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如影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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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阳城中最霸气的楼为锁钥楼,霸气不仅仅在于它的豪华雄伟与规模的巨大。最重要的是,里面进出着江南最厉害的高手,明里他们都是江湖侠士,暗里却多统归南宫仇统领。因南宫王爷在所管辖城区只能从政,但不能私自统领军队。所以锁钥楼其实便是南宫仇积蓄武力的门面而已,江湖或朝廷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南宫仇就会派这些武士暗暗出动。明里是为了保住江南一带的安详,暗里只是为了巩固南宫王爷的实权。

    “轩儿那边情况怎么样?”南宫仇放下手里的书籍,对着来人问道。锁钥楼议事厅,传说中的王府中枢,一切的奏章简章、秘密信息皆从此处传达。除了处理政务,南宫仇还经常在此会见各类武林人士。一般人员,就连王府的女眷都不能踏进此楼。此时晨会已经结束,偌大的议事厅只剩下一个黑衣人恭敬地站在他的案台前。

    “启禀王爷,大世子上月已被皇上派往南平镇压边界进犯的南蛮人,随同的还有司空大将军。这是大世子托我给王爷捎来的家书。”

    南宫仇接过黑衣男子手中的信封,利落撕开,一目十行扫过,脸上漾出满意的笑容,“看来轩儿慢慢得到皇上的信任了,好,好,很好!”

    黑衣人脸上亦洋溢着微笑,“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秦林,辛苦你了。”南宫仇走到秦林身边,慈爱地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林受宠若惊,王爷今天这么开心,想必大世子有可能在家书中有说到其它顺意的事情。“王爷过奖了,这都是卑职分内的事。”

    南宫仇眼神变得凌厉,轩儿信中说,明年春上李太师要把自己的长女李紫芸送来东阳游玩,希望寄住在王爷府。这个当朝李太师,素以贴面无私著称,却也老谋深算,一点亏都吃不得。这么多年来,自己无论怎么谋划都无法获得李太师的青睐。李太师的长女李紫芸,南宫离倒见过,打小生的美貌异常,现如今也已十五有加了,引得京都各家公子好逑。但听闻李太师一直有意将爱女许给太子,因此拒绝了好多人家的求亲。如今,李太师将李紫芸亲自送上府,虽说是南下游玩,却是想在太子和自己儿子之间做个定夺吧。看来,朝中局势可能有所变化,轩儿如今在朝廷的地位越来越高,听闻太子终日沉迷于声色犬马,恐将来难当大任,李太师才会出此下策。这个老狐狸,永远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南宫仇缓缓端起身旁的盖碗,“小世子的情况怎么样?”

    王爷突然问小世子的情况,秦林吃了一惊,但瞬间又恢复了镇定的神态,“启禀王爷,小世子在北市街私塾一切安好,每天按时报到,上月底私塾有考试,小世子大概……排在倒数第十。”

    南宫仇喝下的水差点喷出,倒数第十,这小子,果然不是读书的料。“第一名的是司空净?”

    秦林停顿了下,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

    “怎么了?”

    “名义上算是吧?”

    “何解?”

    看着王爷疑惑的眼神,秦林直说,“司空少爷在学生中是第一名,只不过,这北市街私塾有个打扫丫鬟考的比司空少爷还好。”

    南宫仇的眼里出现了一丝好奇,有点意思,区区一个打扫丫鬟能盖过司空净。看来这个东郭先生果然能力非凡,一个乡下丫头都能教化好。

    “而且,最近小世子他们和那个丫鬟走的还挺近。王爷,我已经查明,那个丫鬟只是花家村的一户普通农家的孩子,她姐姐还在咱们府里当差。”

    南宫仇笑了笑,“无妨,不必各个都查的那么仔细,能够保证阿离的安全就可以了。你先下去吧。”

    “是!”秦林毕恭毕敬退出了议事厅。

    时间仿佛沙漏,总是不知不觉就从手中消逝,等你恍然,才知道有些事情,在时间的沙漏里慢慢沉淀了。花吉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因了三位少爷公子的加入,她觉得私塾更加好玩了。现在,不管到哪个地方,他们四个总是结伴而行。她喜欢和楚子林斗嘴,看到他斗不过自己时郁闷的表情就特开心。她喜欢司空净那一脸冰冷的石头像,明明有一颗火热细腻的心,表现出来却是格外的冰冷。她还喜欢南宫离的温吞如水,不管什么时候,她总是能看到他温柔无害的微笑。还有,他的皮肤,比她的要白好多,这让身为女孩子的她感到很是不平。闲暇时,他们会一起嬉闹,她带他们去乡下摸鱼,去山间摘野果,三位公子对不曾接触过的世界感到好奇。忙碌时,他们学习,她经常教南宫离和楚子林怎么记录先生讲授的要点,而一旁的司空净只会冷冷看着,嘴里偶尔还叼了根狗尾巴草。

    唐幼仁明显感觉到了花吉的不同,似乎她的脸上多了更多的光彩,爽朗的笑声总是能从私塾各地传来。每每看到他们四个,唐幼仁心底都涌出羡慕,但他只是远远观望着,感觉那个世界,和他总是隔了一层膜。他知道的,他不属于那个世界,她也不属于,只是他不忍心拆穿她。如果快乐很短暂,那就让她能开心一会就一会吧。

    一眨眼,中秋到了。这是花吉期待了许久的节日,每年的中秋月圆之日,北市街都热闹非凡。往年的中秋节,她总是和爹娘一起穿梭在灯火辉煌的北市街,猜灯谜,做游戏,她手到拈来,总会为爹和娘赢得很多的奖品。累了就逛花市,看皮影,感受人间的祥和繁荣。而今年的中秋节,特别与众不同,因为南宫离答应了陪她一起过,他们四个还要一起去找焉苒。

    按照往年的惯例,王爷府在中秋节这天进行了团圆宴,一家人祥和地吃完了饭,南宫仇就回议事厅去了,留下的家眷老小自顾在院子里看戏赏月。南宫离趁机溜了出去找司空净和楚子林汇合。三个人奔向传说中的北市街,好久以前花吉就向他们描述了北市街的中秋繁荣之夜,也许是花吉描绘的太美好了,勾起了三个人的好奇。

    三个人来到北市街和花吉汇合,因为要去月月坊,花吉今天穿了花意哥哥的衣服,头发束成简单的发髻,利落的像个男生,直把楚子林看得个目瞪口呆,“行啊,花花你这身装扮倒挺像个英俊小生。啧啧,都快赶上我了。”

    花吉头一歪,切了一声,“什么叫快赶上你了,我是把你甩出北市好几条街好吧?!”

    黑夜的北市街与白天真真大不一样,今夜格外灯火辉煌,到处人头涌动。一条大街,挤满了男女老少,有猜灯谜,有捏糖人的,有套圈圈的,有比武的,还有演皮影戏的,点花灯的,放孔明灯的,应有尽有。看到三位公子眼里绽放出来的神采,花吉特别开心,“怎么样,本姑娘没有骗你们吧?”

    “这民间和府里果然是不一样啊。”楚子林不由感叹道,好玩的东西太多,他刚还瞄到有人胸口碎大石。

    “走,我带你们去看更好玩的!玩完我带你们去月月坊见识见识!”不由分说,花吉就拽着楚子林的袖子往前冲。

    一瞬间的错愕,南宫离的脑海里回忆起了当年的那个女孩,“阿离,你来呀,我带你去看好玩的。”眼前的少女,被拉着的的楚子林,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和紫芸。时空扭转,总会有新的记忆去覆盖老的回忆,是不是有一天,旧的记忆会慢慢消失呢?

    走出不远,花吉回头对着司空净和南宫离喊道,“你们两个走快点,等会跟丢了本姑娘就不管了。”

    那个少女,笑容灿烂,像极了天上璀璨的繁星。她不美,也不漂亮,但周身总是有种魔力,让你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这是个和紫芸完全不一样的女孩,她没有大家闺秀,经常肆无忌惮地咧嘴大笑,仿佛这个世界除了快乐她一无所知。太过明媚,明媚到伤感自退。如果说她是繁星,那么紫芸是月亮,高洁、美丽、神圣的,那是他心里的月儿,谁都不能比得上。但是为什么自己总是喜欢听到眼前这个女孩的笑声,看到她的笑颜,便感觉心底有股温暖?

    似乎是看到了他脸上的游移不定,司空净若有所思,这样的南宫离他当真还是第一次见。他十岁带着父命下榻江南待在王爷府,认识了南宫离。司空净明白,陪读只是幌子,不管是他还是楚子林,不过是王爷用来牵制他们父亲的棋子,说白了,他们是人质。只要他和楚子林一天在王爷府,将军也好,宰相也好,都要听命于南宫仇。这位藩王,虽然远在东阳,却还是能掌握朝廷的局势。一度,他恨极了南宫离,如果没有这个南宫离,是不是他就可以留在卫都了呢?卫都,有那个人在,有他的童年,他的家人。一年年轮增长,孩童长成少年,对南宫离的仇恨慢慢减少。因为,他听过南宫离讲怀中玉佩的故事,看过他眼中的哀愁和思念,他开始接受现实。其实南宫离又何尝不是一枚棋子呢?他比自己处于更大的棋局当中。他和南宫离,终究抵不过命运的安排,那就从不共戴天变成惺惺相惜。七年了,他在王府学会了隐忍,他用冰冷的容颜来排斥别人的靠近,而南宫离,用的是温暖。是的,世人只知道这位小世子温婉,笑起来无害,但是只有司空净懂得,那温暖下面隐藏着一颗冰冷的心。那颗心,已经给了李紫芸,所以他冰冷地拒绝着所有人和事。李紫芸他不曾见过,只知道是当朝李太师最宠爱的长女,但是他从南宫离的眼眸读出了相思之苦。这些年,南宫离谈李紫芸的次数慢慢变少,花吉出现后,就几乎没有谈起过了。他感觉有什么似乎变了,看看身边的少年,温暖的笑容下,那颗思念的心是否还在跳动,他不知道。

    人群太过喧嚣,到处是一片欢乐。花吉和楚子林正在比赛猜灯谜,两个人争着吵着的样子毫不顾忌旁人。南宫离说的没错,她自带光芒,活的自我,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约束,聪明伶俐,随随便便就可考过自己。也许,因为和别的女孩子不同,南宫离才会茫然吧。

    “阿司,我们,是不是活的太过规矩了?”身旁的南宫离定定看着远处的花吉问道。司空净的眼眸波澜不惊,身在皇家漩涡,怎么能不规矩?父辈们打下的江山,想要稳握何其艰难,不规矩怎么能行呢?生在帝王家,南宫离,你没得选择。“身为平民,你有所谓的自由,但你没有选择的权力。”

    哀伤退却,寒意袭来,南宫离的心一阵揪痛,“我不是平民,但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力。”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要世子这个身份,也不要离开卫都,离开那个温柔善良美丽的女孩。

    司空净无奈地笑笑,拍了拍南宫离的肩膀,“你会有的,只是时候未到。”

    “喂,我说你们两个真的很磨叽啊,能不能快点!”远处,刚兑换奖品的花吉捧着一怀的小玩意不满地喊道,小脸因为兴奋变得红扑扑。“快点,我带你们去传说中的月月坊!”

    月月坊在东阳北市街最尽头的城郊,但却是东阳城第一大青楼。四四方方的结构,亭台小榭,小桥流水人家,布置的极其高雅别致,坊主把月月坊里面的姑娘都分了等级,从三等至一等至花娘至花魁……各个姑娘各有所长。来月月坊的人不是文人雅士,就是达官贵人,再不济也是风流浪子。因为月月坊里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所以,如果只有银两没有才华,是没法在月月坊流连的。

    一踏进月月坊素雅碧竹装饰的大门,一股淡雅的清新味就袭来。里头已是张灯结彩,舞袖弄影,把酒言欢,言笑晏晏。花吉带着三人避开人流,七拐八拐往月月坊最深处,不一会就到了流夏亭。只隔了一道墙,仿佛隔了个世界般安静。月光下的流夏亭坐落在湖中央,白色轻薄的纱幔围绕在亭子四面。水汀中间款款坐着一个清雅俊逸的女子,双手轻扣慢捻,弹奏出行云如水般的美妙音律。一袭淡蓝色的轻纱长袍垂在身后,美人、灯光、剪影、水影重重,如梦如幻。这一美景,让四个人生生定住。尤其是花吉,怀里抱着一堆礼物,远远观望着水榭中央的美人,这样的焉苒,美得不可方物。这么美的焉苒,我要是个男子,我一定要娶回家。花吉侧过头,看看身边三位公子哥,除了欣赏,她并没有在他们眼里看到惊奇。

    确实,南宫离一接触到此情此景是惊讶了一番,这里肃静淡雅泛着冷光般的俊逸美丽是他没有想到的。他本以为只有在王爷府或者在卫都,才会有如此的伶人存在。没想到世界这么大,这个北市街远比自己想象的要繁荣。司空净还是一副冰冷的样子,似乎眼前的一切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至于楚子林呢,只是眯着一双眼睛,好奇的左顾右盼的。

    焉苒一曲完毕,朝水榭四周的客人欠了欠身,客人们从曼妙的视觉听觉盛宴中回过神来。焉苒已经慢慢退出了亭中央,水榭中央的帷幔已经拉上。焉苒刚走不久,客人们开始窃窃私语。然而,顷刻间,周围又都沉静了,只有婉转欲滴的琴声从水榭对岸穿来。原来对岸假山上又有一美妙女子披发弹琴。琴声越来越玄妙,越来越让人陶醉,这时,水榭中央的帷幕再次悄悄拉开,一名身穿深红丝绸的女子拖着长长的衣袖缓缓飘出,她身形丰满,肌肤白皙,一双大眼睛似像能勾人魂魄。只见她衣袂飘飘,时而旋转时而舞动,曼妙的腰姿把在场所有男子的目光深深吸引,琴声仿佛已经不再是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她身上,瑶姬——月月坊舞娘花魁。花吉曾听嫣然说起过。比起焉苒,瑶姬是另一种不同的美,那种美带着妩媚。如果是嫣然一朵素洁的兰,那瑶姬便是妖冶的曼陀罗。美的有点诡异,却又让人情不自禁想靠近。

    “我们去找焉苒吧!”看了一会,花吉才想起要找焉苒。司空净和南宫离点了点头,独独楚子林,好像没有听到花吉的话。眼神一直盯着水榭中央舞动的瑶姬呆呆的。女子跳到哪,他的眼神便跟到哪,生怕错过了每一分每一秒。花吉用手试图挡住楚子林灼灼的目光,但没过一秒就被楚子林打掉。

    “喂,楚子林,你走不走!你不走我们可走了!”花吉一把挡在楚子林面前。楚子林惊慌地推开她,花吉生气地将礼物一股脑扔给南宫离。南宫离猝不及防,有几个还滚到了地上。司空净只能弯腰去帮忙捡起,小心翼翼地堆在南宫离胸前的礼物堆上。等回过神,花吉已经撸起了袖子,生拉硬扯着楚子林往外面走,“快走了啦,等下烟火就开始了!”盼了一年的中秋,最期望的是和焉苒一起看烟火,怎么能错过。楚子林就这样被花吉扒拉着往外踉踉跄跄地走去。

    嫣焉苒早已安静地等在月月坊偏门,等了许久才见叽叽喳喳出来的四人。时辰差不多,五个人急急往东阳湖赶去。一路虽是灯火辉煌,人却杂吵拥挤,好不容易穿过人流,发现前面人流更多,还没到东湖石桥人流就不动不了。

    “人太多了,我们还是别过去了。”司空净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说道。人太多了,五个人稍一分神就会被人撞开,要走过去势必会分散。他只能护着身边的焉苒。南宫离护着花吉,楚子林抱着一大堆奖品夹在中间。

    “可是,烟火还没开始呢。”花吉喃喃道,这个烟火,好不容易等了一年才等到,现在这会,反而要离开,多少有点遗憾。但是确实人太多了,她也不好再强求,只能嘟了嘟嘴跟着南宫离往回走。

    也许是她脸上的落寞太明显,他看到那双晶亮的眼眸突然从光芒四射的启明星瞬间黯淡城冷星,南宫离的心底竟有丝遗憾飘过。他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发先东湖石桥对面有个塔楼。那个塔楼的高度和位置,想必看烟火比哪里都合适呢。嘴角笑了笑,他回头看看司空净,没想到司空净也在若有所思的看着塔楼。两个人心下了然,相互用眼神交换了下。

    “花吉,抓紧我的手,不要放开!”南宫离温柔地看着花吉,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花吉不明所以,自古以来男女授受不亲呢,他这是要干嘛,眼神诚惶诚恐的。“干嘛?”

    “你不是想看烟火吗?”

    “对啊,但是人太多了。”

    “抓紧我的手,别放开,我带你去!”不由分说,南宫离已经紧紧抓住了花吉的手。花吉只感觉掌心一阵温热传来,还没明白怎么一回事,南宫离已经带着她脚尖一跃,往塔楼飞去。

    怎么回事?怎么双脚都悬空了,花吉心下一惊,再一低头,脚下都是黑压压的人群,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还好,不久南宫离就稳稳地把她放在了阁楼围栏里。花吉如梦方醒,看着身边温婉的少年,四周的喧嚣仿佛都消失了。她只记得他带着她,越过人群,仿佛越过了几个光年,那个短暂的时间缝隙里,只有他们两个。

    “冒犯了,焉苒姑娘。”还未等焉苒从花吉飞向塔楼的视线回来,司空净已经抓起了她的手,轻功一跃朝塔楼飞去,楚子林怀抱着一堆奖品也跟上。

    “天呐,原来你们三个会轻功呀!”花吉不可思议的看着司空净带来了焉苒,又见楚子林平稳的落在身边。“太厉害了,你们!”

    “花花,知道本少爷的厉害了吧?看你还敢不敢嘲笑本少爷笨!”楚子林得意洋洋说道,这么久以来,终于有一个是赢过花吉的。花吉这个人吧,虽然是个乡下丫头,但是聪明伶俐,从不认为自己低人一等。这点,他倒是喜欢的。

    “知道你厉害,那你什么时候教教我,嗯?”花吉很是兴奋。

    “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学来干什么?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楚子林用手敲了敲花吉的头。

    “女孩子就不能学了吗,谁规定的,哼,不肯教就不肯教,小气鬼,喝凉水,砸破缸,割破嘴,生个孩子没**。”

    “懒得理你!”楚子林把头转向焉苒,“焉苒姑娘,那个瑶姬,你跟我说说她。”

    “切,色迷心窍。”花吉不屑地向他吐了吐舌头。

    呜~嘭~,突然,对岸的东阳湖上空,硕大的烟花猛然绽放,在漆黑的夜里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哇,烟火,好美啊!”花吉兴奋地手舞足蹈,“我要许愿!”双手合十,默默在心中许愿,愿流年岁岁安好!

    烟火绚烂,五个人,并排坐在塔楼外沿上,独赏如斯美景,凉风不再凉,黑夜不再浓。

    夜深人静,节日的喧嚣已经被甩在身后,那些温暖也暂时被封存。

    这是一座庵庙,斑驳的墙壁上墨彩已经退去。焉苒抬头看了看庵门上的牌匾,清心庵三个字漆色更浅了。心里有点畏惧,她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花吉,花吉给了她一个打气的眼神。焉苒深呼了一口气,心底带着期望,嘎吱一声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庭院很干净,除了几片飘零在地上的昏黄树叶什么都没有。中殿里不断冒出袅袅香烟,被风吹来,檀香的味道很浓。她直接绕过中殿往左侧的休息房走去。轻轻推开了禅门,靠近后院后廊有个道姑在打坐。一边有规律地敲打着木鱼,一边喃喃着数着手中的佛珠。焉苒她悄悄地走了过去,将食盒里的小吃放在案桌上,静静地坐在了她旁边。

    良久,道姑停下了念诵,缓缓睁开了双眼。还未发白的双鬓让她看起来特别的清秀,有着一股成熟的韵味。

    “娘……”焉苒轻轻唤了一声。

    道姑没有转头,眼睛依然直视着前方,“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娘,今天是中秋节,我就想来陪你坐坐。”多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娘亲对她的冷漠。打小,娘就对她特别的冷淡,九岁那年,娘亲就将自己送到了月月坊学琴。从此两个人,像陌路。娘亲不在乎她回家多少次,也不在乎她赚多少银两。这样的疏离淡漠,她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怎么想,她就是想不起来。为何娘要对自己如此的生分。

    “佛门重地你还是少来的好。”她还是冷冷地说道。

    她的心忍不住抽了一下,但还是装作很镇定的样子继续问道,“娘你最近过的好不好?银两够不够用?”

    “一个人,无所谓好与不好。”她定定说道。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娘自己照顾好自己,那我先回去了。”她知道再待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只得转身往回走。

    一直到她离去,娘都没有回头看过她一眼。轻轻关上禅门,一阵酸涩却不争气地袭来。禅门关上的一刹那,泪滴终于从冰冷师太的眼角滑落,重重地滴在地板上。“对不起,焉苒,是我害了你。”

    “怎么样,师太理你了吗?”禅房门一开,花吉就着急的奔了过去。焉苒忍了忍,可是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么多年了,娘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是这唯一的亲人也是这样对她不冷不热的。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可笑,一直在卑微的祈求娘亲能亲近自己,结果一切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

    看着哭成泪人的焉苒,花吉一阵心酸,只能紧紧抱着她。唉,看来这个冰冷无情的师太还是没理会焉苒呢。这是怎么回事呀,她到底是不是焉苒的亲娘啊?天下哪有对自己的女儿这么冷淡的娘亲?“别哭别哭,咱们下次再来,终有一天师太会接受你的。”花吉温柔地拍着焉苒的背说道。焉苒哭了很久很久,也许累了,两个人相互搀扶着缓缓离开,相依的背影被月亮拖成长长的剪影。

    今夜,太美好,也太残忍呢。

    “我那时故意让着你的,好吗?”

    “#¥%%*……”“%……”两个人之间又开始了唇枪舌战,回到了焉苒初见面时的模样。只剩下南宫离、司空净和焉苒相互看了看,无奈地笑。

    花吉看看眼前的美人,白嫩的肌肤感觉要掐出水来,双眸顾盼有情,犹如浅波荡漾,心生羡慕。再看看远处的三位公子,感觉焉苒和他们在一起毫无违和感啊。原来,有些人的气质天生是匹配的呢,“焉苒,来!我给你介绍。”不容焉苒反应拒绝,花吉已经拉着她来到三位公子面前,“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好姐妹焉苒!”目光看向南宫离,“这是南宫离。”

    南宫离温柔地笑了笑,“你好,焉苒姑娘,在下南宫离”。焉苒大大方方地回应,面带微笑,似娇羞又带着一股清明。南宫离看着眼前清冷绝色的姑娘,眼里有诧异闪过,没想到东阳北市这偏远的地方还能生就这样的美人。虽然出生在市井当中,骨子里却带着清雅,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花吉拉着焉苒走到司空净面前,他还是那样无所事事的表情,眼皮都没抬一下,“咳,这个冰冷的大石头叫司空净!”

    “呐,这最后一位呢,就是刚刚差点撞到你的人,是楚子林,他呀,好笨的!”

    楚子林恨得咬牙切齿,“喂,花花,我只是不想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哪里笨了?本少爷只是不屑于读书!”

    花吉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刚刚下棋也输了!”

    南宫离抬头看向司空净,冰凉的眼眸里有一丝关怀,轻轻点了点头,“我又梦见她了。”环顾四周少了一个人影,“子林呢?”

    司空净眼角往对面的食堂扫了扫,南宫离望去,却见花吉正在教楚子林下围棋,两个人似乎津津有味。楚子林乘花吉不注意,偷偷隐藏了几颗棋子。花吉一开始并没有发觉,后来越想越不对,疑惑地看了楚子林一眼,突然快速地抓住他的手,硬生生掰开,丢失的棋子赫然在手,人赃俱获。

    “楚子林!你!你!你要不要脸!”一个拳头砸了下去,楚子林逃开,花吉气不过,追了过去,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满院子都是楚子林的尖叫声。“花花,花花大侠饶命!”屋子里,冰凉的眼眸似乎弯了弯。

    似是没想到花吉会这样称呼自己,司空净嘴角不满的动了动,但瞬间又恢复了冰冷。一旁的南宫离和楚子林没忍住笑出了声。大石头,哈哈,花吉这么一说还真是像颗冰冷的大石头呢。

    焉苒微笑,点头示意。这个花吉,永远没规没矩的,看来几个少年她都已经混熟了。

    焉苒想了想也是,没有提前预约,不巧就错过了,总不能再抱着古琴回去。不如把古琴交给花吉,她也放心,便把手里的古琴交给了她。花吉接过古琴,小心地放在食堂桌上,出来拉住了焉苒的手,“焉苒,你可好久没来了呢!”

    焉苒低头一笑,“嗯,兴是中秋快到了,这段时间客人比较多。”

    只一年,新皇登基,他们迁往东阳,而他,从卫离变成了南宫离。她,因为父亲的官位留在了卫都。离去的那天,她送给哥哥和自己一块玉佩,看着她眼角不舍的泪光,他哭得撕心裂肺,却什么也改变不了,除了记忆,他不能带走任何关于她的。来到东阳的头三年,他几乎天天梦到她,梦里他们还是两小无猜,什么都没改变。醒来,只有凉凉的空气,和孤单寂寞的呼吸声。后来,渐渐长大,梦见她的机会越来越少,可是他记得的,记忆封锁在他日日夜夜佩戴的玉佩里,不曾离开他心窝半步。抚摸着怀中温润的玉佩,遥望着北方的天空,他总是想象那个女孩长大后的模样,一定是倾国倾城。而她,是否又还记得自己呢?

    “阿离,你又做梦了?”关切的声音传来,记忆的闸门关闭。

    焉苒抬头看看花吉,许久不见感觉她长高了,出落的更加干练,但还是那样的喜欢笑,无拘无束,似乎这个世界上烦恼永远和她无缘。“我是来给先生送琴的,坊主的古琴最近音色不太好,所以让我帮忙送过来。先生呢?”

    东郭先生和月月坊坊主的事花吉之前听焉苒有讲过一点点,相传两个人是青梅竹马,当年少年春风得意,少女大家闺秀精通音律,可谓是情投意合。只可惜,世事难料,少年高中榜单离开东阳,少女却家道没落维持生计开办了琴坊,后来又增加了诗、词、舞,规模越做越大,吸引了东阳及近城的文人墨客,成为了今天的月月坊。七年前,远在卫都的少年因改朝换代而贬回东阳,但两人的情难再续。既已殊途,相见亦少,只是偶尔还是会通过别人传达相互帮忙的事情,大概是少年往事不再提,各自安好便是福。焉苒是月月坊的学徒,如今已是月月坊音律方面的顶梁柱,加上生的高冷清雅,更是红遍东阳。

    “先生今天中午好像有事去唐员外家了!你把琴给我吧,我下午帮你转交给先生。”

    楚子林和花吉一路吵闹着,笑声和呵斥声充斥着整个院子。楚子林显然会轻功,跑起来轻若无风,快若脱兔,花吉怎么追也没有追到。直看得南宫离和司空净隐隐偷笑,看来这个丫头不会武功啊,恩,总算有个能赢得过她了。

    跑到后院交接的拱门,楚子林差点撞到一个姑娘。却见姑娘抱着一把古琴,清瘦高挑,一身淡蓝色长裙摇曳清风,似弱柳扶风,又似一枚淡淡青玉。看她的眉眼,俊美冷清,眸子里似有化不开的淡淡哀愁,瞳瞳剪影中又能看到刚毅闪过。刚穿过大厅来到后院,她便看到了在院子里打闹的楚子林和花吉。不曾想两个人转眼间就到了自己面前,速度快的很,原以为自己会撞上的,结果那个少年不知怎么的就避开了。花吉定睛一看,眉笑眼开,“焉苒,你怎么过来了?”

    这个世界,注定早就存在,不然,茫茫人海,怎么偏偏会遇到你?只一眼,便可知道彼此之间会有故事发生。

    那日,夕阳下,晚风里,一个粉嫩嫩的女孩站在三角梅下,低头回眸,身边的姹紫嫣红失去了光彩。“阿离,你来呀,我带你去看好玩的。”无法控制地跟上去,看着她眼角眉梢的笑,耀眼的光芒,遮挡了漫天的尘埃。“紫芸。”未等他靠近,女孩已然转身往更深处跑去,与天际的嫣红融为一体,“阿离,快来啊,我们去那边。”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身影,他着急,一股心慌弥漫在心头,身体拼了命要往前跑,脚却踏空,跌入无底的黑暗深渊。“紫芸!”少年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摸摸额头全是冷汗。

    好久没做这个梦了。九岁那年,他认识了她,惊为天人,两小无猜。他打小就不是天分极高的人,不管先生怎么教,在王府书院总是学的最费力。他不像大哥,文韬武略,英姿挺拔,风度翩翩,是国之栋梁。也不像司空净,先生随便点播他就能融会贯通。他唯一没有落下的便是骑马、射箭和武功。是啊,他这样一个小世子,如果没有了这个身份,他便一无所有。孩童时,只有她,总是愿意陪他玩,捉弄他,嬉笑他,他甘之如饴。那时就想,多想日子就这么一直下去,不要改变。可惜,命运总是会嘲笑你的同时继续拿走你珍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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