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水国社火连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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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脱掉鞋子,少年在床上盘膝而坐。

    闭上眼睛,意守丹田,屋外的虫鸣风动在章青羽的耳边瞬间消失了。

    丹田开始发热,一股热流从丹田缓缓下行,过尾阙,延脊柱上行,至后颈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一鼓作气,至后脑弥散上行,凝聚于百会,缓缓旋转起来。

    数息之后,旋转的热流似乎产生了吸力,冥冥之中一丝清凉的气息凭空而来,慢慢凝聚,最终好似化作了一滴冰水,渗透百汇,与原有的热流合二为一。

    通透!舒服!少年有一种要打冷战的冲动。

    热流的温度下降了很多,却变得更加强大了,它自动寻了一条路径,从百会流进了识海。

    识海之内,宽广温蕴,热流在识海中盘旋飞舞,不时有丝丝紫气从热流中韵化出来。

    盘旋数周后,热流出识海,过咽喉,经脏腑,又复归于丹田之内。

    丹田精气愈来愈足,最后自寻经络,进入四肢百骸之中。

    少年浑身暖洋洋的,唯识海清凉无比。

    行气决。四位少年自懂事起便被要求背诵,自识字起便被要求默写,六岁开始修炼,甚至修炼时都不知道这些口诀是什么意思。

    问过开蒙的李叔,李叔却不给释读。

    “那我们如何修炼”四位顽童齐齐发问。

    李叔叹一口气,“不是我不给你们释读,大道妙义,我怎能解释得明白?我倒是觉得,以尔等懵懂之神,清白之心,反倒比我要理解得透彻。”

    于是四位少年,各自参研,从小就各练各的。

    少年睁开眼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跳下床来,活动一下手脚,少年只觉的神清气爽。

    “行气决......”少年喃喃道。

    “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

    按惯例每日默诵一遍行气决,然后起身出门,在院里又打了一套拳。

    拳路刚猛,是父亲教的,四位少年为练这套拳,从小没少挨揍,所以每个人都练得极为纯熟。

    看看天色尚早,少年又挑起了水桶。

    两大缸水挑满,少年对着正做早饭的母亲喊道“娘,我去沐春大哥家,早饭不吃了。”不等母亲回答,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村子不算大,几家离着也不算远,少年出门,并没有上大哥家,而是一溜烟地跑到了老三林金风家中。

    径直穿过洞开的院门,不理会几只拴着的对他狂吠的猎犬,少年推开屋门,一股肉香扑面而来。

    灶堂的大锅里,咕嘟咕嘟的炖的满锅肉,林金风正在灶膛边烧火,一个粗豪的独臂大汉正手拿一根烧红的铁筷子,麻利的捅进了案板上一个猪头的鼻孔里。

    “林叔,大早上的炖肉!”章青羽惊讶的问。

    “小羽子来啦。你林叔昨天在山里打了一头野猪,太大了也吃不完,今天先给他炖喽,一会给你爹带一块走。”独臂壮汉人生的硬朗,说话也很是豪爽。

    “好唻,婶子,除了肉,还吃啥?”章青羽毫不见外的向屋里喊道。

    “小米粥,葱花大饼,管够”一个爽朗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

    “我说了吧,跟三哥,有肉吃!”林金风抬起头,脸上已经被熏黑了一片。

    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兄弟二人走过老二粱万中的家门,看都没看一眼,而是径直走到了村边一片足有五六亩地大的菜园子中。

    院子里青菜品种很多,趴秧的,搭架的,处处枝繁叶茂,果实累累。

    “二哥,二哥。梁叔,梁叔。”章青羽开声喊道。

    没人应答。

    章青羽疑惑了。

    “不可能啊!梁叔这老财迷,大清早要不出来干活,打死我也不信。”

    刚要开口再喊,被林金风拽住了。

    “别喊了,看我的。”

    伸手攥住一根黄瓜,稍一用力,“嘣”的一声轻响,黄瓜下来了。

    “哎哎哎.....哈哈......我当是谁呢,小疯子小羽子来啦。”一个身材不高但长得极为结实的汉子从一棚黄瓜架后闪了出来。

    汉子看似慢悠悠的来,但速度又极快,只是一条腿一瘸一点的。

    “您老说谁是小疯子呢?”。林金风慢条斯理地说着,手上又抓住了一个紫色的小茄包。

    “嘣”的一声。

    “哎哎哎哎.......还没熟呢!”,瘸腿汉子一个闪身便到了小哥俩身前。

    “您要是早出来,我不就不摘了吗?”林金风用手擦了擦黄瓜,“咔”的一口咬下去。

    “梁叔,我们找二哥,合计合计参加军阵赛的事儿。”章青羽说道。

    “小羽子,小......小金子,你瞧,你二哥和我才刚出来。这活儿还没干完呢,要不你们先回去,一会儿我让你二哥去找你们。”瘸腿汉子央求道。

    “算了,我们也没别的事儿,要不我们帮您老干干活,干完了一起回去。”章青羽笑呵呵地接过话茬儿,把手搭在了旁边一枚红通通的西红柿上。

    “嘣”的一声,章青羽用手擦了擦西红柿,美美的咬了一口。

    “哎哎哎哎.......算了吧。万钟!万钟!赶紧走!摘一筐菜,给你李叔带过去。”

    三个人一筐菜,晃晃悠悠来到了一个青砖小院前,离着老远,便有朗朗的书声传来。

    找到李沐春的时候,这位兄台正锁在后院的书房看书,书桌上一碗白粥,粥已经凉了。

    觉察到有人进来才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仍没有换过来。

    “看什么书呢?”。林金风一把抢过书来,看了一眼便满脸失望的把书扔回了书桌。

    “圣人之言,多读些没坏处。”。李沐春把被扔的凌乱的书整理好,小心地放到了书架上。

    “社火军阵赛的事儿,怎么办?”林金风开门见山。

    “还能怎么办?练呗。白天咱们哥几个练小军阵,晚上村里的年轻人合练大军阵,章叔今天会通知村里的年轻人,晚上在村西打谷场集合,只有五天时间,得抓紧了。”李沐春说道。

    “那就好,从今天开始,哪都别去了,白天小军阵在我家练,饭在我家吃,肉管够,晚上去村西打谷场合练大军阵,咱们今年第一次参加,冲一把,别落了哥儿四个的名声。”林金风豪情万丈。

    “那我爹那儿......”粱万钟迟疑道。

    “你跟你爹说,他要让你干活儿,哥儿几个就都去那帮忙,就这么说定了!”林金凤一言而决。

    社火军阵赛,是白水泽住民多年的老风俗了,具体起源于何时,已经没人能说得清了。

    每到夏季小麦收完,白水泽的农户、猎户、渔民就会齐齐歇上五日,以村为单位,各自操演军阵,凡满十六岁身无残疾的未婚男子皆要参加,比赛时提前设好花红,无非是些粮米鱼肉之类的吃食,然后两村结阵,相互冲撞,以护住己方中军大旗并夺取对方中军大旗为胜,对阵双方可使用护具和缠头木棒作为武器,虽不致命,但头破血流者众多,场面也堪称血腥。

    没参加过军阵赛的男儿,就不算白水泽的成年男儿。

    军阵分为大军阵和小军阵,四个少年白天练习的,就是小军阵。

    四位少年到林金风家里的时候,林铁汉正笑哈哈地坐在炕头上,与梁老实你一杯我一杯的喝酒。

    “哎!地里的活这么快就干完啦!”林金风问道。

    梁老实快嚼两口,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笑眯眯地骂道“小疯子,你把梁叔的菜地毁了,粱叔我跟你爹要赔偿来了。”

    林金风也不擦手,直接从炕桌上的盆里抓了一大块肉,胡乱的塞到梁老实的嘴里:“粱叔,够了吧?”

    梁老实急忙放下酒杯,把肉从嘴里掏了出来,嘴里笑骂道:“够了够了,小兔崽子。”

    林铁汉哈哈一笑,放下酒杯问道:“小军阵什么时候练?”

    林金风伸手去抓桌子上的肉:“吃完饭就练”。

    “啪”的一声脆响,林金风连连抖手,一张脸抽成了苦瓜皮。

    旁边的三位少年身体齐齐一抖。

    “那怎么行?肚子撑大了还怎么活动?现在就练,正好我和你粱叔有空,好好教导教导你们。”林铁汉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梁老实看着四位少年咪咪的笑。

    小军阵,四人一组,前面两人手持藤牌木刀并排而立,后面两人一人持木枪,一人持藤牌木刀,顺序站于两位藤牌手后面,持木枪者在藤牌手的保护下于藤牌缝隙间寻机突刺,并发布号令,协调小军阵的队形和攻击方向,后尾的藤牌刀手则不但要协助和保护持木枪者,还要时时后顾,防止被敌方偷袭。

    小军阵步法多变,配合紧密,施展起来,攻时如蛟龙出水,猛虎下山,守时如巨熊抱头,老龟冬眠。

    四兄弟虽未参加过军阵赛,但这小军阵却是从小就合练熟了的。穿好藤盔藤甲,林金风和章青羽在前,李沐春居中,梁万鈡殿后,发一声喊,齐齐操练起来。

    “停停停.....”林铁汉一声喊,正在兴头上的小哥儿几个停了下来。

    “这什么玩意儿?村里找几个老娘们儿都比你们跳得好”。

    “跳?”哥儿几个都不说话,齐齐拿眼瞪着林铁汉。

    “别不服气,来来来.....”,林铁汉在院里转了个圈,挑挑拣拣,从柴堆里抽出一截小藤条来,拿在手里掂了掂。

    “我来攻,你们守,三招之内打不散你们算我输。”

    四位少年对视一眼,发一声喊,军阵结成,稳如泰山。

    林铁汉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孩子般的笑容。

    “守好了,我来了。”

    “这阵眼!瞎的!”“啪!”“啊......”

    “这阵腰!瘫的!”“啪!”“啊......”

    “这阵尾!折的!”“啪!”“啊......”

    梁老实在一边看得有趣,也挑了一根藤条,连声喊道“铁汉,铁汉,让我来,让我来,我也教教他们.......”

    鼻青脸肿的四个少年,齐齐瘫倒在柴垛下的荫凉里。

    “大哥,小四,伤的怎么样?”林金风扶着自己的胳膊问。

    “我和大哥还行。”章青羽捂着脑门哼哼道。

    “也是,就咱俩伤的重,话说我这伤,好像全是你爹打的?”林金风好像明白了什么。

    “还不是一样?我这一身伤还不是你爹揍得,我招谁惹谁了我?”梁万钟艰难地翻了个身,悲怆的说道。

    每年一次的大军阵操练,向来是村里的大事,白水泽十六岁以上的未婚男儿们,不管离家多远,都要想方设法赶回来,所以这几天里,是白水泽最热闹的时候。

    村西头的打谷场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宽敞的谷场周围挂着一溜气死风灯,讲谷场照得通亮,谷场北面的土台上,一张大条案端端正正的摆在上面,条案后面是一把古色古香的太师椅。

    谷场上的军阵已经列好,四人一列,百十位少年站在一起,场面还算壮观。

    “啧!那天我也能站在台上当回元帅就好了!”林金风站在队列里,看着土台上的太师椅,羡慕的直咂嘴。

    “哎!为什么每次都是你爹当元帅?为什么就不是我爹呢?”林金风捅了捅章青羽的胳膊。

    “为什么?因为你爹跟我爹叫大哥!”章青羽自豪中带着不屑。

    “哎,话不能这么说,这跟大不大哥有什么关系”林金风急了。

    “嘘.....别闹了!村老来了。”李沐春急忙制止。

    土台上出现了几个身影,列阵的少年们都闭上了嘴,谷场安静了下来。

    白发苍苍的村老拄着拐杖站在了条案后面,清了清嗓子,看向了谷场中的少年们,颤巍巍地开了口。

    “孩子们,你们都是我看着长起来的,都是我父一辈子一辈乡亲的后代,我看着你们啊,就像看着我亲孙子一样的疼爱。但是从今天开始,我不能把你们当孩子看了,列入大军阵的这一天起,你们就是大人了。再过几天,你们就要和别人抡拳动脚耍棍子,要护住自己的大旗,还要抢来别人的大旗,你们会流血受伤,可能会断手断脚,你们怕不怕?”

    台下少年群情激荡,齐声高呼“不怕不怕.....”

    “好!今年的的元帅还是由你们章叔来当,虽然今年孙家庄军阵多出来了十几个县城武馆里回来的愣小子,但是有你们章叔在这坐阵,你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台下又是一片呐喊声。

    “好!接下来有请章振山登台拜帅!”

    一片呐喊声中,章振山、林铁汉、梁老实和一名身穿长衫,气度儒雅沉稳、飘洒着一部短须的中年书生走上土台。

    “李叔还是那么帅!”章青羽赞叹道。

    章震山走到条案跟前,点燃三根短香,将香高举过头郑重的向条案拜了三拜。然后将香插在条案上的香炉里,这才绕过条案,稳稳的坐在了太师椅上。

    “我为中军司令,林铁汉左路前出监阵,梁老实右路前出监阵,李树生辅佐中军,掌管令旗,各小军阵阵眼,认准令旗,随令而动,令行禁止,不得违令,听清了没有?”

    “喏!”台下少年齐声应答。

    “树生,开始,变阵!”章振山望向身旁的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眉宇间腾起一股英气,抬手间一道道旗语打了出去。

    台下军阵开始缓缓滚动变形,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雁翅阵......

    五天后的清晨,太阳刚刚升起,白水泽中所有的村落就全都热闹起来了。

    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妇人们在灶台前忙碌着,她们拿出最白最细的麦粉,使出最巧最精的厨艺,蒸出最大最软的花馍,然后摆上供桌,供奉在祖宗的牌位前,然后由男人点上香烛,跪拜下去,虔诚地祷告,祈祷祖先保佑全家平安康泰,福寿绵长。

    祈祷完毕,男人们纷纷到打谷场集合,在那里有一个扎满鲜花的木质祭台,上面已经摆好了猪头三牲。

    男人们纷纷拿出带来的白面馍馍,堆放在祭台上。

    三声火铳响毕,村老一声呼喝,十六个健壮男人喊一声号子,祭台稳稳地上了肩,祭神游行开始了。

    随行的老乐师们奏起了古老的雅乐,祭神队伍立刻就凭空笼罩了一层*肃穆的气氛。

    村里的男女老幼都跟了上去,队伍的规模越来越大。

    祭神队伍缓缓移动,走出村子,来到了白水泽畔。

    泽畔较高处,有一座小小的龙王庙,庙前是一片广阔的河滩。

    祭神队伍停下来,把祭台上的祭品搬到龙王庙的祭台上。

    龙王庙已被打扫的纤尘不染,龙王像也被重贴了金身,仪态甚是*。

    香烟袅袅中,村老大声宣读着祭文,用的是拗口的古语。

    庙内庙外,所有人虔心祭拜。

    章青羽曾经听说过,不知多少年前,白水泽遭异族入侵,当地住民顽强抵抗,死伤惨重,危急之时,一条白龙从天而降,与异族大战三百回合,最终异族被全部消灭,而白龙也因伤重而死,沉于龙王庙前的白水泽中。

    别的地方都是祭拜的活龙王,而白水泽住民祭拜的,却是死掉的龙王。

    祭拜结束,章青羽刚随人流走出庙门,就被一双温热的小手抓住了。

    “枣儿!”

    “嘘!别喊,我带你去看新鲜。”

    “新鲜!什么新鲜?”

    枣儿的小手拉着他,拉到了龙王庙的后身。

    章青羽的眼睛直了。

    他的大哥李沐春,正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说着什么,神情颇有些局促,全无往日沉稳潇洒的风采。

    “这女子是谁呀?”章青羽小声的问。

    “孙家庄孙大户家的小姐。孙月娥”枣儿小声地答。

    章青羽正要感慨,却见孙月娥不知说了句什么,身子向前走了一步,李沐春连连摆手,一面后退一面说着“不不不.......”

    不能看了!!!章青羽拉着一脸不情愿的枣儿,快步走回了龙王庙前。

    吃过午饭,章青羽穿戴好藤甲,拿起藤牌木刀,与等在街上的三位兄弟汇合。

    四个人汇入街上不断增加的人群中,来到了龙王庙前那片宽敞的河滩上。

    章振山等人早已经提前到了,正在和孙庄的几个壮汉说着什么。

    众少年不等吩咐,自动开始列阵。

    相对数十步外,孙庄百十名少年也开始列阵。

    阵法都是一样的攒珠阵,大阵中心一个小军阵,四位健壮少年在四轮车上守护者一杆红旗,红旗上绣着自己村子的名字。

    四位少年的小军阵被排在了对外的第二层,前面是一些年龄较大身体格外强壮的少年。

    两面的大人显然谈的不太愉快,章振山几个人走回了自己阵前。

    “对面比我们多六个小军阵,其中有十几个拳脚不错的娃娃,怎么办?”李树生皱着眉头问。

    “原计划不变。他们把主力安排在了最前面,一会儿肯定会用锋矢阵冲击,柱子,你们外围军阵一定要抗住第一波冲击,第一波过后,等他们冲进咱们军阵时,你们变成车轮阵,裹挟着他们一起后退,让他们的发力打不到实处。小疯子,你和第二圈的娃娃们,在他们第一轮冲击过后,从侧翼出击,避开他们的锋芒,直奔中军,夺取大旗。具体时机听我号令,明白吗?”

    “明白!”少年们齐声作答。

    紧了紧头上的藤盔,章青羽长长的吸了口气,然后用手上的藤牌紧紧顶在了前面少年的背上。

    小军阵已经压缩成了两两前后排列,章青羽能清楚地听到身边林金风粗重的呼吸,感受到顶在后背上李沐春双臂的颤抖。

    “小羽子,一会儿听到号令,你要立刻后退一步,然后从我左边的阵门中穿出去,千万别走错!”最前面的柱子已经唠叨了好几遍了。

    对面的军阵开始动了,步伐整齐而沉重,整个军阵开始加速,最终变成锋矢阵型,轰然撞进了对手的阵列中。

    章青羽只觉得双臂一紧,然后是沉闷的棍棒撞击藤甲的闷声,几声惨叫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对方一个少年高高跃起,面目狰狞的挥舞木刀向下砸来。

    章青羽刚要举盾遮挡,却不知是谁的木刀挥来,重重的砸在敌方少年的腿上,将他横着打了出去。

    “出阵!”面目狰狞,额头鲜血直流的柱子扭头冲他大喊道。

    章青羽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左脚一滑,跟着第二层军阵冲出了队列,迅速结成锋矢阵,一头撞入了敌方军阵中。

    举盾,挥刀,掩护,被砍,排头的小军阵已经被打散,章青羽和林金风成了锋失阵的排头兵。

    藤盔砰砰的响,藤甲啪啪的响,身边林金风哇哇的叫,身后是李沐春沉重的喘息声。

    在不知挨了多少下揍,不知揍了别人多少下后,章青羽的意识终于慢慢清醒了。

    他开始目标明确的格挡,目标明确的攻击,目标明确的掩护同伴。

    整个小军阵的配合也越来越协调,像一只冻僵的虫子,在太阳的炙烤下,渐渐缓过来了。

    对方的锋失阵在攻入章青羽的军阵后,被不断像车轮一样补过来的敌人死死裹住,整个军阵在逐渐后退,两个军阵的距离越来越远。

    章青羽身后的队友也越来越少,等他们冲到对方插着军旗的四轮车旁边时,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小军阵,其余的都被分割在远处苦苦挣扎。

    四轮车上的守护者有些惊慌失措,纷纷挺起木枪,刺向四人。

    “老二老四,掩护,老大,夺旗!”

    林金风疯虎一样,大吼一声跳上了四轮车,李沐春挺起木枪,将一个护旗者从车上捅了下去。

    对方军阵顿时大乱,不知多少人涌了过来,数不清的木刀木枪挥向了这里。

    章青羽绝望的躺在了地上,他和梁万钟纯粹是被人流压趴下的。

    “啊!”林金风手舞足蹈的从车上摔了下来。

    “完啦,咱们会被打死的!”张青云苦笑。

    梁万钟默默地双手抱住了头。

    激烈的喊打喊杀声戛然而止。

    躺在地上的三个人一骨碌爬了起来。

    四轮车上,李沐春手持大旗,豪情万丈的站在那里,身边是好几个怒气冲天却又不知所措的年轻人。

    放眼望去,两方军阵都躺下了一大片人,站着的人也都个个衣衫褴褛,嘴歪眼斜。

    “赢了!赢了!”车下三个人抱在一起,欣喜若狂。

    “大哥,把旗子摇起来!”章青羽觉得气氛不够热烈。

    “摇起来?”大哥征求三个小弟的意见。

    “摇起来!”三个小弟异口同声。

    稳重的书生干这么张扬的事,有些羞涩呢!

    李沐春稳了稳心神,双手擎起大旗,用力的摇了起来。

    姿势不错!很有英雄气概!

    然后,先是一柄木刀,狠狠打在了他英俊的脸上,将李慕春从车上打到了车下,然后,伴着一声怒骂,一个牛犊子般的身影从天而降,扑到李沐春身上,和他扭打在了一起。

    “干你娘!”林金风怒骂一声,合身扑了上去。

    “你老母!”另两位少年也一声怒骂,合身扑了上去......

    “他谁呀?”看着鼻青脸肿仍然指着李沐春狂骂不止的牛犊子少年,章青羽问身边一个拉架的孙庄少年。

    “我们孙庄大户家的孙公子,孙万龙。”

    “孙公子?孙狗屁!公子能这么不讲究?输了还带耍赖的?”

    “孙大户?孙公子!哎哎.....走啦走啦.....”章青羽拉起林金风和梁万钟就走。

    “知道了”

    吃过晚饭,章青羽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母亲已经把房间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细心地把被褥一并铺好,虽然已有半年没住,屋里却没有半点土腥味。

    “你们爷俩搞什么?莫名其妙!”母亲不满的唠叨着。

    “哈哈哈....”章振山哈哈的笑。

    章青羽低着头,继续大口扒饭。

    “教你的功法还练着呢吗”

    “练着呢”

    “好好练,不可荒废!”

    “又来了!这眼神!”章青羽低下了头,心中有些忐忑。

    母亲把白米饭端上了炕桌,又招呼两孩子上了炕,让后将一双筷子放在了章青羽手上。

    章振山收回了目光,平缓的说道“吃饭”,然后又端起了酒杯。

    “麦秋都忙完了,今年收成不错,泽里的船和进林子里的猎户也都回来了,再有五天就要点社火祭祖祭神,你们小哥儿几个准备准备,今年要在祭祖军阵赛上夺魁,如果输了,扒了你们的皮,听清了吗?”

    “嗯”。章青羽扒着饭,头也不抬的应道。

    盯着儿子看了一会儿,章镇山哈哈一笑,收回了酒壶。

    章青羽如释重负,大口扒饭。

    “爹”章青羽有些头大,在父亲面前,他总是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压力。

    章振山抬起头看向了儿子。

    “不喝不喝,我不会。”章青羽诚惶诚恐。

    “岁数不小了,过年就十七了,算大人了,喝吧。”壶口依然对着儿子。

    “爹,我真不会。”儿子连连摆手。

    章青羽暗暗松了口气,端起饭碗大口扒饭。

    “喝一杯吧?”张振山端起了酒壶,壶口对着儿子的方向。

    章青羽回到家时,父亲章振山已经回来了。

    宽大的土炕,上面铺着编花的芦席,芦席上又铺了一块浸过桐油的炕单,炕单上是李叔画的江山万里图,图画被桐油覆盖,使用经年也不会褪色。

    土炕的炕桌上,摆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红烧鲤鱼和几个凉菜,章青羽这位眇了一目的老爹正盘腿坐在正位喝酒。魁梧的身躯,盖住左眼的眼罩,加上坐在屁股底下的江山万里图做衬托,竟坐出了一种独坐中军、运筹帷幄的霸道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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