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时封氏竟然嚎啕大哭起来：“阿瓷呐！我苦命的女儿，娘的心头肉啊！娘时常念想着你孤伶伶无人常伴，竟不知你的未婚夫婿对你这般情深意重，为娘的只好随了你们的愿，让你们在阴间继续这未完的姻缘了！也算是为你们了了这前世的缘分了……”
“夫人，你不要再悲伤了。”
刘家婆子朝着封氏行了礼，封氏让于妈给了她喜包，刘家婆子喜上眉梢，连忙道谢过后领着迎亲队伍将“新娘”送往宋家的别苑。
“闭嘴！”玉青山收回指着封氏的手指，额间青筋突兀，难掩悲戚之色，想到已经离世三年的小女心口一窒，忍不住双眼泛红，“你在说谁短命，你是在说阿瓷吗？”
“老爷，你明知我所指不是阿瓷，我知道你心疼阿瓷，可是她已经去了，碰巧赶上了宋家的大少爷又没了，我这一来算是投了宋家太夫人和老爷夫人的好，二来眼下咱玉家的境况你是比我更为清楚的，和宋家联姻是势在必行之计，再来，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为圆了我们阿瓷的身后事，老爷，你若真疼她你也不希望她孤伶伶的一个人在下面啊。”
封氏说完，在衣襟处拎出一块净白手绢儿，作势抹泪，她身旁的于妈忙不迭帮着给她擦拭泪水：“夫人，莫要再伤心了。”
封氏扶着于妈的手，冰冷的指尖擦拭着眼角冰冷的泪水，然后冷冷道：“玉青山，是你让我尝尽了等待和和失望之苦，你却永远看不到我的哀伤，做为一个女人，做为一个母亲，我只不过不想让我的阿莼再走一次我走过的路，再尝一次我尝过的苦酒罢了。”划过眼角的指尖向上轻抚过鬓角的碎发，整了整衣襟，扬起薄唇轻哼道，“于妈，我们走，既然他不忍心看着他死去的宝贝女儿出嫁，那么就让我这个嫡母来替他这个父亲来完成这份百年难求的殊荣。”
悲喜乐在玉家别苑相继奏响过后，轿夫停下花轿，迎亲的刘家婆子从封氏手中接过“新娘”玉瓷的牌位放入轿内。
玉夫人封氏则身着一袭秋香色短袄套裙，再外罩对襟窄袖的银色坎肩，黑漆漆的头发抹着亮锃锃的桂花头油，凤眼冷沁，细眉疏朗，两片薄唇抿得紧紧的。虽然对着玉青山一脸的谦卑惶恐之姿，眼角眉梢却堆叠着一股子倔强和傲气。穿得倒是素雅，脸上也有几分悲戚之情。
“老爷，原是我的不是，身为嫡母却没有照看好自家女儿，让阿瓷小小年纪就丢了性命，可是阿瓷去了已足足三个年头了，”封氏双手交叠，因为寒冷，又忍不住将双手拢进了袖内，看了玉青山一眼，继续说道，“老爷，虽说阿瓷非我所出，但我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的，你道我不伤心难过么？为她安排这场冥婚不也是让她在地下得以瞑目吗？再说了，她本就和宋家的大少爷有婚配，可巧这宋家大少爷又是个短命的——”
服侍封氏多年的于妈最擅察言观色，见玉青山动了真怒，又知封氏为人清冷倔强，便急忙挪动身子圆场，“老爷，夫人，还是先把正事给办了要紧呐！”
“冥婚？”
听了于妈所言玉青山冷冷一笑，讥讽道：“也亏得你行事利落，要不然待来年秦督军入驻明城，正逢革除旧制陋习之际，我看谁还有胆搞这些劳什子！”言毕冷眼掠过封氏便拂袖而去。
“哼！说得倒是好听，琴霜，这些年你背着我做的事，我不敢说全知分晓，也知其八九，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我这里清楚得很！”玉青山怒意难平，手指自己脑袋，怒目圆瞪，“我还没老糊涂呢……”
“老爷先消消气，你听听这外头的动静，怕是宋家的人过来迎亲了。”
玉家别苑
年近五十的玉家老爷玉青山身着玄色漳绒松鹤纹长衫，双手负于身后来回踱步在也以喜白两色装扮的大厅里。刚过天命之年的玉老爷因生活富足，保养得宜，素日又精养生之道，故此仍是一脸沉着俊雅，风度不亚青年男子。
然此刻，玉青山却一改平日里的沉着稳健，面露愠色的同时又难掩焦躁之气，只听得他指着夫人封氏斥责：“妇道人家尽做些令人生厌的下作勾当，你是当我死了么？冥婚？你竟然趁我不在明城之际联合宋家让阿瓷和宋珲举行冥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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