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误入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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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妹妹今天出花园不是要鲜花浴吗,我瞧着这深秋时节,十二种鲜花也难筹齐,就命下人们帮忙摘了点,桃红,把花篮拿上来。”

    一个身着黄色服饰的丫鬟从人群走出,提着一篮子鲜花,此人正是南宫香的贴身丫鬟。

    南宫月笑了笑,“有劳姐姐费心了。”眼朝自己的贴身丫鬟金玲望了望,金玲马上走过去,恭敬地接过了桃红手中的花篮。

    花吉看了一眼别致的花篮,都是一些干瘪瘪的花瓣,算不上新鲜,心下了然,看来这个南宫香并不是真心实意地来贺喜的,突然,眼尖的她看到几朵熟悉的花,“等等。”

    她这一叫,往回走的金玲停住了,众人疑惑地看着花吉。花吉款款走上前,在花篮里翻了翻,挑出了几朵花,“月主,这几朵花用不得?”

    南宫月一怔,不明所以,“为何?”

    花吉将那几朵花拈在手上,“这花是夹竹桃花,这朵是水仙花,它们都是有毒的。”

    她这一说,众人皆惊,这有毒花瓣送来泡澡,是居心何在?南宫香的脸刷的一下白了,还好桃红一个激灵,马上喝道,“大胆奴才,简直胡说八道,我家小姐怎么会害月主呢?”

    花吉一急,反驳道,“我怎么会胡说八道?小的当年出花园的时候也摘过,但是被我娘亲扔了,娘亲说,这两种花都有毒,它们作为观赏即可,但是拿来沐浴的话,还是小心为妙,不用的好。”

    被她这一噎,桃红一时也想不出回话来。司空净看着神色慌张的南宫香,看来这两种花瓣有毒她是知道的,但今天是南宫香出花园的大日子,还是不要大吵大闹冲撞了这喜气的好,“花吉说的对,这两种花是有毒,不过我想香小姐也是不知道才误摘的吧。”帮南宫香这个女人编排出瞎话,真是感觉心里有点堵。他又眼神看了看花吉,聪明如她,刚还想辩驳的,一下子乖乖闭嘴了。

    果然,南宫香向他投来救命般的感谢眼神,“对,对,司空哥哥说的对,我也不太懂,都是这些奴才们办事不利,害妹妹受惊了!”

    南宫月心下了然,双手拉住南宫香的手,“姐姐莫怪,我这院子里的丫头才刚刚接手没来得及调教,言语不当多有得罪了。”

    听到南宫月没有怀疑自己,南宫香舒了一口气,“还是妹妹懂事理,想必妹妹今天也乏了,那我就不打扰妹妹了。下月生辰,还望妹妹赏脸到来。”手一招,让桃红带着众丫鬟离开了别院。

    下月生辰还早的很呢,况且,她每年过生辰都会让侧王妃折腾王府上下一番的,谁都无法缺席。“妹妹一定前往,姐姐慢走。”

    见她毕恭毕敬的样子,南宫香才心底哼了一声,站头往外走去。

    看着离去的南宫香,南宫月心里也舒了一口气,这个姐姐,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自己呢?自己都躲到这偏远之地来了,她还要跟上来。唉。转身,赞赏地看着花吉,“不曾想花吉姑娘如此聪慧,见多识广,又是哥哥们的朋友,做三等丫鬟着实委屈了,从今天开始,花吉姑娘你若不嫌弃,就做我的陪读女官吧,明天我就去和爹爹提请。”

    她这一说,南宫离、司空净和楚子林都赞赏地笑了笑,这个月儿,果然很懂得识人心呐。

    花吉一听受宠若惊,急忙作揖,“花吉多谢县主赏识!但花吉出生卑微,如若月主不嫌弃,给我个二等丫鬟足矣,破格提拔不符合流程。”

    南宫月想了想,“那就先做我的贴身丫鬟吧,和金玲一起。”

    身旁的金玲听了欣喜一笑,走过去伸手拉起花吉的手。花吉也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看来,上天待我不薄,在王府里认识的都是好人。

    刚出别院大门,南宫香收起了脸上的假笑,换上了一副生气气急的面孔,对着别院狠狠甩了甩衣袖,“南宫月,走着瞧!”别过头对着桃红,“去给我查清楚了,那个挡道的丫头什么来历。”

    “诺。”桃红颤巍巍答应了一声,幸好主子没有追究她的责任,刚刚真是有惊无险度过了。

    侧王妃静静听完了南宫香的抱怨,感觉脑壳疼的,让贴身丫鬟帮自己揉了揉太阳穴。

    “娘,你得替孩儿做主呀!那个南宫月简直是欺人太甚了!”南宫香还是不依不饶。

    侧王妃亲叹一口气,睁开了眼,“香儿,过来,坐这里。”

    南宫香终于安静地走过去坐下来。

    侧王妃拉过她的手,“香儿,为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欲为大事者,必先不与人争,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娘!”南宫香撒娇地埋怨一声。

    这一声撒娇埋怨,确实让侧王妃心软了,“好了,香儿,是娘对不起你,要不是你是庶出,这月主的位子就该是你的。”

    “我就是见不惯她她那副假惺惺的姿态,什么都轻而易举得到,还装作一副不想要的样子,哼。还有,那个贱婢,竟敢拆穿桃红。”

    侧王妃看着眼前这个跋扈的女儿,着实也是无奈。虽然她也恨王妃,恨自己的轩儿和香儿得不到该有的位子,但这又有什么法子呢?自己当年不也只是王妃身边的一个婢女,只是因王妃早年未有子嗣,王爷宠幸了她才上位的。后来王妃自己诞下子嗣,自己的孩子虽然是长,但却是庶出而没有该有的世袭位子。她心里不是不恨,但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要将南宫离南宫月杀了吗?猛然闪过这个念头,她都觉得自己太可怕。说到底,香儿只是将自己的心意做出来了而已。

    “香儿,那个什么吉的丫鬟,为娘明天让王管家调到你府里,你爱杀爱剐随你便怎么样?至于南宫月,你先消停一会,咱们再找其他机会。”

    见娘亲答应了帮自己出头,南宫香脸上才露出一丝笑容。

    锁钥楼议事厅,南宫仇正在灯下看着刚到的家书,秦林恭敬地站在案前。良久,南宫仇站起身,看看秦林,背着手踱了踱。

    “王爷,可是有什么情况发生?”

    南宫仇停下脚步,定定看着他,“轩儿说明年春天,太子将来东阳私访。”

    秦林一震,这几个月都城来的消息都太诡异,先是当朝李太师要将自己的女儿送过来,现在又传那个昏庸无度的太子也要来东阳,莫不是王爷暗中筹谋军力的事情,圣上有所察觉?“王爷,莫非是圣上对我们有所察觉?”

    南宫仇想了想,摇摇头,“应该还没有。”如果皇兄有所怀疑的话,那么派来的人就不会是太子了,也不会人尽皆知。必定是卫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他还不知道的。“秦林。”

    “属下在!”

    “启动下卫都的探子,好好打探这期间发生了都城发生了什么事情。”

    “属下遵命!”秦林刚想退出,又被南宫仇唤住。

    “另外,从明日开始,安排世子早上到议事厅参议,下午再去上学。

    “诺!”

    处理完正事,南宫仇才回到王妃院子。他的到来,似乎让王妃有些讶异,亲自奉上人参枸杞茶。“王爷这今天怎么来了臣妾院里。”

    南宫仇端起茶,轻轻呷了一口,“今天是月儿出花园的日子,一切都顺利吗?”

    “托王爷的福,一切都安好!”

    “月儿也长大了呀!”

    王妃一怔,这样的南宫仇,倒是她多年未见的。

    “走吧,我陪你看看月儿去。”南宫仇说着便站起来,拉起了王妃的手。王妃又是一震。这多少年了,自从年少时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后,一直是相敬如宾,如此的主动和柔情怕还是第一次。

    月色很美,花吉托着腮正抬头仰望着头上那轮皎洁的月亮。脑海里又想起了司空净接住自己的情景,怎么也挥不去。他飘逸的发丝,似水的眼眸,一直萦绕在脑海。唉,怎么之前南宫离带自己飞上塔楼时只觉得好玩,但是司空净接到自己,只感觉心跳的厉害呢。天呐天呐,花吉你是不是病了。嗯,肯定是的,而且还病的不清。哎呀,不想了,幸好今天有发生好的事情,当了南宫月的贴身丫鬟,以后终于不用再做那些粗重活了。

    世子别院,南宫离也还没睡,站在窗前,吹着凉风,望着月儿。是了,那么凶险的一刻,他才刚运上气来,身旁的司空净已经飞出去了。然后他便只能远远看着他们,她看着他的眼神,那样崇拜,那样安定。明明是接到了,应该开心的事情,为何自己会感到失落呢?他想了一晚,现在才想明白,是的,他失落的是接着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司空净,他失落的是她看向他的眼神那么澄澈,那么笃定。难道,难道自己喜欢花吉吗?不,不可能,我只喜欢紫芸,紫芸才是我想要的女人。那么,为什么好几天不见她出现在学堂,我会觉得学堂了无生气呢?望着她空荡荡的座位,脑里总能浮现她的一眸一笑。为什么今天明明是去月儿的别院探望的,心里却是只期待见到她?为什么见到她在假山上的那一刻,心里莫名的欢喜呢?南宫离啊南宫离,你的心到底在干嘛?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他的思绪被拉回来,“进来吧。”

    王管家从院外进来。

    “王官家,这么晚了来我院子,所为何事?”

    “启禀世子,王爷派我来传话,从明日起,你早上先去议事厅,下午再去上学。”

    南宫离怔了一下,欣喜地笑了,看来父亲想让自己参政议政了。等了好久,终于有这一天了,他早就不想只当个世子了。哥哥南宫轩十五岁就去了军队,自己现在都十七了,还只是区区一个无官无事的小世子。“多谢王管家。”王管家适时的退出。

    自从升级为贴身丫鬟后,花吉的活就少了许多。现如今,虽说也是贴身丫鬟,但南宫月日常的饮食起居都是习惯了金玲伺候,花吉只是打打下手,更多的是南宫月在书房学习的侍候帮忙研磨墨水。这样的日子,有点乏味。

    这日,刚过辰时,王管家就来到了别院。自从县主出花园后,花吉还真没怎么见到过这位管家。如今特意登门别院,怕是有什么事情。

    “王管家,你今天到别院有什么事吗?”南宫月虽然贵为主子,但是说话柔声细语,礼数周到。

    “启禀县主,小的是奉侧王妃之命,前来向县主讨要一个丫鬟。”王管家并不知道当日的纠纷,王府里侧王妃的身份虽不及县主高,但辈分却是比县主高的。

    南宫月一听侧王妃这三个字,心下了然,“请问是哪个丫鬟呢?”

    王管家顿了顿,望向南宫月身旁的花吉,“正是这位花吉姑娘。”花吉一怔,为什么那个素不相识的侧王妃要自己?自己又不认识她,真是奇怪的很。

    南宫月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八成是花吉那日识破了南宫香的诡计,气不过找侧王妃处理去了。明着是跟自己要人,丫鬟换个主子而已,暗里如果真是放花吉过去,恐怕会被那母女俩折磨死吧。“恐怕不行呢,王管家。”

    王管家一怔,这真没想到一向温柔体贴不与人争的县主会拒绝自己,“这,县主不放人,老夫不好交差呀。”

    南宫月款款一笑,“王管家有所不知,这花吉姑娘现如今是我的贴身丫鬟,可否让侧王妃挑选其他人选呢?”

    王管家面露惊讶,怎么,这个丫头这么厉害,短短几天就从一个三等丫鬟晋升为贴身丫鬟了?仔细瞧了瞧那姑娘,确有聪颖之相,怪不得大家都睁着抢着要她呢。“这,花吉姑娘既已为县主贴身丫鬟,确实不能夺人所爱,老夫这就去回禀侧王妃。”

    待王管家离去后,花吉不明所以,“月主,为何那个什么侧王妃要我呢?”

    南宫月莞尔一笑,“要你的不是侧王妃,是南宫香呢。”

    “南宫香?”

    “嗯,这个侧王妃正是南宫香的娘亲。”

    花吉恍然大悟,急忙作揖,“多谢县主保全。”

    保不保的全再说吧,南宫月无奈地探口气,自己都无法保全自己,又如何能保院中之人呢。“花吉,要不你去阿离哥哥院子吧?让阿离哥哥保护你,总比我保护你来得好。”

    花吉一怔,这又是什么话,自己岂是那种到处找人保护的对象,“不,县主,花吉就想待在你身边,那个南宫香那么坏,你那么护着我,我也要时刻保护你!”

    这一席话,听得南宫月心里暖暖的。这个叫花吉的姑娘,果真特别,不畏人言,不像府里的丫鬟那样守规矩,在她身上你总能看到洒脱,还能听到她肆无忌惮的大笑。自己只是和她短短相处了几天,便喜欢上了她这个人。好像她身上,总有股奇怪的魔力,让你愿意去帮助她。而她,也能真诚的回报你对她的付出。也许是因为这样,三个哥哥们才会和她打成一片吧。

    “对了,县主,今天天气刚好,风又大,咱们去后花园放风筝吧?”

    “放风筝?”南宫月好奇地问道。

    “嗯,对呀,这秋高气爽的,特别适合放风筝呢。”花吉开心地提议道,蓦地看到南宫月奇怪的眼神,才恍然明白,“县主,难不成你没有放过风筝?”

    南宫月疑惑地摇了摇头。

    “没放过更好,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做,下午太阳没那么大时咱们就可以放了。”

    看到她如此开心,南宫月点了点头。也罢,浮生那么闲,总得找点事情做。

    王管家将南宫月的话带到后,南宫香脸像被霜打过的茄子般。哼,这个南宫月,下手可真快。

    既已升级为贴身丫鬟,便不好再抢,否则得罪了王妃就得不偿失了。侧王妃只能尽其所能安慰南宫香,“香儿,没事,先让那丫头嚣张一会,改日咱们再找机会。你过来!”南宫香听话地走了过去,侧王妃就在她身边耳语着,南宫香的眉眼才渐渐笑开。

    王府后花园,刚从议事堂出来的南宫离,正在亭子深处,目光望向湖面。深秋的湖面还残存着几支枯荷败叶,更显万物的凋零。远处湖岸有棵柿子树,满树的金黄倒是开的如火如荼,为这深秋颓败增添了笔暖色。这几天的议事厅,让他长了不少见识,胸中有股蒸腾的待发之气。纸上谈兵终觉浅,还是亲身经历耳闻方能知晓大道之理啊。

    司空净正缓缓向亭中走来,今天他和楚子林都告假没去学堂。“想什么呢?”

    南宫离回头,微微一笑,“没想什么。”

    司空净是明显感觉到南宫离变化的,自从参与议事堂后,南宫离整个的状态就不一样了。他说不出那种感觉,只是知道他多少是变了。还有对花吉,很明显的也变了。

    “阿离,你还会想起你的紫芸吗?”司空淡淡问道。

    南宫离定了定,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日花吉抱着司空净的身影和那笃定的眼神。是啊,从什么时候起,紫芸的面孔就越来越淡了呢。就像现在,明明他问的是紫芸,自己想的却是花吉。

    他的安静,让司空净猜测了到了几分,“那么,你喜欢花吉吗?”

    这个问题问的太直接,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喜欢吗?但是为什么见不到时又渴望见到?喜欢吗,好像也没有到达那种程度。等等,阿司为什么要这么问,难道?“那你呢?”

    司空净定定望着前方,眼波无任何涟漪,“我对她的喜欢,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是了,从一开始见到她,从当初的嫌弃冰冷到现在的喜欢,更像是把她当妹妹那般看待。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毕竟自己和她非亲非故的,却总是觉得她和自己总有股割不断的联系。这也是他上次在假山上看到她险些跌倒时才发现的,那个时候生怕她有个闪失,生怕她消失。但他知道,那种喜欢真不是男女之情,他清楚的,他的心上,从始至终只有那个人,那个远在卫都的人,一直都没有变过。这个隐忍的秘密,他守护了十几年,依然会一直守护下去。

    南宫离有些诧异,这样的回答他没想到,“那你对月儿呢?”

    “月儿也是我的妹妹。”

    南宫离明了,从小司空净就是这样奇怪的人,一点都没有变。他喜欢谁或不喜欢谁,总是清楚明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一切都安静了,湖面的败荷突然被风吹得摆动。“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很久没有想起紫芸了。”

    远处,花园围墙外的天空,突然升起一只鸢尾,飞的好高,像是自在飞翔的鸟儿。是啊,有时候总想象自己是有翅膀的鸟儿可以自由飞翔,但命运的绳索却把你紧紧牵着呢。所以,没有答案,便是最好的答案吧。

    “哇,飞起来了,小姐你看,真的飞起来了!”金玲看着渐渐升起的风筝,一会指指天空,一会摇摇南宫月,开心的手舞足蹈。南宫月在旁边看着,脸上也是充满惊喜。这个花吉,还真的古灵精怪带来了好玩的东西。

    高飞的风筝马上迎来了个各家丁丫鬟们的围观,这样恣意欢笑的王府,众人还是第一次见。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渴望是那个风筝,能够越飞越高,飞离这喧嚣,飞过围墙,飞过篱笆,飞向高空,飞向自由。

    南宫离望向那个牵引风筝的人,她跑着,笑着,拉着那个风筝。她的笑,如此明媚,让人不想移开视线。隔了那么远,他总觉得还是能听到她的笑声,仿佛就在自己耳边,自己心上。

    “花吉,太特别了。”司空净嘴角斜了斜,“等会必定会有事情发生,你还是去看着点吧。”

    南宫离无奈地笑了笑,情不自禁跟着风筝的身影而去。

    见到风筝已经平稳,花吉将风筝滚筒交给了南宫月,“来,月主,你抓住这个。”

    南宫月小心翼翼地接过,头一次感觉心里这么激动,真是神奇呀。线的这端是自己,线的那段是风筝。这风筝,多像自己呀,总想奋力高飞,离开这牢笼,但是这线,只能把自己拉回现实呢。想着想着,她就分神了。这一分神,风筝就失去了方向,缓缓地掉在不远处的大树上。卡在树枝上,一动不动的。

    “哎呀,都是我的错,败了大家的雅兴。”南宫月不好意思地道歉道,她已忘了,她是县主,根本没必要跟自己的丫鬟们道歉。

    花吉笑了笑,“没事,我爬上去把风筝拿下来就是了。”说完正要跑过去,却被南宫月一把抓住,“花吉,别去,太危险了,风筝咱们不要了。”

    花吉没有想到,对于一个下人,南宫月都如此的关心,心里一暖,“不怕的,我从小就在桔子树上爬惯了。金玲,你先带县主回去,太阳快下山了,风有点大小心着凉了。”

    “那花吉你千万要小心。”南宫月又叮嘱了几句才回去。

    花吉站在树下面,还好,也不是很高。跟花家村那几颗百年老树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只是上次从假山上摔下来,心里还有点怕怕的。但是一想起南宫月抓住风筝时脸上那灿烂的笑颜,她就鼓齐了勇气。深呼一口气,心里为自己打气,然后慢慢往上爬。不一会就爬上去了,顺利拿到风筝了。

    这个上来容易下去难啊,一回身,往下看,心里有点晕眩。糟糕,恐怕是上次假山上失足后有点阴影了。但是怕也没有办法啊,这附近一个人影都没有,只能靠自己了。先把风筝扔下去,然后才开始手脚并用一点点往下挪。终于到达最艰险的树干,突然的,一个脚滑,重心又不稳了,她拼命想抱住大树,却怎么也找不到支撑点。好吧,这下子真的要死了:“救命啊!”。不想看到自己被摔得脑浆迸裂的样子,唯有紧紧闭上双眼了。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倏倏倏的。

    下一秒,她感觉风声突然停止了,好像下坠的也没那么快了。怎么,奇迹出现了?疑惑地睁开眼,她便看到了那张温暖的笑颜,不是司空净,是南宫离。自己这是做梦吗?眨了眨眼,没错,是南宫离。嘴角弯着好看的笑,像是三月的暖阳照在自己身上。眼波里似乎汪满了柔情的水,这样的南宫离,是她没见过的。

    “你啊,到哪里都不安分。”他宠溺地说道。

    听他这话,莫名的,她脸颊感觉一阵发烫。急忙松开了怀抱他的手,惊慌不错地捡起地上的风筝,“咳,参,参加世子!”

    这样疏离的称呼,让南宫离心中有点恼火,“你从前可是喊我南宫离的。”

    花吉一愣,“从前是从前嘛,我这不是王府的丫鬟了嘛。”

    这样的花吉,不可一世的花吉,才是他喜欢的,“我不管,我还是喜欢你喊我的名字。”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霸道!”花吉很无语。

    “我今天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说了算!”南宫离不依不饶。

    花吉无可奈何,“好吧好吧,我以后还是喊你南宫离行了吧,到时候被王爷王妃听到要我头上这颗脑袋,我花吉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着,拎着风筝就往外走去。

    南宫离不自觉笑笑,跟上了她的步伐。

    南宫香越过她的眼神四处打量,心里有些不屑,都是县主了,还故意装扮的如此朴素,怕是故意做给爹爹看的吧,“不辛苦呢,妹妹这院子,瞧着好生别致呀。”眼一抬,看向三位哥哥,“妹妹给三位哥哥请安了。”虽说是请安,却无半点作揖之势。

    三人中唯有南宫离对她点点头温婉地笑笑,司空净和楚子林却完全没当她一回事,自顾自地看着这一出。也不知道这个南宫香又要搞出什么名堂。从小南宫香的脾气就很不好,他们三人都不喜与她交往。说也奇怪了,南宫轩和南宫香是亲兄妹,一个英勇威武,光明磊落,一个却是娇生惯养,跋扈刁专。恐怕是一个是从小跟着王爷,一个是跟着侧王妃造成的吧。

    “噗嗤”南宫离没忍住笑出了声,“花吉,在月儿妹妹面前没事,不用那么拘谨。”

    南宫月仔仔细细瞧着这四个人,感情如此深厚,此女子可以如此洒脱与他们交谈,想必不是今天才认识的。

    “噢,月儿妹妹,这花吉,是我们在北市街私塾认识的好朋友。”南宫离看到南宫月疑惑的眼神,急忙解释道。

    来人正是南宫香,眉眼虽与南宫月相似,却比南宫月俏丽几分,打扮的非常艳丽,头上的发饰也是珠光宝气夺人耳目。南宫香虽是长姐,却是二夫人所生。自古嫡庶有别,立嫡不立长,故而虽然年纪比南宫月大,却只是一个普通王爷千金,不像南宫月,成年就获得县主身份,享受王家待遇。就像她的亲哥哥南宫轩,虽是长子,却也不能成为世子,所以打小就被派到朝廷军队去立功换得该有的功名爵位。从小,南宫香就恨极了南宫月,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什么都比不过自己,却因为嫡出这层身份,打小就被人疼爱,什么好的都给了她,现如今,刚成年就获得县主的身份,更是让她恨得牙痒痒。

    “妹妹你今儿个荣升为县主了,做姐姐的怎么能不来贺喜呢?”不一会南宫香就到了眼前,亲热地握起南宫月的手。

    南宫月心里惊得一下,险些将自己的手往后缩,但还是忍了忍,让南宫香握住了,“辛苦姐姐了,我这别院偏远,怕是走了许久吧?”

    司空净瞧了瞧这院子,确实是有点偏远朴素了,不过这正是南宫月一贯的作风,给了楚子林一个白眼,“又不是你住,哪那么多意见?”

    “诶,我这不是为我们哥几个着想吗?”楚子林不满地反驳道。

    “怎么说?”南宫离问。

    “对啦,你知道吗,月妹妹,花吉可是打败了阿司考得了第一名呢!”楚子林又添油加醋说了一番当时的经过。司空净很冷颜,为什么又要把当初丢脸的事情再说一遍,太无语了。

    “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呢,原来是三位哥哥也在这呢!”正欢着,只听院门外传来一声惊奇的声音。这一喊,南宫月的眉头皱了皱,唉,都躲到这偏远的地方来了,还是能找上门来。但是,心里再怎么不情愿,她也只能挂起笑容去迎接,“香姐姐,怎么有雅兴来我这偏僻小院了?”

    “花吉,天哪,你这认真起来的样子可真让本少爷刮目相看!”楚子林一步往前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看这,啧啧,才几天不见,这礼仪姿势就这么标准了。

    花吉朝他挤眉弄眼,那意思像在说,闪开,你没瞧见我主子在跟前么?

    温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这声音不是自己的哥哥又是谁。心中带着一丝惊喜,急忙放下鱼食奔出去。果然是离哥哥、净哥哥和子林哥哥。眼见他们三个正往院子这边走来,一个丫鬟挎着花篮陪他们有说有笑的,其他几个丫鬟跟在后面。南宫月好奇地看向那个丫鬟,是府里的没错,怎么一会儿就和自己的三位哥哥打成一片了。仔细瞧丫鬟的眉眼,约莫是哥哥们的年纪,眉清目秀的,只是丹凤眼,整个人看起来大大方方,丝毫没有丫鬟们的恭敬之意。心下好奇,脸却带着微笑迎了出去,“哥哥们来了,我就是无聊喂喂鱼食打发日子罢了。”

    楚子林自从进了这个县主别院,眼神就上上下下打扫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嘴里不断地发出啧啧啧声。“我说,月儿,你这地方好是好,就是太偏远了,走大半天都走不到。是吧,阿司?”

    “花,花吉?”南宫月猜想身边这个丫鬟应该就是叫花吉了吧。

    花吉轻轻作了揖,“奴婢正是花吉,参见县主!”

    如此温婉的花吉,如此懂规矩的花吉,这三个人还是头一次见。要想,眼前现在这个彬彬有礼温婉有加的丫鬟,却是整整在书院让他们洗了一个多月碗,带着他们大街小巷浪的野丫头,这会儿如此规矩听话,还真是新奇地的很。

    “你们想啊,花吉可住在这里,咱们几个要找她玩,还不得走老半天的路啊。”楚子林优哉游哉地说。

    身旁的花吉一脸无语,怎么这又扯上我了,这个楚子林,准没好安好心。

    南宫月正在书房里翻看着《诗经·小雅》,折腾了一天,终于可以一个人好好休息了。这个别院,布置的还是很合她的心意的。亭台楼阁,一花一草,寂静宜人。打小,她就不喜欢喧闹的地方,所以恳求了母妃很多次,才愿意让她选到此处。也许是因为从小就耳濡目染了王府中嫔妃们的你争我夺,她对于宫廷生活早已倦怠。只是这嫡出的身份,她天生无法选择,也没有勇气摒弃。那就这样吧,能够以小小县主身份安居在王府一角,足矣。

    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已经出花园,成年的发髻有些张扬,头顶的珠翠宝玉让她觉得整个头被压的有些恍惚。放下书,站起身,踱到床边,抓起草罐里的鱼食,慢慢洒向窗外的鲤鱼池。顿时,成群结队的锦鲤自四面八方而来,争相抢夺,在水面掀起一朵朵的水花。她看的出神,这王府的女人,和这群锦鲤有什么分别?它们为了吃食,她们为了地位,斗得你死我活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月儿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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