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了睡，睡了吃，吃吃睡睡，到了深夜，精神抖擞，默默熬夜，这时他终于觉得这个世界没前世好了，没手机、没电脑、没书籍、没女人、没人聊天打发时间，当无事可做的时候，人是多么无聊啊！
永别父母的悲痛再次浮上心头，方常透过石镜看着漆黑的夜色，一时茫然。
便在这时，左手微微一热，方常心中一动，终于等来了！
他立刻收拾思绪，集中注意力，沉浸入龟甲，只见龟甲中只剩巨蟒魂魄，十个亲兵魂魄已被磨灭，但原本亲兵魂魄的位置留下了十个气泡，内有光影变幻，显然是记忆画面。
方常随手点了一个，气泡破裂，一幅幅画面在他心中闪过。
“张广晔，《白狼拜月图》，哼，张广旭真是灭绝人性！”
张广旭说这几个同族亲兵都是大哥派来监视他的，可在记忆片段中，张广晔却是真心跟随张广旭的，亲情和忠诚却被张广旭践踏，惨遭张广旭杀害，记忆定格在穿透胸膛抓出心脏的一幕。
《白狼拜月图》，卢容张氏家传功法——卢容县是日南郡最南端的县，看来孙权真的不待见张达，打发到最遥远的角落。
这套功法共有九张图，张广晔是旁支子弟，只得授第一图。
对方常来说，就算九图齐全也没有意义，因为第一图上说得明明白白，这套功法是配合白狼血脉的。
方常摇了摇头，清了清脑袋，思考起来，看来并不一定要做梦，问题是，龟妖魂魄为什么没留下记忆气泡？是因为龟妖是龟，被龟甲吃干抹净了？
如果这样，巨蟒魂魄被磨灭后也不会有记忆气泡。
原本还想得到龟妖的修炼功法，如今落空了，但仔细想想，龟妖真的有修炼功法吗？
张广晔的记忆片段中，张广旭说龟妖的老祖宗是东海龟相，有这么显赫的祖宗，按说应该有功法，但反过来，有这么显赫的祖宗又有强大的功法，龟妖怎么会只是小小的里级妖神？
方常摇了摇头，继续查看其它气泡。
张广明、张广昭、张广时、张广旺，竟然真有一个是张广旭大哥派来的暗线，看来张广旭并非完全撒谎，只是真假混在一起。
咦！
暗线张广时的一个记忆片段让方常顿了一下，只见张广时正在接受张广旭大哥的命令：“你给我盯好老二，哼，自以为《白狼拜月图》练得好就妄想染指爵位，却不知道我家的根本不是《白狼拜月图》，而是神兵杖……”
说到这里，张广旭大哥忽然住口，张广时没资格知道这件神兵。
神兵杖？拐杖吗？
不对，不是拐杖，是丈八蛇矛！
张飞是张达杀的，张飞的武器丈八蛇矛肯定落入张达之手了，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丈八蛇矛竟然是所谓的神兵。
方常忽然明白张达为什么仅封男爵、流放边疆了，因为他没把丈八蛇矛献给孙权！
张达很可能偷偷藏匿了神兵，孙权没有证据证明神兵在张家，偏偏因为张达确实立下了泼天大功，不好杀人抄家，只好封个最低的男爵，打发到最远的边疆。
可惜远在日南，否则方常真想谋夺丈八蛇矛，看看这个世界的神兵到底如何厉害。
汉土的人知道这件事吗？汉左将军宜城亭侯领豫州牧刘备，以刘备和张飞的感情，必会去报仇，可为什么没夺回丈八蛇矛？
方常不再多想，看完另五个记忆气泡。
这五人都是夷道县人，当了官兵，经过选拔，拜孙权为神，得赐神力种子，其中一个正九品祭司、四个从九品力士，已经不是士兵，而是军官了。
让方常遗憾的是，五人都是水系神术，都是他已经有的。
“不是说孙权是鼠妖吗？怎么是水神？难道是只水耗子？”
“黑德天子！”
这是五人礼赞孙权时尊称的神名。
五帝五德五行五色，既然吴国孙权是黑德天子，其他四国的皇帝必然是黄德天子、青德天子、赤德天子、白德天子，以五帝之子的名义，统领群妖、镇压万民。
五帝是平级的，五帝之子各占一国，意味着永远不可能统一，这让方常莫名的不爽。
前世也有五德，但不叫黑德、黄德，而叫水德、火德、木德、金德、土德，同样对应五色。
比如汉朝，最初是水德，因为刘邦自称黑帝。
后来是土德，因为学者们论证秦朝是水德，汉灭秦便是土克水，所以汉朝该是土德。
到东汉变火德，因为传说当年刘邦斩白蛇是“赤帝子斩白帝子”，既然是赤帝子，汉朝就该是火德，愣是把自称黑帝的刘邦降格为赤帝子。
到了三国，孙权称帝时说有人看到黄龙了，黄对应土，所以吴国定为土德。
前世的五德不过是历朝历代自称受命于天的自欺欺人把戏，此世的五德却是真实不虚的力量，孙权是黑德天子，必然是当世最强高手之一，方常以斩杀妖魔为己任，迟早会对上孙权。
但这个目标真是遥不可及，同样是神，方常只有几百个清河里民提供信仰之力，孙权却是吴国几十万大军，千倍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不，不止千倍。
州郡县乡里，乡、里之民的信仰被乡级、里级妖神瓜分干净，县城往上，分为三类：
一是妖修，也就是张广旭口中的实修，修炼妖族血脉，都是世家大族，他们效忠孙权，但不拜神。
二是官兵、官吏，不算其中的妖修，其他的官兵、官吏都拜孙权为神。
三是城里百姓，没见识的底层百姓拜城隍，有见识的百姓拜孙权，真正有见识的人，哪会舍大神不拜去拜小神？
所以孙权的信徒远远不止几十万，至少有几百万，甚至几千万——和前世三国相比，这个世界亩产多，又有神术治疗，人口必然暴涨。
二是如果白天睡饱，晚上不睡，届时十个亲兵的魂魄都被磨灭，不睡觉不做梦会发生什么？
第一个实验很快有了结果，没有做梦，难道只能在晚上做梦？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物品，比如官兵令牌，比如钱袋，十个钱袋共有大泉当千20枚，当百、当十若干。
“这些官兵很富啊，平均每人带着二两银子，不会是抢的吧？”
还真让他猜到了，确实是抢的，除了张强家被方常洗劫了，清河里另外九户上层人家被官兵们洗劫一空，甚至屠了一户不配合的。
他清理完毕，将尸体埋入土府一个角落，只剩巨蟒尸体，这不叫尸体，叫食材。
时间刚过中午，方常肚子不饿，想了想，睡了个午觉。
他并非困顿，而是做实验，两个实验，一是龟妖魂魄已经磨灭，午觉时能梦到龟妖的记忆片段吗？
就算拿的多、给的少，那也是正常的，这是现代商业社会的基本准则，若是拿的和给的一样多，所有的企业都开不下去，国家也无法维持下去。
方常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归根到底，他需要神力，没有神力他自身难保，更别提杀尽妖魔、救世济民了。
片刻之后，他出现在清河北岸，带走残尸，清理血迹——龙湾水神迟早要来清河查探的，不能让他知道平阳里的地面上发生过战斗和杀戮。
张广旭吃肉，官兵们喝汤，十个亲兵每人得了2枚大泉当千以及零钱若干。
方常原本洗劫的50枚大泉当千在水府崩溃后已经找不到了，他不会浪费时间去找，钱固然有用，但并不重要——至少在这个世界，力量远比钱重要。
百炼钢刀x10，镶铁皮甲x3。
皮甲原本也是十件，但只有三件完好无损，无论是张广旭的挥爪横扫，还是方常的寒冰斩，都不是皮甲能抵挡的，哪怕皮甲上镶着铁片。
即便有害，对应的也有利，假如能用“少活几年”换取“一生健康”，很多人都会换吧，健健康康的生活比在病床上痛苦几年更有价值。
作为清河水神，向信徒提供灵水，疗伤治病、培优农作，这是等价交换，问心无愧。
将魂魄全部镇压入龟甲，他又看向清河，发现水府已经没了！望向河神庙，庙里的灵光也彻底熄灭了。
‘龟妖魂魄磨灭的那一刻，水府就崩溃了吗？等乡里、县里再次来人查看，确认原清河水神已死，派遣新的清河水神，重开水府，到时就会有信仰之争！我既不能暴露，也不能退让，该怎么办？’
车到山前必有路，方常放下忧虑，回到土府，清理残尸物品。
残尸之中还有六个魂魄，方常之前有过做实验的想法，如果将带有魂魄的尸体放在神府，过了一夜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但想了想，神符上的赤光已经很黯淡了，也许还能用一个神术，也许两个，也有可能一个都不够，无法支撑一场战斗，万一尸体中的魂魄化作恶鬼与他厮杀就糟了。
方常摇了摇头，寿命是不好衡量的，除非这个世界有生死簿，但假如生死簿定下某人活六十岁，却因提供了信仰之力导致五十岁就死，那是生死簿错了？
假如生死簿写了此人就是因为提供了信仰之力而导致五十岁死，不收他的信仰之力能多活几年吗？如果寿命是生死簿定死的，收与不收又有什么影响？
从本心来说，方常不相信人的寿命乃至命运是被某种存在事先定好的，如果真有这种存在，人的一生还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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