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高贵华美。
肤若白雪,眸如灿星,唇红齿白,嫣然一笑,天地黯然失色。
超凡脱俗,无欲无求,已经不是那些倾国倾城般红尘滋味甚浓的妙人儿可比拟的了。
她带着清晨还未退去的露珠反射而来的彩光,典雅端方,堪比神迹。
长发及腰,以一支花蝶钗挽起,坠下的珠碎相互碰撞,发出好听的“叮当”声。
不食烟火,遗世独立。
众人都是傻了眼,呆呆的盯着她,气氛相当的……诡异。
“长老。”几个少年呆了呆,然后喜从天降,全都委屈的对着纤银喊道。
摸了摸其中一个弟子的脑袋,纤银笑了笑。
周围水泄不通的人不减反增,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他们。
“长老?!”围得近的人听到了少年们的称呼,犹如霹雳贯体。
平步派的归飏尊者向来独来独往,平步派就他一个稳坐高台的派主。
什么时候有了个美若天仙的长老?!
他们又什么时候消息这么闭塞了?!
消息一下子从集市传开,听闻的人先是愣一会,后就尴尬的笑着说这是假的吧。
不喜羁绊缠身的归飏尊者,世人都言他会孤独一身,怎得如今也开窍了?
还定了个足以艳倾天下的长老?
这世道……
纤银听到了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捂了捂额头,如果让他们知道敬笙还有个妻子,怕是会吓得怀疑自己的思想了。
扫了周围一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纤银秀眉一皱。
从袖中取出一幅卷轴,玉手轻轻展开。
然后在众人惊掉下巴的神情中,带着几个少年消失在众目睽睽之下。
等他们离去了好一会,才有人慌慌张张俯首膜拜,嘴上念叨着“修仙者法力无边,保我家四季平安”什么的。
集市的尽头,一座雕花大楼耸入云霄,飞阁流丹,丹楹刻桷。
其中一个房间的窗户被人打开了,两个清新俊逸的翩翩佳公子对坐着,却是不约而同看向纤银刚才所站的地方。
那里,还是一如刚才的水泄不通。
“哥,你怎么看?”衣色翠绿,面色温和如玉且俊秀飘逸的男子把玩着完美无瑕的茶杯,漫不经心的问着他对面的男子。
那男子紫衫着身,以银边勾勒,像是紫空中的银龙蓄势待发。
“阿继,莫要惹她。”一直死死盯着刚才纤银消失的地方,许久,紫衫男子才转过头来,一双绚烂的金瞳对上公孙继的黑如深渊的眸,“我倒是没想到,高傲如她,竟也会来凡界,而且是以实体来的。”
“啧,哥,你这是五十步笑百步,你不也偷偷干了许多事?”公孙继笑道。
男子一拂紫衫,无言以对。
“哈哈……”公孙继嚣张的声音惊得停候在房檐的群鸟扑飞而起,在雕花大楼上空久久盘旋,也引得匆匆而过的行人驻足仰望。
男子看了一眼楼下好奇张望的人们,敲了敲茶杯,做工细腻的纸糊窗哗啦一声自动关上了。
幸好楼下的人们被底层的雨檐遮挡了看不到,不然肯定会被无风自动的窗户吓个半死。
……
平步派·纤纤阁
当初敬笙问纤银喜欢什么样的景色,纤银正采着开的艳的迎春花,点点金黄缀在绿丛上,晃花了她的眼,她随手将采下的迎春插在青花瓷瓶里,随口道:“幽静的吧。”
然后,敬笙就将平步派景色最好,又无人问津的泼姗岭给了纤银。
纤银还没住进去的时候并未多想这件事。
直到她跟着敬笙去了自己的屋子。
环屋皆山,飞流瀑布,曲径通幽,青树翠蔓。
所有名胜古迹所有的景色泼姗岭都有。
当时纤银是欢天喜地,大大方方住了进去,直到后来从平步弟子的口中才得知,这地方是敬笙的修行之处,妥妥一个洞天福地,其他人在外面站站法力都暴涨几倍。
敬笙就这么眉头都不皱一下,给了她。
纤银也曾一语双关和敬笙说过,言外之意,也就是她不能随随便便,无功不受禄,想让敬笙给她换一个普通一点的屋子。
但敬笙愣是没什么反应,似乎没听出她话里有话。
万般无奈,许多弟子都劝她住下来,于是,纤银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捡了个大便宜。
泉水叮咚,如鸣佩环,鸟兽和鸣,宁心静神。
纤银取下发上的花蝶钗,三千青丝顺势流下。
手中的花蝶钗上的珠碎叮叮当当撞在一起,就像风铃一般,听的人心情舒畅,珠碎小巧玲珑,精美可爱,世间少有。
“长老,师尊在归飏殿等你。”门外传来一名女弟子的柔软声。
执花蝶钗的手顿了顿的,纤银放下花蝶钗,拿起木床上早已叠好的斗篷,披在白衫上,推开轻巧的朱门走了出去。
门外,一名女弟子正恭敬的候在一旁,见她出来,便带着引着纤银轻车熟路向着归飏殿走去。
沿途有许多弟子见了纤银,都是一副恭敬样喊着“长老”,有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便初生牛犊不怕虎般,啪啪啪的踏着小腿,软软的扑在纤银身上一个劲的“长老长老”的叫着。
纤银心一软,便将那孩子抱起来,在一众对小孩艳羡的目光中缓缓跟着女弟子走去。
谁都知道,师尊如今是对这位长老关心有佳,从来不开什么收徒会的师尊听说纤银长老和阿诺关系匪浅,就信手一挥,让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弟子们去各个宗派送帖,让他们来参加收徒会。
从来都没看到师尊这么宠一个人的弟子们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要不是师尊还是每日足不出户,闭关修炼,他们早就会怀疑师尊是不是被换了魂。
师尊一直是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当弟子的。
却是看到纤银长老分外喜欢阿诺,就破天荒开了个先例。
平步的弟子们也只是天真无邪的艳羡了纤银长老一番,并未深思熟虑。
众弟子听说要开收徒会,都兴高采烈,争先恐后的要去为收徒会买东西。
其实他们都是想出去玩玩。
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那些开心去集市的弟子被堵住了,最后还是让纤银长老给救出来的。
真是世事无常。
一步三回头的众弟子们,叽叽咕咕在私下讨论个不停。
纤银无心插手这些事,捏了捏阿诺粉红软软的脸颊,笑着道:“阿诺,怎么睡到现在才起来?”
阿诺拿起肉嘟嘟的小手抓着纤银略带冰凉的手拨浪鼓般摇着头,两边的垂髫咻咻的转着圈,软软的童音:“没有没有,阿诺很早就起来看书了。”
纤银忍不住轻笑一声:“你还想骗长老我了?你蹬的被子还是我盖好的。”
阿诺闻言傻了眼,不安分的在纤银怀里扭了扭,小手抱着纤银的的玉颈,带着点撒娇:“长老长老,不要和师尊说哦,阿诺最喜欢长老了。”
纤银轻笑,点了点阿诺的额头:“你倒是狡猾得很。”
阿诺咯咯笑着把头埋进纤银披下的柔发里,乖乖巧巧的任由纤银抱着。
峰回路转,熟悉的金红色建筑刹那撞入眼帘。
阳光下,栖鸟一动不动的伫立在飞檐上,入情入境,融为一体,金瓦红墙被光芒照的熠熠生辉,好似流沙般,斯情斯景,倍增安宁。
敬笙坐在殿外的石桌旁,依旧是带着垂纱斗笠,看不清容貌却又仙风凌凌,云淡风轻。
而石桌上早已摆好琳琅满目的食物。
女弟子聪慧的对着敬笙施了一礼,便悄然退了下去。
敬笙透过垂纱看远处峰峦如聚的眸子移了回来,见到纤银,便微微勾起唇角:“长老来了?”
这样的情形,纤银每天都看着。
距离她答应敬笙留在平步派已经过了一个月,时节入春,万物生机,一派欣欣向荣,平步派的弟子们更加勤学苦练。
因为一年之计在于春。
但像纤银这样的,原本就是仙界炙手可热的舞仙,法术道行虽不能在仙界作威作福在凡界数一数二,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纤银主舞,本身和武就沾不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再者众仙都是不怎么在意纤银的武力,因此,纤银在平步派那算是游手好闲的很。
在所有人都你追我赶的时候,她就只是高兴的时候抬抬袖,扯扯丝带,在幽静山间翩翩起舞。
能和她一样闲的,就只有敬笙了。
于是,已经辟谷的敬笙便每天让弟子备好菜,与纤银一起谈天说地,消磨时间。
所以,纤银每天都会看到敬笙一袭垂纱斗笠,眺望远方的气定神闲的模样。
纤银掩唇轻笑,怀抱着阿诺,施施然在敬笙的对面坐下:“是,久等了。”
纤银一边说着,一边看看埋在她发间的阿诺,小孩软绵绵的手放在她的肩上,漂亮且如一汪清泉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光下,长长的睫毛轻抖着,像是气若游丝的蝴蝶扑闪着翅膀。
这孩子,竟是睡着了。
“听庄田说阿诺黏你的很。”敬笙顺着纤银的视线看去的目光凝在阿诺的身上,微微眯了眯眼,笑道。
“这孩子挺乖巧的,平步也就我随时都是无所事事的,他就经常来纤纤阁找我。”纤银把阿诺轻轻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宠溺的揉了揉他那似乎能出水的脸颊,柔着声说。
敬笙看着纤银的动作,灿若繁星的眸子眯了起来。
“若是你喜欢,就把他养在你那吧。”敬笙过了好一会,才又道。
“真的?”纤银一喜,抬起头看着敬笙说。
“自然。你喜欢他,就和本尊说就是了,有阿诺陪着你,也少些无趣。”敬笙细细看了看纤银的神情,才转向桌上依旧热气腾腾的饭菜,“吃吧。”
纤银早就想要把这孩子带在自己身边的,就怕敬笙不愿,如今得了允诺,自是欣然不已。
玉手执起银勺,从玉碗中舀了点清淡的汤汁,泯入嘴中。
汤汁入口,就像是琼浆玉液,在四肢百骸蔓延开,进行着脱胎换骨,在集市中染上的人间烟火气也因此消散了去。
“你今天去凡界,感觉如何?”敬笙微挑开垂纱,将自己面前的玉碗拿进了垂纱里,用银勺拂了拂汤汁,并未急着喝。
“恩……凡界也挺有意思的,就是人太躁动,不利于清修。”纤银想了想,道。
敬笙也猜的八九不离十,听后点点头:“确实不利于平步派的弟子修行。”
“那你还让他们去?”纤银好奇道。
“收徒会平步从未有过,既然要开,自是要尽心尽力。”敬笙淡笑一声,喝了一口汤汁。
劳民伤财,纤银心中诽议了一番,但又想到是为她弄的,心中微泛起波澜。
她化生仙界三千年,并未有过亲友,向来独来独往惯了,如今有修仙者宠着她,让她的心没来由的触动。
似乎,曾经也是这样被对待过的。
“对了,这个你拿去吧。”敬笙喝完碗中的汤汁,又将玉碗从垂纱下放回石桌上,从身侧取出一个精美的玉盒递到纤银面前。
玉盒是稀珍的蓝田玉做成的,上面被精雕细琢成了一副双鹤朝阳图,两只仙中鹤相伴相称,朝着播撒万丈光芒的旭日,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奇珍异宝。
纤银打起十二分精神,从抱着阿诺的两只手中抽出一只,小心翼翼捧起,并未急着打开看:“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吧,你想了两千年的。”敬笙抬抬下巴,示意纤银打开它。
纤银轻抬开盒盖,瞬间盒中物如久旱逢甘霖般,光芒四射,在纤银还未看清楚的时候,就扑到了纤银的手上。
纤银一愣,软软毛毛的东西在她手上纠缠不休,恋恋不舍,她凝睛一看,顿时忍不住轻颤了一下。
修长笔直的身子,上面绘着凡界烟雨迷离的江南,一叶轻舟,双桨鸿惊,烟花三月,朱琼纷飞。下面是柔如流水的丝银,卷在她手上,就想戴了仙界的云纱。
带着窥见天机的恐怖威压,把四周的空气都震颤了起来。
弱疏笔!千年的弱疏笔!
想她朝思暮想了两千年,屡战屡败,被打击的体无完肤,如今,货真价实的珍物就在眼前。
就想不可触碰的时光有朝一日被握在手中,恍若身在梦境。
渴求了两千年,被他仙冷嘲热讽,心中早已不抱希望。
而今,终于留在她的手中。
千年的弱疏笔弯着身子,缠在纤银的柔荑上。
纤银忍不住用玉指轻轻摸了摸千年的弱疏笔,隔着玉盒,感觉不出弱疏笔自拥天命,缠有因果的威力。缠在手上,才窥见一斑。
连着实力也涨了起来。
纤银出神了许久许久,才一梦初醒,将笔扯了下来,放入盒中,像丢烫手山芋一样,给了敬笙。
“这份大礼,恕纤银受不起。”纤银强忍着心中渴望,说道。
敬笙一笑,垂纱下的眼睛逼视着纤银。
纤银被看的万分不自在。
“阿云还是收着吧,这笔我拿着也没用。”敬笙盯了纤银许久才道。
纤银被敬笙突改的称呼吓了一跳,却又感觉无端的亲切,索性由他这么叫了。
“怎么会没用,三界三帝都有的,且这笔可窥见天机。”纤银慌忙摆摆手。
“这些东西,只是身外之物,自身实力到了,这些东西也就可有可无,至于天机……我只信人定胜天。”敬笙站起身,拂了拂白衣,伸出左手,将玉盒执在手中,走到纤银面前,将玉盒递到她面前。
敬笙亲自给她,再怎么推脱就显得有些轻视了。
纤银一只手抱着阿诺,站起身来,接过玉盒,一阵的头昏眼花。
想都不敢想的东西,来到了她的手中。
曾经,她刚触到了百年的弱疏笔的雏形,就在灰飞烟灭中失了愿想。
如今,等待千年,兜兜转转,终是在她的手中又一次停下。
怎一个惊字得了!
就好似披天戴云般,淡蓝色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飞舞而起,直指云天,衣裳上并无装饰,却更显清秀灵动,那些穿金戴银的贵妇都被深深媲了下去,压得无地自容。看惯了凡俗脂粉,突然见了一朵不容亵渎的仙莲,就好比习惯了弊衣菲食的人,突然有了锦衣玉食般,晴天霹雳,大相径庭。
越来越多的人簇拥了过来,有一睹风采的,也有心怀他意的。
少年们急红了脸,焦头烂额,想快步离开,却被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堵住了,进退维谷,说出的话语被震耳欲聋的喧哗声和攀谈声淹没。
“各位,忙里偷闲常有,但晨时紧促,日不暇给,就不要再为难几位弟子了,快些散了吧。”不温不火的声音飘然而至,并不洪亮,却传到了四面八方,文文雅雅的,像涓涓细流湿润桑田,让人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万分诡异,后来者察言观色,见这架势,都精明的默不作声。
浅浅的声音落入众人的耳中,接着,一抹淡蓝身影如天仙般降临,带着不染烟火的气息。
众人都是呼吸一滞。
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引得藏在暗处的许多少女掩唇轻笑,羞的满脸通红。
有人认出了他们。
“这……这不是平步派的弟子吗?衣着白衫,袂配淡流。”
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语调,震慑四方。
人声鼎沸的集市,刹那鸦雀无声。
有想一探究竟的走了过去:“在我等凡夫俗子中脱颖而出,气度非凡,想来几位是平步的弟子吧。失敬失敬。”
几个少年一愣,不知所措。
庸中佼佼。
如同鹤立鸡群,引来无数人的目光。
“些许是我认错了。”留下的话在摩肩接踵中被撞散了。
其他人却是震惊的看向那群少年,眼含敬畏。
笑话,怎么可能认错,仙风道骨,飘然若仙,除了修仙者还能有谁?被刚才那人一点醒,众人都是恍然大悟,平步派,不就是白衫虚茫,坠苏逍遥的吗?
“什么?!”传来无数人的惊呼,一双双眼睛火辣辣的盯了过来,目光如炬。
那人脸上一呆,傻了眼,一旁的妻子用手肘撞了撞他,他才回过神来,匆匆逃开。
平步派最近是热闹非凡。
人来人往的集市上,不时有小贩从川流不息中抬眼,看着忙里忙外的一群白衣人。
他们衣袂都坠着淡蓝色流苏,有的衣衫上绣着高山流水,有的是柳浪附花,恰到好处,不深不淡,不浓不浅,在芸芸众生中超群绝伦,出类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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