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宫，是皇后所在的宫殿，他当初立檀越为妃，把他带入宫中的时候，也只是命人知会了皇后一声。
这些时日以来，他为了新妃对皇后颇有冷落。尽管目前宫里并没有那些王公大臣的妻女儿子，也不会有人为了他这举动上奏疏，可姜善还是感到了那么一点对皇后的内疚。
到底是父皇为他选的妻子，年少时候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也还是还可以，尽管关于与皇后相处的记忆他很有几分模糊，但该有的敬重他还是会给他的。
见皇帝已经下了决心，李忠没有再多嘴，只是在皇帝上御撵前帮着托举皇帝厚重且昂贵的披风，免得不小心沾到脏污。
如今这宫里头，虽然除了两个人之外，就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妃子，可檀越受宠还是让许多人看他不顺眼。
皇帝今夜摆驾甘泉宫的消息，很快通过这些人的口舌状似无意得传到了檀越耳朵里。明明也就是一次没有过来而已，流言却俨然一副他马上要失宠的架势。
听说皇帝不过来，檀越身边两个跟他来的护卫却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对大周的皇帝是没有多少尊敬的，可越檀是他们的太子，太子想要玩乐，以琴师的身份入大周皇帝东宫，他们虽然觉得不妥，可做奴才的也不好说主子什么。
檀越一副蛮不在意的样子，他们却替檀越担心得不得了。
皇帝不来，檀越就不会失身于皇帝。
除了两护卫之外，檀妃这宫里还有后来的侍女和小太监，他们却和侍卫们的想法完全相反，是很害怕自己的主子失宠的。
其中一个负责帮檀越准备材料宫女小心翼翼地问：“檀妃娘娘，那今儿个的点心，咱们还要做么。”
因为皇帝每日都来，檀妃每次都会提前准备好一些小道具，还有他亲自做的一盘点心。
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檀越正在用他那双弹琴画画的手揉面，听到宫女的询问，他的手顿了一顿，然后啪地一声把面团摔到案板上：“为什么不，陛下今日不来，明日总会来，今儿个多做几种，明儿个就能呈上最好的给陛下。”
他换了好几个身份了，大部□□份都很忙碌，忙碌到根本没有什么时间用在谈情说爱上。
在做越国太子的时候，他是事情太多，要提防的人太多，要处理的杂事太繁复，连思念姜善的时间都没有多少，哪里像单纯做皇帝的妃子这样拥有大量的空余时间。
难得他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做，全心全意地把心思放在姜善身上。
事业虽然好，可做多了也会疲倦。而且有一些事情，本来就不是他喜欢的东西，只是为了要维持着规则赋予他的身份，他必须用很大心力维持人设不崩。
难得他能有这样清闲的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不做，全心全意地把心思放在姜善身上。
而且他处理越国的事情，又不能让姜善觉得开心。比起看那些满脸褶子的大臣勾心斗角，还不如和姜善一起吃喝玩乐，就是一起蹲在那里数蚂蚁，他也是觉得很有意思的。
檀越的表情和动作认真，叫宫女们看的又是心酸又是感动。
这宫里的宫女也不是各个都想飞上枝头成为凤凰的，有些只是想等到年纪大了放出宫去过平平淡淡的日子，这种的自然希望眼前的檀妃能够得个善终的。
姜善不知道自己一句话一个举动让无数人脑补了这么多，不过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以为然，他是皇帝，要是什么时候这些人不在脑袋里揣摩圣意，那他这个皇帝就做到头，要成为亡国之君了。
在寒风中吹了半晌，姜善下了御撵，整理了衣冠。站在甘泉宫的面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紧张。
姜善张了张嘴，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见到皇帝的身形，在甘泉宫外守着的宫人露出惊讶的表情，转身要往里去通报。
姜善喊住了她：“慢着，不许通报，朕自己进去。”
反正皇后是他的妻子，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
宫人便顿住脚步，乖顺站在一旁。
领路的宫人走在前面，李忠等人随着皇帝紧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宫人发现身后没了人，赶紧又折了回来：“陛下？”
陛下内心生出几分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等着宫人折了回来，他才回过神来一般，加大向前的步伐：“走吧。”
等到入了内殿，姜善没有看到皇后的身影，他皱起眉，问宫人：“皇后在何处？”
侍候皇后的宫人便回答：“禀告陛下，皇后已经歇着了。”
虽然他之前说了不准让宫人通报，可御撵走得那么慢，宫里的消息传得那么快，在他来之前，皇后应该接到了消息才是。
不管他们夫妻明面上的感情如何，皇后都应该出来迎接他才是。
姜善今儿个过来，就是想要同皇后说话的，他看了眼房内的计时器，这个点，宵禁都未到，哪有怎么早上床睡觉的。
姜善看着帐子里隐隐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十分不悦。他向前一步，往床边走去，先前回话的宫人却很是慌张，朝着姜善扑过来，试图绊住他的大腿，她口中疾呼：“陛下，不可！”
宫女的行为被当成了图谋不轨，在她接触到姜善之前，就被踢开。
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感觉到不对了。
就在宫女飞扑过来的瞬间，姜善眼疾手快地扯下了遮挡一切的床帐，然后把“睡着的”皇后翻了过来。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一更
外头不如屋内有不断的地龙，李忠忙又拿上姜善颇为喜欢的厚披风为姜善系上：“陛下今日可是仍然去檀妃处？”
姜善的动作一顿，他扯了扯领口，俊逸的眉眼多了几分凌冽：“不了，摆驾甘泉宫。”
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是真的发怒，毕竟真惹恼了姜善，他就直接命人拖出去打死，哪里会这般跟他废话。
如今皇帝同他说这些闲话，想来是想着檀妃，心下别扭，少年人情窦初开，就是这个样子，但这个台阶他是要给的。
“行了吧，成天把死不死的挂嘴上，说的朕好像是什么昏庸无道的暴君一样。”
“罢了，横竖你也不知道这种滋味。”
姜善想到李忠年纪轻轻进了宫，连个对食的都没有，便又觉得同李忠讲起来，那也是对牛弹琴。
横竖政务已经处理完了，姜善本来就是打算要出去的，没道理为了自己的别扭就要继续在御书房里待着。
姜善绷住了一张脸，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情况很不行，再怎么下去，他搞不好要做个沉迷美色的昏君。
偏偏这个时候李忠见他似乎纠结中，还上赶着来添一把火：“陛下，可是要去檀妃处。”
姜善冷不丁地问了句：“李忠，檀妃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把他时刻挂在嘴边。”
李忠便露出着急为难的样子：“奴才这破嘴，词不达意的，哎呦，奴才就是想为陛下分忧，这嘴就是太笨。”
“你要是嘴笨，这天下就没有能说会道的了，一个个的都油嘴滑舌的。”在场同皇帝说的话，只有大太监李忠一个，很明显，那所谓的一个个，指的就是让皇帝牵挂在心上的檀妃。
“朕什么时候说过是因为他高兴了，难道不能是因为今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李忠立马说：“是奴才擅自揣度圣意，奴才该死。”
姜善不会看相，但从神情来看，就惊觉自己和先前有很大不同。他仔细思忖这些时日的作息，发现自己有两次差点因为檀越误了早朝。明明也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甚至连檀妃都没睡过，对方对自己的影响就不知不觉到了这个地步。
美色误国，先辈诚不欺他。
陛下高兴，他们这些侍候的宫人日子就好过，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李忠当然是乐得皇帝多同檀妃相处的。
毕竟这宫里如今不是檀妃就是皇后，檀妃性格温和，比皇后可好相处很多。
姜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扪心自问，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吗？好吧，好像是有这么一点明显。
他的语气让李忠琢磨不透皇帝是否生了气，只小心翼翼地道：“奴才哪里敢收什么好处，只是瞧着陛下这几日在檀妃那里心情不错，想着陛下今日似乎有烦心事，能被檀妃开解一二，所以才斗胆提议。”
天子年少的时候，脾气其实算不上多好，这几日他在檀妃那里待的时候，总是被哄得很好。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虽然一直告诉自己，这檀妃来历不明，不能轻易信之。但姜善还是不自觉地每天按时到檀妃宫中定时定点打卡，然后吃了很多味道明明很奇怪，但是就能吃完的小点心。
如此这般，大概过了一个来月。此时已经是深秋，从秋高气爽直接迈入严寒冬日。
姜善由宫人为他换衣物的时候，他无意中瞥了檀妃一眼，然后就发现镜中的自己，如同春风拂面，眉眼间俱是春风得意之色，一副桃花正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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