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四来时暂时断了少年的血液流通，母蛊才不至于迅速在少年体内蔓延开来。
绿药从药书房里面找了瓶药丸递给无言。无言看了眼小字和注释，眉头一皱，“绿药你是毒师。”
绿药骨碌转着眼珠，嘿嘿一笑，“救人心切救人心切嘛。”
躺在床上的少年惨白的脸突然变成了猪肝色，青筋暴起，眼睛猛的张开里面全是血丝，甚至有一只拇指关节大小的白色虫子在少年左眼里面爬动。
少年半身突起，声嘶力竭的发出一声爆吼。然后又归于平静，面色如常的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无言右手手腕处带着的红线猛的一紧，疼得无言抽了口冷气。心道这狗屁孩子真烦人。
“去请白胡子。”无言匆匆写了封白纸黑字的信交给竹十七。
无言管领竹谷十五载，从原先三人慢慢变成如今七百七十七人，人数且只增不减。无言记性向来也不好，后来管帐的竹砚就给孩子们都取了个以一开始的排名做以称呼。
无言躺在梅花树下晒着初冬的暖阳，伴随着房里面时不时传出来的嘶吼，接过侍从小昭的茶水抿一口。
日子也算过得悠哉。正思考着要是万一这孩子没活到白胡子赶来暴毙了，该怎么编个理由给月老解释，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只得感叹一声还是看的话本子少了才疏学浅啊才疏学浅时，就见竹十七拎着白胡子的衣领来了。
白胡子是个天生的侏儒，被八尺长的竹十七拎着，左右扑腾着手脚，倒也有趣。
白胡子刚被竹十七放到无言跟前就气冲冲地瞪着无言，扯了扯自己的白色衣领，鼻子里面不停地哼着气。
“老儿好歹是个宗主也是能你们这班小儿胡闹的么？”
无言阿谀笑道，“一个老儿和一只猴的宗院嘛。”
白胡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着无言直发抖，“再怎么说老儿也比你个邪教教主好。”
无言啧了一声，无奈抠抠自己的额头，“吾又何时成了邪教教主？”
还没等白胡子将无言的英明事件一一道出，无言便给白胡子沏杯茶，眯着眼儿笑道，“素闻白宗主乃天下第一解蛊人，也不知此名号是否属实？”
白胡子趾高气昂的斜眼喝口茶，“那自然是真。”
“吾有一少年，体内被下了十三只蛊……”
无言话还没讲完，那边白胡子端茶的手狠狠一颤，一只上好的青玉杯落地而碎，茶水溅了白胡子黑丝绸的鞋一片。
无言心里面直奔泪，心痛得很的看着碎了一地的青玉杯。咬牙切齿的挤了个笑容，“也不知白宗主何事这般激动？”
白胡子，“这事老儿帮不得。”
言罢就要走，无言向竹十七递了个眼神，竹十七又一把将白胡子捞了回来。
白胡子一脸欲哭无泪的瞧着无言，可怜巴巴地，“你可知这体内十三只蛊的少年是谁？”
无言扬眉，“谁？”
白胡子压低了声音，“可是当今皇殿最想除去的太子殿下啊。”
白胡子叹口气又道，“既已是死人之名，闻人谷主你又何必要蹚浑水去救此人呢？我们只是江湖人，怎能与皇室作对？”
白胡子言语激昂，吐沫星子撒了无言一脸。无言淡然的抹干净这一脸的吐沫，嘴角含着笑，不急不缓道，“便是皇室，吾该救之人还得救。”
白胡子摆手，“这世间人千千万万，必然不止老儿一位解蛊师，还请谷主您另寻他人罢。”
片刻后——
白胡子一边留着辛酸泪一边不动声色的用银针刺蛊。
绿药手指缠着辫子，“这老头是怎么晓得太子殿下便是此人的啊？”
白胡子抹一把眼泪，“因为这其中三只母蛊就是老儿养的。前月有人高价收母蛊，老儿不肯卖，他们便偷了去。老儿夜夜追查，终于知晓原来收蛊就是为了要这太子殿下的命。”
“这太子殿下从小百毒不侵，身边高手如林，且智谋惊人。想要不动声色的除去太子的最好法子也就只有下蛊了。”
“下了十三只蛊还没有毙命，此人命不当绝啊。”白胡子一边带着哭腔感叹一边手眼利落的从少年右肩膀处挑出一只拇指关节大小的白色虫子然后快速的装进自己随身携带的腰包里面。
无言立在一旁，冷眼瞧着少年躺在床上的面庞。右手手腕处系的红绳又是猛得一紧，无言叹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想来已有数百年没见过此人了罢。月老说许他一世情缘，这一许竟许了他永生永世。
月老从月亮上飘了下来，一根木头拐杖，一头红绳，笑起来倒还算是个慈祥的老儿。
无言摸摸冻僵了的鼻子，给月老到了杯暖呼呼地酒，“我就这么养着他？”
月老眯眼砸吧了一口，醉眼朦胧，沉迷其中，“你还想让他离开你身边？”
无言没做声。月老知意，哈哈一笑，手指不稳的指指天上的月亮，“我可看的一清二楚呢。”
无言把酒壶往月老怀里一扔，心烦意乱的站起身，“您要真清楚，我也不至于还在这人间飘荡。”
月老摇摇头，无言甩袖离去。月老无味的砸吧两口酒，幽幽叹了口气，“若不留在这，你又怎去寻城君……”
难怪一月前江茶报信回来说奇域第一蛊师下落不明，奇域市面上的蛊种成批消失。
原来这精打细算的谋划就为了要这少年的命。
无言收了笛，淡之一笑，“曹大哥可将那少年带了回来？”
曹四爽朗一笑，傻呵呵地揉揉后脑勺。“我办事谷主尽管放心。”说罢，拧了拧眉，“只是太子殿下昏迷不醒……”
无言轻点水面御身前行，衣摆未沾一滴水，翩翩然地落于船上。低头打量了片刻失去意识歪头躺在船上的少年，微不可闻叹了叹气。
曹四得了令，行船速度加快了些许。
少年体内种了十三只蛊，且都是奇域至毒母蛊。平常人体内种一只子蛊都会要半条命，可想而知这种蛊之人到底有多么想要少年的命。
母蛊难养，十三只更是难上加难。
“只不过画是好画，可最终也入不得眼。”
苏伶搁了笔，站起身，咬牙一笑，“却比哥哥的物什都好。”
苏烨难得不恼怒，继续摇着自己的冬凉风，好副翩翩公子模样。“哥哥知晓妹妹失了如意郎君心中悲伤，这便不与妹妹讨无趣了。”
这邬家就这么想致他于死地么？
“先回谷罢。”无言将少年横抱在怀，眉宇间难得有三分担忧。
曹四抱拳，微微鞠躬，“属下曹四拜见谷主。”
江湖第一宗派，南凉边境竹谷。竹谷谷主闻人无言乃江湖第一人。
苏伶握着的紫檀毛笔微微一颤，一副尚好的山水画多了一墨，看着令人心生烦闷。
“妹妹这是作甚？好好一副画儿倒叫这污渍给毁了去。”苏烨摇着无字扇，扬眉，语气轻蔑。
竹谷
曹四船撑一半，不远处传来瑟瑟笛声。曹四将船撑得更快了些，这才瞧见于江面白雾中隐隐约约显出另一人影。
来人足尖轻点水面，白衣白冠，唇畔抵着柄青玉的笛，手指骨节分明素净好看。
苏伶哼了一声，甩袖离去。
欢乐少年哼着小曲调儿看着自己妹妹气冲冲离去地背影，也不知怎的还越看越开心越看越来趣。
01
齐安三十七年的冬冷得刺骨。
看似安逸得很的城忽传出三则骇人听闻的事件。一是卧病在床的皇殿于巳时驾崩，二是执政多年的太子殿下以谋反之罪判死刑，三是皇殿临终前立唯一的同胞弟弟邬临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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