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慧垂首转了转手腕上的玉镯，“出身世家，养在深闺，却不像其他世家女子那般娇弱，心性还需磨练，只怕遇人不淑，明珠暗投。”
“姐姐说的是。寻常女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像她这般的世家闺秀。”
“夫妻，婆媳，都是女子终生越不过去的坎。”淑慧抬头看向珉晟，“皇上您要用人，未必要用这种法子笼络。”
“若非她和南安郡主，璟妧现在就是东苑福海中的一缕孤魂。在上下天光，若不是她和南安郡主剑指皇后，犯了可满门抄斩的大罪护住毓颐，只怕毓颐会被迫下嫁欧阳鑫。”
听到这里，淑慧心中了然，她是从这座皇宫出去的，她的母亲是先帝宫中的位次仅次皇后的皇妃，在宫中自幼耳濡目染，她有什么不明白的。报南安郡主的恩情简单，对绮姗，却是难。“那皇上将一切言明即可，何必那般说？”
“朕对她说来日一起登高南眺父皇皇陵，她是个聪明人，其中深意她会明白的。”珉晟幽幽叹了口气，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梅暄回京后呈上来的，劳烦姐姐帮我找找，看看哪家的女儿好。”
回到家中淑慧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于房中，从袖中取出皇上给的信封，闵思与关内侯年前去了平州至今未归，梅暄伤重年前回京。珉晟说这是梅暄回京后写的，但是听说梅暄伤的极重，一直卧病修养，这不过半个月就有精神起身写东西了？拆开信封，纸上的字迹却是淑玲的笔迹。
“母亲。”大儿子闵昭从外面进来，淑慧顺手收起手中之物，“昭儿。”
“母亲，父亲何时回来？儿子有一章书不明白。”
淑慧把儿子揽入怀中，“你爹就快回来了，等你爹处理好外面的事就回来了。”
“母亲，等昭儿大了就和父亲一起出去，帮父亲做事，那样父亲就能早点回来陪伴母亲。”闵昭抬头一脸天真的看自己的母亲，以前父亲从来没有离开家这么久，这次爹却走了这么久，母亲一定非常思念父亲。
听儿子的稚语，伸手抚着儿子的脸，“昭儿，咱们家里只有你父亲入仕就够了，娘宁愿你做一个闲散居士，做一个寄情山水的富贵闲人也不要入仕做官。”
“可是儿子想快点长大，长大就可以帮助父亲。”淑慧明白，在闵昭眼中，闵思回来比一切都重要，而他的想法，淑慧却不能说他错了。
“好，昭儿快些长大，大了就可以替爹娘撑起这个家。”
“恩。”闵昭脆生生的声音让淑慧既欣慰又心酸。抬眸目光落在书信上，梅暄病中挣扎着让毓玲代笔写下的不止她手中的这些，皇上那里肯定还有别的，至少梅暄会单独给皇上呈一份别的。待梅暄病愈，闵思自平州回京，上元节望仙台之事水落石出，这朝堂与后宫许是要起风雨了。
“姐姐何须如此，快起。”扭头朝珠帘外说，“云芝，上茶。”
“敢问姐姐，何喜之有。”
“你可知昨晚出事的回廊走到尽头是何处？”
绮姗心中惴惴，“民女不知。”
“望仙楼回廊向南走到尽头，便是这座皇宫的起点，父皇驾崩前曾对朕说，若是思念他，就站在城楼上南眺皇陵。来日，你可愿与朕同往？”珉晟的话，绮姗听的懂，也听不懂，他的话里或许有他的真心，或许有他的算计，她怕，她不敢赌，这场赌局，是要她拿着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一生下注，赌自己未来数十年。
屏风后淑慧独自一人看书品茶，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卷《太平御览》看了大半听到婢女那声“恭送小姐”后起身绕过屏风走到珉晟面前。
珉晟自斟自饮，“慧姐姐有识人之明，依慧姐姐看此女如何？”
淑慧跪下给珉晟磕头行礼，“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是，也不是。”
绮姗抬头与珉晟平视，眼神坦坦荡荡，无丝毫退缩，“民女只能和皇上说望仙楼之事。”
“说说看。”
“怎么？不敢？”珉晟眼中有一分讥诮，“去年在东苑剑指皇后的胆气呢？”
绮姗稳稳神，“皇上想知道的，今秋便知。”裣衽施礼走出净室。
手一下一下抚着杯沿，“宋润青辞官前在朝堂压了欧阳德三十年，父皇登基后宋润青辞官云游四方，后来年迈在家中讲学点评学子文章。到你识字念书的时候，宋润青亲自教你和你弟弟崔琰读书。你父亲如今掌管兵部，你的舅父宋朗是大理寺卿，朕听说你家将与东北李家结亲。”
“皇上想说什么，明说即可，。”绮姗打断珉晟的话。
“朕恕你无罪，你说便是。”
一只大手拿起青瓷斗杯放到绮姗面前，抬眼看绮姗，只见她眼眸低垂，看着眼前的杯子，肩膀一沉，抬眸看着珉晟，“皇上想问的是昨晚望仙楼之事。”
绮姗稳稳神，“民女知道。”拿起珉晟的杯子饮了一口茶，“可民女不敢。”
珉晟话锋一转，“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家里的师傅。家父也曾指点一二。”绮姗如实回答。
以指做笔，蘸杯中水在桌上写了三个字，“这是民女自己猜的，这是‘是’。”又写了两个字，“这是‘不是’。”
手指在写字的地方画了个圈，“你即清楚，可知若是真的到了一天，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静室之内桌案上的香炉中白烟袅袅，绮姗珉晟在珠帘后相对而坐，云芝沏好茶绕过屏风进来奉上，一个青瓷斗型杯，一个彩瓷描花杯。绮姗看着面前的彩瓷描花杯，正欲伸手，眼前伸来一只手拿走了杯子。
“你可知朕为何请你来此？”面前的女子代表了什么，珉晟一清二楚，当年崔老太爷战死西北，崔松岩自西北军中调离，崔玘崔珂崔琛等人如今虽皆在京中，但西北诸将中有八成是当年崔老太爷的旧部，西北军早晚姓崔。
“民女不知。”本伸向青瓷杯的手忙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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