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闻正想再说话时，边上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两人位置靠路边，跟中间窄小的马路隔了一个栏杆，边上还锁着几辆自行车。
只见一位眼熟的小眼镜被人几个男生挤在中间勾肩搭背，低着头，脸色有点白地被拽着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又被往边上推，后腿压迫在栏杆上，后背看起来格外单薄。
“就你这样儿，还去参加说唱表演，给人表演结巴是如何rap的吗？”
“你、你你你这个大大大舌头~”勾着小眼镜胳膊的人掐着嗓子唱了句，一行人又顿时哄堂大笑起来。
小眼镜咬着唇反驳：“我、我才不这样……”
“那你什么样儿啊，唱一个我听听呗？”
“就你这样儿还抢人家正统的名额，那个姓谢的给你开后门的吧？”
这伙人七嘴八舌，嘴里也不留德，提起另外一个人，话题更往某些诡异的方向偏去，嘴里也没留个门，一句比一句过分。
到最后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都冒出来，简直污蔑人不要钱。
黎淳紧攥着拳头，忍无可忍，准备动手时，边上哈哈大笑的男生嘴里突然被一团飞来的纸巾塞住。
易闻吹了声口哨，收回手，眉梢里带着抹得意地对楚丞年说：“我简直就是世上绝无仅有的神投手。”
“呸！”男生怒着脸把纸巾吐掉，怒目圆睁地看向易闻，“你他妈有病啊！”
“这位朋友，人类进化几万年了，你要学会文明一点。”易闻慢条斯理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就算是个孤儿，也得学会做人。是吧？”
易闻这人嘴炮本事一等一，骂人挑衅从不带脏字，却能把人的火直接挑到最猛烈的程度。
两句话下来，面前这帮不是善茬的立马手一撑，翻着栏杆就要过来。
“楚哥，见义勇为的时刻到了。”易闻把袖子往上拉，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楚丞年没搭理，他刚吃完羊肉串，这家店可能辣椒粉不要钱，上面扑了厚厚一层，他本来就不是特别能吃辣，一串下去胃都要烧起来。
手里的可乐刚喝到一半，椅子猛地被人踹了脚，剩下半杯尽数倒在衣服上。
楚丞年：“……”
五分钟后。
易闻从老板那儿结账回来，楚丞年已经解决完了，把带头的那个人按在栏杆上。
“差不多行了。”易闻走过去说，带头的立刻朝他投来求助的目光，挺壮硕的一大男生，此刻眼里闪烁着泪花。
只见易闻拿着瓶易拉罐，拉开封口递给楚丞年：“咱们公平点，洒回去就算了。”
带头的：“……”
楚丞年刚刚撑死就洒了小半杯，易闻此时却举着一整罐可乐。
洒个屁，分明就是倒。
还他妈拎着他后衣领准备往里头灌！
“我操，你你你他妈敢！”
易闻手顿了下，笑了：“我好——怕哦。”
夜市热闹得很，外边的车站人倒没几个。
黎淳对着电话那头道了一路的歉，刚挂完电话，面前就伸来一只手。
“谢、谢谢。”黎淳接过易闻递来的棒棒糖，张了张嘴，又说，“对不起。”
易闻哭笑不得地看他：“你跟我道歉干什么？”
黎淳看着有些局促：“你，你就是易闻吧？”
“啊，是，难道我没自我介绍过吗？”易闻说着，又退后一步露出楚丞年的身影，“你现在看到的这位长的很帅性格却很暴躁，一言不合就是干的朋友就是我同桌楚丞年。”
他顿了顿，又补一句：“这次月考全年级第一的学霸。”
那语气还挺自豪。
尤其是在看见黎淳露出震惊的目光后，表情?N瑟的跟自己才是那个全年级第一的学霸似得。
楚丞年都不知道他在傻乐个什么劲儿。
“我都听、听说了，那个传闻。”黎淳垂着眼睛，不敢和易闻对视，“我哥，就是那个前校、校霸，他找了你麻烦。”
易闻这才明白那句对不起原来是黎淳替他哥哥说的。
“所以你三番两次被找麻烦，都是因为你哥？”易闻捏着糖棍子，转了转。
黎淳低低嗯了一声。
他现在的班主任曾经带过他哥哥，开学第一天就在课堂上被当众认出来。
校霸二字对于刚入学的新生来说格外新鲜，但毕竟是前几届，早就毕业了，因此校霸的弟弟就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本就不善交流，再加上班上还有个据说哥哥曾遭受过他校霸哥哥欺凌的同学在，身份上的劣势加上性格上的缺陷，可谓影响巨大。
因为他是校霸的弟弟，有一个爱欺负人的哥哥，所以被人排斥害怕，也是应该的。
同学是这么说。
你得替你哥哥赎罪，谁叫你们是兄弟。
楚丞年在犹豫一阵后，想了想，还是把易闻拍的那张照片发给了楚向铭。
发完他就后悔了。
他一定是被易闻的傻逼劲儿传染了，无缘无故的居然给弟弟发自己的照片，还是在下边输了名
正准备撤回，对面的楚向铭已经发了个感叹号过来。
好看。
哥哥的自拍，很帅。
楚丞年卡在撤回上的手一顿。
别人拍的。
同学吗？
嗯。
是那天在医院那个吗？
你怎么知道？
下边有署名。
楚丞年这才想起照片右下角易闻给自己标的四个打字。
怎么看怎么蠢。
楚向铭又发来一句。
你们看起来关系很好。
关系很好吗？
坐上回程车的时候，楚丞年透过玻璃反射，看着旁边低头看手机的易闻。
他忽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个人一点点的入侵他的大脑，占据他的视线，在他眼前肆意又疯狂的刷着存在感。
而等他回过神时，易闻就已经在那儿了。
“我刚刚是不是说的有点狠？”易闻突然在旁边闷声问道。
楚丞年意识回笼，锁了屏掩去聊天记录：“怎么。”
易闻手里的游戏打到一半，黑了下去，他抬手抓了抓头发：“主要他三番两次就因为这个……那舞台他盼了很久吧，你看那身衣服和隐形眼镜，就因为这种原因……操。”
刚刚黎淳解释完原因后，易闻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直到公交车从另一头闪着灯开过来，他才把嘴里的糖直接咬碎，整整半颗，那声音咔擦咔擦的，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清楚。
黎淳缩着肩膀，看那模样都做好被“报复”回来的准备了。
楚丞年看着这人叼着糖棍，冷冰冰地说了句：“你是不是傻逼？”
黎淳当时就愣住了。
易闻扬手把糖棍丢进垃圾桶，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高的地方：“你那傻逼哥招的人，做的事，关你屁事？你还替他道歉，替他担责任，你这舍己为人的本事红领巾都甘拜下风。”
“朋友，你可长点心吧。”
“不知道，”楚丞年咬了口手里的羊肉串，又想了想，“应该没有。”
舞台后方逆着灯光，有些暗，中间还隔着好一段距离，两人反应及时跑的也快，身上穿着私服，认出来的可能性还真不高。
早晚有一天得嘎嘣脆。
“这次操作失误纯属意外情况。”易闻接过老板递来的果汁，吸了口，替自己澄清了下，“我平常不这样的。”
楚丞年说：“那我是不是还得夸夸你。”
这个点烧烤摊几乎满座，老板忙的不可开交，这边送完那边点餐，两人等了好一会，手里的果汁都续了两杯才终于等到上菜。
易闻这人挑食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在烧烤上也不例外，光点了火腿在那啃。
“你说音乐老师有没有发现咱们？”易闻问道。
衣摆向上扬起，整个人直接飞了起来。
“咔嚓——”
“我操！”
“那多不好意思。”易闻特别流畅的接道，“也不用太夸张，随便夸夸就行了。”
楚丞年：“……”
得亏那瓶子是是空的, 质量还不怎么好, 踩下去时只是轻轻一滑，便直接扁了。
但易闻还是猝不及防地崴了一下，那只本来才刚好没多久的脚，再次遭受创伤，易闻有一瞬感觉自己脚踝那处骨头变成的脆骨。
公园大门前有一小段台阶, 旁边人来人往，后面表演的音乐飘了过来, 易闻手按在护栏时，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耍个帅。
他抬脚跃起, 迎着风，一脚踩空。
“哪个缺德的居然乱丢垃圾, 还把塑料瓶子往台阶下边丢？”
楚丞年点完餐, 坐在对面嘲道：“也没见过哪个下个楼梯还要用飞的。”
当时易闻跳下去后，才发现他的落脚点正好有个塑料瓶, 然而电光火石间根本来不及改变方向, 只能硬着头皮踩下去。
体育公园对面往前走一小段就是夜市，这个点热闹的很，各种被诸多家长划分进垃圾食品的小吃摊正火热营业着，一走进去, 全是铁勺砸砂锅的摩擦声。
易闻在一家烧烤摊坐了下来。
今天虽是周六, 但因为补课的缘故, 这个点学校还在上晚修。
易闻为了看白舟的表演才拉着楚丞年翘课跑出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本校老师, 因此在音乐老师侧目看过来时, 两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越过草坪奔向大门，踩在鹅卵石小路上时脚板底有些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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