人受辱自尽，就连年仅十岁的小公子也惨遭横祸，大难不死幸得君上收留，如今住在宫中。这都是那天杀的虞国造的孽啊！”
如遭五雷轰顶，我的脑子一片麻痹空白，好似一块愚钝的朽木，半晌也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而小枫已经开始动手捏我的脸了，边捏边喊：“瑟瑟！秋瑟瑟！醒神了！”
我目光下移到他略显焦急的脸上，鼻头一酸，口齿不清地反复念叨着：“将军和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会怎么会……”
小枫却是超乎常人的冷静，淡淡道：“世殊时异、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本是天道地法、自然规律。斯人已矣，不得复生，伤心落泪也无济于事，不如去给他们上柱香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身边那个混帐小子你也瞧见了，与这种人交往的能是什么好东西？不过在你面前装腔作势罢了。”见我仍有反驳之意，他目光阴鸷，步步紧逼，“我说得不对么？”
看来他是真的动怒了，他平常从不会如此咄咄逼人的。我收了架势不再计较，没必要因此跟他闹得不快。
默了一会儿，我轻描淡写地开口：“说来上回来梓穆还是十二年前的事，我们此次合该去将军府拜会拜会，你应当记得我同你说过，将军一家是咱们的救命恩人。”顺便看看当年钟灵毓秀的景小公子如今长成了哪般风华绝代的模样儿～
但闻他接着说道：“并非百姓忘恩负义不念旧情，每年清明及将军夫妇祭辰也会排起长队前来祭拜，平时鲜少有人从此地过路，一是不愿搅扰了将军和夫人的英灵，二是大家伙儿看着心里难受啊！”
他陆续说了许多将军夫妇的功德以及遇害的经过，我呆呆地听着，半点儿反应也无，感觉到他最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是小枫抓住我胳膊的一阵猛摇，如梦初醒般抬头看时，那人已走出去老远了。
我拱手道：“敢问阁下，将军府的人是出远门了么？”
他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睛，反问道：“姑娘，你是从哪国来的？”继而自言自语道：“不对呀，此事普天皆知，就算从外国来也不应该呀……”
他脸上总算有了些松动，不屑地撇了撇嘴，冷哼道：“娘娘腔腔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有些生气，质问他：“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人家呢？错不在他，他却诚恳地道了歉还要请我们吃饭，既有君子之风又有侠义心肠，这样高尚的人哪里找去？就算生得是阴柔纤秀了些，可那也不是他的过错！”
我没有想到的是，将军府的大门紧闭，原本鲜活的朱红亦斑驳褪却，化作了无生气的暗红，仿佛一滩干涸已久的血液。即便未上封条，也能感受到那入骨的孤清与冷寂。
怎会如此？将军与夫人贤名远播，亦深受百姓爱戴，府门前本应是门庭若市、往来如织，怎会沦落到这般行人绕路而行的境地？
我迫切地拦住一个匆匆而过的行人的去路，他虽停下脚步却是一脸的不情不愿。
他也懂得见好就收，乖顺地点了点头，道：“我记得。”
将军府是朱门绣户，我若携贵重礼品前去倒显得贻笑大方了，因此我只挑了些小孩子爱吃的零嘴儿以及新鲜有趣的小玩意儿打算送给景小公子。他年岁也不过十三四，应当还会喜欢这些罢。小枫就挺喜欢的，虽然他嘴上不愿承认。
我从未见过小枫如此生猛狂怒的样子，凶狠得恨不能将对方剥皮抽筋。说到底还是我平胸惹的祸……
他绷着脸只顾往前走，一言不发，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我讪笑着试图缓和气氛，“小枫啊，方才那个红衣小公子生得真是好看，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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