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轮到檀越用自己的手来捂住皇帝的爪子了,他把对方的手努力包住,然后呼了口气,身子似乎因为寒冷冻得打了一个哆嗦:“陛下的手好凉。”
姜善没好气地说:“又没有让你捂着,行了,进里头睡着去吧。”
他的手摸了摸被子:“你这床上怎么这么冷。”
这宫殿以前没有人住,也没有地龙,主要取暖的方式就是烧炭。檀妃受宠,烧的是最好的金丝无烟炭,按理来说檀妃在床上待久一点,被窝也不至于冷成这样。
檀越说:“大概是因为没有人给我暖床,我的体温偏低,这被子就暖不起来。”
檀越并不喜欢宫人暖床,因为他洁癖得厉害,讨厌有其他人的气息。
“你这毛病,倒是和皇后一样,他那个家伙,轻易不能捂热的。”姜善愣了下,没想到他自己主动会提起皇后。
话是他下意识说的,完全没有思考。努力回想着模糊的记忆,他忖度着,原来皇后的手脚总是冷冰冰的焐热不了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外头,皇后会不会冻的厉害。要知道,这宫中的中馈,一直是皇后把持的。
他对皇后虽然算不得盛宠,可一直很敬重他,宫外的日子再自由,那能比得过宫里舒服么。
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姜善陷入沉思之中。
在黑暗中,檀越的睫毛颤了颤,不过因为皇帝出神的缘故,并没有发现他的情绪变化。
檀妃声音越发温柔:“这半夜三更的,陛下回去也不便,不如到床上来,替我暖暖被窝。”
说完了,他便去伸手替姜善宽衣解带了。
檀妃这胆子,当真是和他的脸一样大。姜善这么想着,却没阻止檀妃的动作,而是顺势而为,滚上了檀妃的床。
上床之后,他闻到了一个一股香气,味道不算浓烈,但因为近在咫尺,显得有些霸道。
“这味道,是橘子的味道,你今儿个吃了橘子了?”
一般吃了橘子,也就是手会有点味道,而且不放在鼻子下,根本闻不到,要弄到满身都是这味道,檀妃怕不是吃了几十斤的橘子。
不对,这个橘子的话,不是那种成熟的橘子的香气,更像是没有熟透的橘子,挂在树梢上,还是绿油油硬邦邦的时候,被人采摘下来,剥开皮来的那种清新醒脑的味道。
檀越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姜善的言外之意:“只是加了点精油泡澡而已。”
这是姜善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他觉得很新鲜“精油?那个是什么?”
“一种可以护肤,防止冻脸冻手的东西,陛下要是去寻常的胭脂水粉店里,就能找到卖这个的。”
他没说的是,店里虽然有精油,但肯定没有橘子味的。只是因为他个人偏好这一点,才用的这个味道。
当然,这也是因为某个家伙非常喜欢吃橘子,小时候甚至吃得上火,可笑得流下鼻血,他印象太深刻,然后后来,橘子就也成了他最喜欢的东西了。
“是这样。”姜善的记忆里,好像有个人也很喜欢吃橘子,但他不大记得是谁了。
他和檀妃并排靠在一起,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长长的枕头上,他吸了吸鼻子,感觉满满都是橘子的清香。
这种味道真的是一点也不助眠,反而提神醒脑,还勾起他的食欲,让他很很想要吃点东西。
大晚上的,他也不想太折腾,只打趣檀越:“你还喜欢这种东西,不是只有姑娘家才喜欢么。”
“陛下这就说得不对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子梳妆,男子蓄须。楚王有好细腰者,为了细腰饿肚子的也都是士大夫。”
在讲究美貌的朝代,士大夫们往脸上敷粉可比女子还凶。
姜善沉默半晌,挤出一句话来:“好好好,我说不赢你。”
不过檀越这么能说会道,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寻常的琴师。
姜善底下的人,现在还没有查出来檀越的来历,这也说明了他身份的隐秘。
他戳了戳檀越,试图旁敲侧击:“说起来,你还未曾同朕说过家中父母,兄弟姐妹。”
他不知道檀越的过去,却参与檀越的现在还有未来。寻常人可以不在意这一些,作为皇帝,他却不能在身边放一只可能戴着面具的毒蛇。
“我家中有父母,也有兄弟姐妹,不过我的几个兄弟,在我成年之前,就悉数夭折了,至于我的姐妹,她们要么成婚,要么等待婚配。”
檀越说:“我没有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所以我同他们感情不算很好。”
一般家中亲近的都是同胞手足,不亲近也很正常。
“那你的父母亲是做什么的?”
“父亲可以说是地主,母亲就是当家主母,管父亲的妾侍还有儿女。”这话说的一点没有毛病。他是越国太子,越国的皇帝,皇帝就是全国最大的地主,他的母亲是皇后,皇后不就是当家主母。
姜善对这个含混的说法却不是很满意,但檀越既然回答了,那他就可以继续问下去:“那岳父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先前的气氛其实挺不错的,他这样问,实在是显得有些不解风情。
话出口之后,姜善也是觉得这样刨根究底似乎不大好,又在后面添了一句:“我不是要盘问你什么,只是如今你成了我的妃子,若是他们尚在人世间,于情于理,我都得把你的聘礼给补上。”
“我不是也没有给嫁妆么。”
“朕是皇帝,你可以不给嫁妆,但我得补上聘礼,不然便是强抢民男,为天下人诟病。”
他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十分冠冕堂皇,真怕天下人诟病,他就不会娶个男人了。毕竟阴阳调和对百姓来说才是正道,一般结为契兄弟的,都是家中穷困,搭伴过日子。
再说了,只要皇帝还在位,大周没有衰败迹象,就没有人敢妄议皇帝。
“我自愿同陛下走的,如何能算是强抢民男。”
檀越说:“聘礼便算了吧,父母并非大周人士,若是大张旗鼓,对我名声有碍,陛下若是真的关心在意我,又何须在意那些虚礼。”
他这么说,姜善倒是不好再说什么:“那你是哪国人?”
檀越叹了口气:“就不能让臣妾保留几分神秘感么?”
姜善的表情有点不大高兴,然而下一秒,檀越说的话却让他更不高兴。
“这样吧,我多说一句,之所以不想让陛下见到我的父母,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年轻俊美的琴师眉眼弯弯:“那个原因就是,我见到陛下之前,逃了父母为我安排的婚事。”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请记得给我 撒朵花
抓的是姜善,那个叫情趣,抓的是别人,那就是惊吓。他本来是想玩情趣,没想到变成了惊吓,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实在是先前的意外刺激过了头。
因为夜里一直在宫外,尽管穿着厚重的大氅,姜善的皮肤也有点冰。
“这是我反应快,要是我反应不快,真被李忠亲上了怎么办?”
姜善这么一想,也是很不高兴的。不过他也不是什么残暴的君主:“那朕会罚他,也会罚你。”
“罚我做什么?”他被一张那么丑的老脸吓到,居然还罚他。
檀越一时语塞,他很快为自己辩解:“陛下的皇宫如此戒备森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姜善也不是真的责怪他,毕竟如果连自己的寝宫都睡不安稳了,那天天就不要睡觉了,他任由檀妃抓住自己的手,只温声说:“下次不要胡来了。”
“我知道了,不会有下一次的。”
这不是关键,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不想要让檀越看到他现在的表情。
黑暗可以隐藏很多秘密,就算眼睛适应了这种昏暗的光线,可以看清楚近在咫尺的人脸,可眼神和情绪却可以被很好地隐藏起来。
姜善坐到了檀妃的床边,然后一只手就摸了上来。对方先是试探性地握了握他的手,确认了身份之后,又努力地辨认他的脸。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受皇帝影响,檀越这个人也越来越看重外貌了,要是真的亲上了,他怕是几日几夜都睡不安稳。
“罚你都不看清楚就乱拉人,若是在帐子外头的不是李忠,而是图谋不轨的刺客呢?”
“李忠也不是故意的,朕就是让他看看你睡没有睡,如果睡了,朕就不打扰你。”
现在夜也这么深了,他来檀妃这宫里,一个是因为顺路刚好路过,另外一个就是心血来潮。
他又让宫人们退了下去,然后把亮起来的烛火吹灭。
先前在黑暗里占了许久,他早就习惯了这样昏暗的视线,灯骤然亮起,可以说是十分刺眼。
不得不说,檀妃的肤色就是好,一身雪白皮子在夜里白得发光,刚刚手伸出来的时候,他都有注意到那莹白如玉的一截皓腕。
李忠被带进去,然后被推出来,那就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他都没有反应过来呢。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自己的妃子也是他来哄的。
然后他听到檀妃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声音还透着几分委屈:“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李忠来掀我的帘子,难道不知道,刚刚差一点,我就被那个李忠轻薄了吗?”
姜善心想,刚刚李忠跌坐在地上的可怜样,还不知道是谁轻薄谁呢。而且他其实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人家李忠明明都没有掀帘子,人都要转身走了,结果里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把李忠拉了进来。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檀妃宫里原本是很安静的,因为这宫殿主人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极为热闹起来,有宫人闻声而入,穿着兵甲拿着武器的侍卫们也进来了……灯被人点亮,然后被人大力推到地上的李忠哭丧着一张脸,从一脸懵逼中回过神来的他抱住了皇帝的大腿,大呼自己委屈。
陛下让他去掀檀妃娘娘的帐子,他不敢,故而再三纠结,结果莫名被檀妃拉了去,还被推到地上,误当成了无礼之徒。
姜善轻咳了两声:“行了,你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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