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灵识一游太极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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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急之下虽接住了这一掌,但她却被对方掌中蕴含的强大灵力击退数米,勉强撑地而立,胸腔中气血翻涌,面色苍白,强忍住了涌上喉间的血,因为对方的灵力明显比她强得不止一丁半点,如果再显露出弱势,自己的处境将会更加危险。

    她缓了一口气,抬头一望,面前的男子,神情冷漠,身着白色道服,一身道童打扮。

    “何方小贼闯入太极界?”男子冰若冰霜的声音传来,令墨云白心中微微一颤。但当她听到男子口中提及“太极界”三字,心中顿时一喜,起身扫袍,躬身作揖,琅琅开口:“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我是误入太极界的茅山弟子,并非小贼。”

    她看着自己阖揖的右手,刚才因为接了此人一掌,仍在微微颤抖。

    此人的灵力实在太过深厚,随意一掌都并非她能承受,墨云白甚至觉得他的实力也许与师父相当,师父乃茅山掌门,灵仙阶位,而他竟只是三清天尊门下的道童,实力如此不凡,模样还如此年轻。

    此时对面的人才抬眸看了一眼墨云白,神情没有一丝变化,淡淡开口,依旧冷清:“原来是你。”

    墨云白听的一头雾水,不知其意,难道他认识她?

    男子又开口:“随我来。”

    言毕转身便往竹林深处走去,踏动之间御风力而行,瞬间就前行数十丈,只余一道虚白身影。

    墨云白见此心中叹服,连忙调动全身的灵力,奋力追赶,因当时跟师父学御风之术时不甚用心,一旦御风,速度稍快便会东倒西歪,更别说方才还受了伤。

    这竹林甚是广阔,没有人领路根本无法走得出去,眼看着将要消失不见的白影,她咬紧牙根继续加快速度,本来就因强行接掌而失调的气息更加紊乱,在茂密的竹林中视物不清,一晃神就撞上了一根颇为粗壮的紫竹。

    墨云白心中焦急,生怕前方的人消失不见,连忙起身,一身白裙上沾染了泥土,发丝凌乱,狼狈不堪。再抬头往前一望,那道白色身影却已经消失无踪,她心中暗暗责备自己平时修炼太过懒散,连御风这么简单的灵技都学成这个样子,以后定要勤加练习。

    “甚为无用。”

    墨云白闻声心头一跳,只见眼前那道白色身影飘忽。是他,还好他没走远。

    她自动忽略了其于己“甚为无用”的评价,她一个小小灵师,怎能比得上他这三清座下仙君呢。

    思及此,墨云白心觉不能再含蓄,便讪讪开口:“我不擅于风行,道友可否稍我一程?”

    男子丹凤长眸瞥了墨云白一眼,从一旁方才她撞上的那株紫竹上择了一条竹枝,化为青紫色的绸带,系在她白净的手腕之上,带她一起御风而行。

    一路无阻,万千株紫竹似是为他们让路一般,风声微微,如细竹轻语。

    直至出了紫竹林,墨云白隐隐还觉得自己身清风之中,随风而动。

    一落地,那白衣男子便将系带松去,依旧飘然前行。

    墨云白调动灵力默默跟上,似乎对御风之术有了更微妙的理解,这次她稳当不少。

    竹林之外,一道直垂而下的银白瀑布,从白雾间凭空倾泻,四散的水花闪着点点莹莹的紫色灵力。墨云白远远站着都能感受到充沛的灵力在水间奔涌,心中一惊,莫非这就是聚灵瀑?她曾在一本残破的古籍上读到,太极界有水瀑,名聚灵,自无处来,修道之人浸身其中,可易经洗髓,脱胎换骨。

    水瀑一旁,有一方石桌,两位老者相向而坐,正在对弈,一旁还有一名老者在观战,棋局正酣。

    墨云白见此,心颤不已,虽然这三位老者周身没有任何灵力波动,就好似凡人一般,但至高道义正是返璞归真,这必定是三清尊者。

    “太清,今日汝恐将输棋矣,白子再做困兽之斗也无法。”坐于右侧的黑衣老者徐徐道之。

    左侧的白衣老者却不服,眼睛一瞪:“上清,尚莫得意,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玉清,依尔之见如何?”

    中间观战的灰衣老者却含笑不语。

    此时,将墨云白带来此处的男子缓步上前,作揖行礼,淡淡开口:“师尊,人已带来。”

    男子语毕,唯有灰衣老者,抬眸起身,怡颜悦色地望向墨云白。

    此刻墨云白只觉雷电加身般紧张,这可是三清尊者,我道至尊!

    方才听对弈的两位老者互称上清、太清,想必这位灰衣老者便是元始天尊,玉清尊者。愣神片刻,她方想起行礼。

    “福生无量天尊。茅山弟子墨云白拜见三清尊者。”庄重的声音带着些许嘶哑,墨云白躬行最为正统的三跪九拜之礼。

    玉清尊者将墨云白扶起,蔼蔼开口:“起身。”虚扶之时暗传了些许灵力给墨云白,瞬刻就调理好了她方才紊乱的气息,周身被玉清尊者柔和的灵力包围,她一直绷紧的神经得到稍许放松。

    墨云白调整几息后,恳切开口道:“玉清尊者,今日我误闯太极界,扰您清净,望您恕罪。”

    “无妨,是我与两位尊者在汝晋升之时将汝之灵识引来此,并非汝误闯。”玉清尊者稍作解释,转身回头看着仍在对战的两位老者,“上清、太清,这小女娃来矣,尔等先休战。”

    捻着一枚白棋正要下子的上清尊者听到了玉清尊者之言,猛然伸手把棋局弄散。

    “太清,闻否,小女娃来矣,这棋改日再战,嘿嘿,我可不输尔。”,言毕便起身朝墨云白处走来。

    即将要赢棋的太清尊者,眼见棋局被弄乱,顿时恼怒:“上清,尔怎可耍赖?弟子皆当为汝教坏!”

    言语间紧随上清尊者其后走向墨云白,冷哼一声:“视小女娃在此,我不欲计较。”

    墨云白一脸惘然,心中却翻江倒海,竟是三清尊者将她带来此处?

    玉清尊者看出了墨云白的困惑,轻拍她肩头,朗声开口道:“无需担心。”

    走上前来的上清尊者围着墨云白转了一圈,眼睛滋溜一转,嘿嘿一声:“小女娃,汝可是好事将近咯。”

    闻言墨云白顿感惶恐,自她来到太极界后一直是处于迷惘之中。好事,从何而来的好事呢?

    此时太清尊者上前,用手轻点墨云白额头,泛起了一阵冰白波纹。

    “初到灵师段位,正可。”

    墨云白犹如系线木偶一般,怔怔地看着太清尊者,暗自忖量,上清尊者方才言有好事,现今太清尊者测她的灵力,难道是要让她下聚灵瀑?易经洗髓?

    思及此处,她心中一阵阵狂喜,这样她的修炼之路岂不是可以轻松一些?

    刚欲开口,便听到方才白衣男子冷清的声音响起:“师尊,弟子前去修炼。”

    眼看白衣男子转身离去,一旁的上清尊者略显焦急,开口搭话:“忆千小子,此次汝答应与我们一同用膳,不记否?”

    白衣男子头也不回,只冷冷一句:“人多,嘈杂。”

    墨云白一听愣住,他这是何意?方才在紫竹林外,三清分明是让这白衣男子来接她,他却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出掌,害得她灵力紊乱,现在又言人多嘈杂,这里仅她是初来乍到,他所指嘈杂之人不言而喻。

    墨云白向来直言不讳,略带疑惑发问:“道友,你云何不喜欢我?”

    在墨云白的世界里,她自幼招喜,师父喜欢她,莲央师兄喜欢她,现视之三清尊者也喜欢她,他云何不喜欢她。

    听到墨云白的话,白衣男子的身形微微一顿,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又大步离去。

    见此,玉清尊者走上前,浅笑着对墨云白道:“此子性冷,汝不必介怀。”

    “甚对,甚对,小女娃,来来来,过来,我带汝去用膳。”

    方才叫住白衣男子的上清尊者对墨云白说道,眼神中流露出丝丝失落,却转瞬即逝,恢复了神采,“太极界其他什么都没有,唯有珍馐美味,万万不可错过。”

    立于一旁的太清尊者似乎是为了印证上清尊者所言,衣袖一挥,旷阔的地面之上凭空出现了一套白玉理纹的石桌和石椅,石桌之上出现了一盘盘菜品,色香诱人。

    墨云白被上清尊者带到桌边落座,看着眼前繁复的菜品,她食指大动,但面对着三清尊者,即使尊者们皆和善可亲,她却依旧不敢动作,只好无奈开口:“尊者,我……”

    太清尊者似乎看穿了墨云白的窘迫,朗声一笑:“小女娃,汝且放心,这宴席是专为你而设,我们自有用意。”

    墨云白闻言,不安的情绪有所平缓,既然尊者如此说,那她就恭敬不如从命。

    只是这些菜品,她一样都没有见过,在茅山上谷天之中,她只喝些山露泉水,吃些山野菜果,偶尔会捉两条鱼尝尝鲜。

    玉清尊者在一旁指点墨云白:“此盘是诗礼银杏,汝且一尝。”

    墨云白闻言下筷,莹白的玉筷夹着青白的银杏,送入口中即化,一股浓浓的清新果香夹杂着淡淡药味弥漫开来,细液入喉,体内隐隐有灵力涌动。

    这菜品竟如此不凡,只尝一口便令墨云白咋舌,其不仅色味俱佳,还内含充沛灵力,难怪三清尊者说这菜品大有乾坤。

    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墨云白,上清尊者狡猾一笑,接着将各种菜品推至墨云白面前:“这道是随上荷叶,食之可强体健魄;这道是云河段霄豆糕,食之可涨百年灵力;这道是芙蓉鱼角,食之可涨两百年灵力……”

    墨云白眉头紧皱,一阵强烈的危机感从四肢百骸传来,她立即翻身而起,想要往后逃去。

    一转身,却见眼前一只极速靠近的手掌朝她射来,墨云白的瞳孔急剧缩小,她瞬间调动灵力聚集掌心,对接这一掌。

    她缓缓睁开双眼,大惊失色,眼前依旧是山水美景,但却不是茅山的山,也不是茅山的水。

    难道她已经死了,这便是阴界地狱?

    墨云白带着疑惑开始打量四周,她立于一道小溪之畔,溪水清冽,可见石鱼,身后是一片紫竹林,风声簌簌,竹叶飘散,清香沁脾,神闲气定之感倏上心头,而远处白练腾空,紫光耀闪,天际之上仿佛不存尽头一般,一眼就能将人凝住,心中隐隐闪现天地万象。

    墨云白思及此,心中诧异,难道此处是太极界?她竟阴差阳错来到了三清元尊的居处?

    念头正起,便隐隐约约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她赶紧在竹林中寻了一处隐秘地方躲藏起来,躲好之后心中郁郁,她作何要躲起来,若此处真是太极界,那三清祖师绝不会加害门下道徒,她这番偷摸的行径,倒教人怀疑。

    方才隐约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墨云白偷偷往竹林深处一瞄,只见翠紫的竹林中一片白色的衣角晃动,突然一顿,消失无踪。

    在师父日日的督促下,墨云白不负所望,勤奋修炼,灵力日渐深厚,一百年来间,如细柳抽条,从当初的小女娃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墨云白从未见过茅山其他的师兄弟们,年月日长,她便心知自己的存在是一个某种程度上的秘密。

    在这云雾茫茫的上谷天之中,陪伴她的,只有严厉的师父,上谷天的花草树木,和莲央师兄。

    她心里暗暗思量,此地界化繁为简,开阔怀宇,处处见道义真理,且灵气充沛,连茅山上谷天都不及其十分之一,万不可能是阴界。墨云白读过一本古籍名《三界记》,其内对人界、阴界之描写无所不言,极其详尽,唯太极界仅寥寥数言。

    太极界,统领三界,超然物外,三清所归,四宫分立,万象归一,大道无名,御人阴衡;大道无形,掌万物运;大道无情,行日月星。

    当天,墨云白有突破瓶颈之感,是她晋升到灵师段位的大好时机,心念一动,便入定修炼,异于平常,在她的神识中出现了一团诡异的金色光圈,散发出强大的灵力气息,她试着去触碰,指尖触及的刹那,那团金光突然铺天盖地汹涌扑来,墨云白用尽全部灵识抵抗,却还是被瞬间吞没,师父慎重交代过她,每逢晋级都是九死一生,如果你没有足够强大的灵识,越强的灵力越似催命符般,一旦爆发,便溃不成军。

    正在她以为必死之际,那团金光却消失不见,压迫感瞬间消失。

    但她从未埋怨师父。

    墨云白刚入住寒冰室的那段时间,寒冰室于她而言就同十八地狱一般,具有攻击性的极低气温能冻结凝固她的血液,她必须时刻调动灵力游走各处经络,才能保证自己不变成一块冰人。

    墨云白活了一百余年,修炼,读书,常孤身一人。除了酿酒,她最热衷的就是雕刻,冬日每每降雪,她都要挑拣出雪花中最为特别最为美丽的那一朵,然后用灵力把它誊刻在寒冰室内壁上。

    看着这满室的霜棱冰花,墨云白不由心中感叹,人生茫茫如雪,但雪虽是冬日之花,却也处处可到,而她不知何时才能离开上谷天,逍遥三界。

    直到她一百八十岁生辰那天……

    莲央师兄是世人的翩谦君子,红莲仙君,也是墨云白心底,三界之中最好的人,他常一身红衣,火红明亮的姿态,如同墨云白冰白世界中的一道炽烈温暖的火焰。

    但莲央师兄并不能常来看她,师父会经常派遣师兄去人间捉拿鬼怪妖物,一去就是数月。

    墨云白十岁那年,师父便跟她说,不可离开上谷天。师父将她从襁褓带大,于她而言,如同父亲一般,她言听计从,从未踏出上谷天一步。

    等墨云白年纪稍长,从书籍中得知三界大有乾坤,远远不止这小小一方上谷天之后,想偷溜出去,却发现师父早已设下了结界,只她一人不许出入。

    后来,师父让她移居寒冰室,她平时修炼灵力时才去的极寒之地,每次去墨云白都会冻得冰霜满头,嘴唇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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