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晟摆摆手，“给璟妧的猴子灯可送过去了？”
秦立一愣，忙说，“下午就送去了，陆成和内府总管一起去的，大公主见了喜欢的不得了。”
放上折子，珉晟取笔蘸了墨，“璟妧，朕也只能在这些事上弥补她。到底是亏欠了这孩子。”
“说起灯笼，奴才听周统领说望仙楼回廊上的着火灯笼里都是油，不是蜡烛。只是这内府也忒有心了，记得以前那些灯笼都是点蜡烛的，这次就勤快换成了灯油。”
珉晟没有接秦立的话，提笔写了个单子，“把今晚抓到的人送到刑部严审，让刑部尚书亲自审，不管结果如何，都要报上来。若是让别人知道，这个刑部尚书就换人来做。”
秦立在旁边忙应着。过了半盏茶，珉晟搁下笔，“明儿你拿着这个单子去内府，让内府准备这些东西，备齐了就送安国公府上去。”秦立偷偷瞄了一眼，衣料首饰赏玩的物什，看来是东西是给欧阳大人府上那位未出阁小姐的。
第二天安王妃进宫接自己孙女出宫，宋筠和宁王妃也一前一后进宫接自家孩子。出了宁安宫，过了顺安门，云芝在宫墙下站着，女官服色，天冷外面多套了一件茶色斗篷，因是过年，头上多簪了两朵绢花，耳坠子也换成了包金的，整个人看着比夏天的时候精神一些，娇媚一些。安姑姑亲自送宋筠绮姗二人出宫，云芝走上前施了一礼，“崔夫人，”抬头看向绮姗，“主子想见见三小姐。”
宋筠看看安姑姑，又看看云芝，扭头对女儿说，“去吧，别失了规矩。”
绮姗稳稳神，跟在云芝身后离开。
待云芝绮姗二人走远，安姑姑恭敬说，“天寒，夫人还是进屋等的好。”宋筠想了想便答应了。两个人进了一间干净屋子，安姑姑让跟着的内监宫女生上炭盆搬来熏笼就让他们到外面等候。
宋筠拿起安姑姑给自己倒的茶，想了许久，抬头看着安姑姑，“安姑姑在宫里伺候了有三十年了吧。”
安姑姑低头默不作声，她本是孝仁皇后跟前伺候，与宋筠是旧相识，后来太后李氏封了美人，安姑姑被指去伺候当今太后。宋筠说，“姑姑在宫中多年，来日若是绮姗进宫，在太后跟前劳烦安姑姑多多照应。”
“夫人言重了。孝仁皇后的恩情，奴婢从未忘过。”
“哪里，是我唐突了。”宋筠说完两人再无言，在外面伺候的小宫女端了一壶热茶进来，安姑姑给宋筠换了热茶，低声说，“去年秋天宁王府世子进京，带了不少上好的普洱，主子得了好茶，听闻三小姐擅茶，是想有杯好茶喝。”
宋筠心知绮姗从未在茶艺这事上用过心，只会喝茶品茶，说是烹茶究竟为何，恐怕只有喝茶的二人知道。垂目眼神落在茶壶上，“天寒地冻，一杯热茶即暖人又暖心，普洱茶好，就怕共饮之人不懂茶。”抬头看着安姑姑，“不过相信由安姑姑提点，这些事都是小事。”
打发走了月芝，秦立哈欠连天的往里走，到了寝殿门外揉了揉眼睛，在大腿上狠拧了一把方精神奕奕的进去。殿中珉晟不复刚才那般，低头认真看折子。
“皇上，已是子时，还是早点安歇吧。”
珉晟睁开眼睛叹了口气，“让她坐朕的暖轿回去。”想了想把手中的手炉递给秦立，“把这个也给她，再添上两块炭。”
秦立得了主子吩咐，出去把话一五一十的跟俪妃说了，亲力亲为的伺候着岑云珠走人，转身往勤政殿走，走到殿门口，看见月芝一脸恭顺的站在那儿，“皇上要茶？”
月芝不承认也不否认，小声说，“那个宫女，月芝认识。”
听月芝所说，秦立牢牢的盯着她，当初去掖庭捞她出来是自己去的，月芝在掖庭受了什么，秦立记得一清二楚，只是，何时又蹦出来这么个人。
月芝低眉顺眼，没有抬头看秦立，顿了顿，“就是她每日用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折腾我，我当然认识。”
秦立打了个哈欠，“那盏琉璃灯是主子让你送的，主子要是想起来自然会问你。这会你就回去睡觉吧。”
绮姗睁开眼睛，“凤仪宫。”
许瑶猛地坐起，牢牢盯着绮姗，“你疯了！”
绮姗翻了个身平躺着看向许瑶，“除掉你我的办法有很多，可以在府里埋桩子下药，可以半夜趁睡着闷死，这些都不用在宫里，但是这些都需要人手，需要有人中间传话。在宫中下手，不就是因为出不了宫，能用的人都是在宫里。而且以你我的身份，在宫外动手，办法有，但是很难得手。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杀你和我？杀了你有理由，杀了我有原因，但是今天是一次杀两个人。从去年夏天在东苑到现在，又是谁对你我恨不得杀之以后快？”
秦立听了微眯着眼睛，“你不是骗我的吧。”
“在浣衣局洗衣服的时候见过。”
“俪妃怎么了？”珉晟眼睛没睁开，坐在椅子里低声问道。
“娘娘一听说望仙楼出了事就在外面跪着脱簪请罪。这都跪了大半夜了。”
想每一个人，想自己听到的每一句话，就是想不明白会是谁要自己的性命。
想得多了，不自觉的喃喃说，“今天会是谁下的手呢？”
因望仙楼之事，珉晟没有召任何人陪伴，也没去皇后宫中，独自一人在勤政殿寝殿里闭目沉思。
屋外北风呼啸，风声扰的人心烦。
秦立知道珉晟这会心乱，捧了一盏灯进来换下桌上的灯，状似不经意的说，“外面风这么大，不知道俪妃娘娘受不受得住。”
绮姗压低声音，“你在西南见多识广，今晚那三个人，如果不是有一个掉下高台，有一个被我父亲用箭射死，恐怕死的就是你我和芷郡主了，能让你我如此苦战还能被旁人这般调遣，放眼整个京城，又有几个。”
绮姗说的并非没有道理，云南宁王府与崔氏一脉都是以武立世，功名身家都是一刀一枪从战场上杀出来的，去年夏天她能与自己在东苑皇后的居所杀出一条血路，今晚的人，是精挑细选过的。
屏风后面，珉晟面色铁青，秦立在旁边想了想，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太后娘娘做主，将许瑶绮姗芷嫣三个人安置在永宁宫的东西暖阁，第二天再由家里人接了出宫。
许瑶和绮姗两个人挤在一处，闹哄哄的折腾完，许瑶反倒没有了睡意，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帐子，绮姗则背朝外闭眼侧躺着，屋里静得连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寂静中许瑶开始想今晚遇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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