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盏映月灯笼也就算了,千年的弱疏笔也就算了,如今还来个完美无瑕的蓝和田混玉。
真真是仙比仙气死仙。
纤银觉得她的阅历在短时间内有了很大的进步。
“长老,你哪来的这个啊?”阿诺挥着绵绵的小手,引回纤银飘飞的思绪。
“恩……一位……故人。”纤银撒了谎。
“那长老的故人肯定很厉害吧,连蓝和田混玉都能随随便便当盒子送了。”阿诺的脸上带着敬仰的神情。
“恩。”那是当然,能与三界三帝并驾齐驱的,能不厉害吗?
“那,长老的故人是男是女啊?”阿诺水灵灵的眼睛闪过精光。
“恩,男的……”纤银想也不想就答道。
“那长老是喜欢他的吧?”阿诺樱桃小嘴勾起。
“啊?”纤银呆了。
什么?喜欢?
连春日沉沉的睡意都被吓走了。
纤银终于是发现了阿诺的坏笑脸。
心中无名火起:“这种玩笑怎么能随便开?!回去,把《静心记》抄五遍!”
阿诺装出一副可怜样,努努嘴:“好吧。”心里却偷偷盘算着:拖几天等长老忘了此事就万事大吉了。
“我看着你抄。”纤银心思一转,就知道阿诺要耍的小滑头。
“啊?长老要去一诺院?”阿诺的可怜样还未褪去,脸瞬间就垮了,“长老,一诺院很远的。”
“无妨,你师尊说了,今后你和我一起住。”纤银抱着挣扎不休的阿诺,往纤纤阁不紧不慢的走去。
“什么?!”阿诺彻底绝望,眼里蓄满了泪水,小脸才恢复水润,就又通红起来,哭嚎着,“师尊!你害惨阿诺了!”
……
不久,就到了平步收徒会的日子。
纤银正斜倚在窗边翻看着風雨文学外的君子兰围满整个纤纤阁,花香馥郁,沁人心脾,香飘千里,在偌大的泼姗岭经久不衰。
一朵朵红胜火,朝气蓬勃,春风徐来,如万丈波涛,风起云涌,声势浩大。给不食人间烟火的纤纤阁也增添了一丝红尘滋味。
春风和煦,朝阳艳艳,鸟禽的低鸣声回荡在泼姗岭,安宁深远,意境优美。
阿诺窝在绒被里睡着觉,时不时踢踢被子。旭日东升投射下的阳光还没照到屋子里,一切显得很冷清,凄神寒骨。
纤银正津津有味看着手中的书卷,沉浸在寅时的万籁俱静中。突然,被霞光照的通明的书面投射下黑黝黝的阴影,纤银顿时抬头。
一位白衣人站在窗前。
隔着木窗,两人相望,纤银睁大了眼。
早就知道敬笙拥有无人能比的容貌,但是真正看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叹。
太过虚缈,遥不可及。
一身白衣,层层叠叠,一张容貌,绝世无双。
如新磨好的墨汁一般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与白衣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太极图,黑白相融又相克。
一张被上天精雕细琢的脸完美无瑕,温如软玉,寒如冰霜。一双波澜不惊的眸子,堪比银河,璀璨夺目,熠熠生辉。他静静地站在艳烈如火的君子兰中,是不可多得的君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仿佛又回到了初见时,一身白衣,背拥红墙,不骄不躁,胸有成竹。
纤银在仙界见过的美男仙多的数不胜数,在仙界个个都是仙中翘楚,在三界都是闻名遐迩的。
但是,和敬笙比起来,可真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云泥之别,天差地别。
个个都是风流倜傥,自命不凡。
却没一个能有敬笙的半点风采。
云淡风轻,风过无痕。
何须公子千千万,唯喜君子只一人。
垂纱挡得了一时,却挡不了一世,该放光华的,终是要放光华。
“阿云,在看什么?”敬笙走进,穿花而来,惊世惊天。
“恩,《仙云志》。”纤银卷起书卷,露出封页笔走龙蛇的三个大字“仙云志”。
“仙界的古史?还真是好学。”敬笙莞尔一笑。
“哪有尊者你才高八斗,这些怕是早学过了吧?”纤银也轻笑,放下书卷,垂手抚弄赤红的君子兰。
“若是阿云不嫌弃,便来我那吧,我可以教阿云想学的东西。”敬笙看着纤银抚弄君子兰的玉指,说道。
纤银闻言抬头,继而笑道:“好啊,能得尊者指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敬笙随意的摆摆手:“梦寐以求不敢当,但我也是要择人的。”
“这么说我还是挺有天分的?”纤银掩唇咯咯而笑。
“自然。”敬笙笑看着纤银,“好了,出来吧,今天可是你的择徒日。”
纤银笑够了,才温温和和点点头。走近床前,给阿诺盖好被子,从妆奁上随手娶了一支白玉芙蕖簪,插进盘好的发髻中。
推开朱门,踏出月洞门,敬笙早就等候在此,见纤银出来,正欲说话,忽的瞥见纤银头上的白玉芙蕖簪。
于是信手拈花,采了一束娇艳欲滴的君子兰,走到纤银身边。
“浑然天成,天然去雕饰,白玉芙蕖故好,却不及君子兰端雅。”敬笙从纤银发中抽出白玉芙蕖簪,将手中的君子兰轻轻插入纤银发中。
如此亲密的动作,让纤银浑身一颤,待敬笙插好后,忙慌不择路冲出了纤纤阁。
纤银自己都没看到,敬笙碰上她墨发时,她双颊晕红。
纤银是跑了,留下敬笙孑然一人兀自轻笑。
慌不择路的后果就是,纤银迷路了。
收徒会没有定在平步派里,而是在众家百派公认的天降台上。
纤银站在一处视野极好的陡崖上,放眼望去,平步派朦朦胧胧,若隐若现的翘角飞檐定格在漫山遍野的青翠之中。偶有仙鹤排云直上,带起朝霞点点,流光溢彩,梦若琉璃。
足足愣了一刻钟,纤银心中的波澜起伏才渐渐归于平静。
往日许多仙交谈,都是战战兢兢,随便一句话说错了,就会招来灭顶之灾,尤其是关乎凡界的。
纤银伶牙俐齿,妙语珠连,才能如鱼得水在关系复杂,动辄得咎的仙界来去自如。
而如今,逍遥自在的舞仙,也有了拘谨的一刻。
以前还未觉得与敬笙谈天说地有何束缚,如今,是心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长老,师尊让我引你去天降台。”身后传来庄田温和的声音,带着丝丝不明所以的笑意。好似谪仙染红尘。
纤银回头,少年一如当初带她进平步派的模样,古井无波,风轻云淡。
视万物如无物,和他师尊是小巫见大巫。
一听这话,纤银脸上又是一阵泛红,就像晕开了一池春水。
“长老,你发上的君子兰挺好看的。”不知是不是庄田故意的,反正这句话后,纤银脸上是不忍直视的。
别再说君子兰啦!
……
跟随着庄田走出陡崖,沉沉厚厚的浓芳雾瞬间扑面而来,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
茫茫大雾,带着微凉的水汽,浸入衣衫,让纤银忍不住抖了抖。
往日的浓芳雾也不见得这般铺天盖地,今儿是怎么了,纤银正想问问走在前面的庄田,心思一转,突然反应了过来。
都说浓芳雾会根据布撒的主人的情绪心境身体状况而变化。
仔细想想,刚刚敬笙还毫发无伤的站在她面前,总不会转眼就暗箭难防的受伤,更何况平步派可是他的主场,谁会这么自寻死路上门找打?所以身体状况的情况是可以排除的。那么,就只有情绪心境这种情况了。
刚刚敬笙做了什么?这件事只有纤银和他两个人知道,能使他心境情绪变化的是什么?这件事也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不得不说,纤银都羞红了脸,敬笙怎么可能一星半点的反应都没有!
看吧看吧,就算他不说,浓芳雾还是照打不误的。
纤银心里那是一个五味杂陈,从来没有仙能够把她的心境波动半点,如今到了平步,简直是风水轮流转。
一个难掩乱了玲珑心,一个微藏茫了念浓芳。
却都心照不宣,闭口不言。
就像两条小溪原本照着不同的方向汇入江海,却在途中相遇,相会,从此,乱了方向。
但那位仙的仙躯化作了蓝和田混玉的玉种,引得三界的人仙魔对此垂涎三尺,却可望而不可即。
这么大一块,还没有衔接没有断痕,纤银觉得,以前很少有什么值得她震惊的东西。但现在,跟在敬笙身边,处处都有“奇迹”。
从袖中拿出玉盒,蓝田玉在阳光下仙云寥寥,握在手中都是暖手的。
阿诺拿过那个盒子,小手摸了摸,暖玉在他胖胖的手里安静躺着。
“长老,是上等的蓝和田混玉哦。”阿诺瞧了瞧,才道。
仙是长生不死的,一位仙的生命,抵得过大千世界的芸芸众生,那诅咒,自是突破天道,噬心断骨的。后来者推测,那仙应当是恨透了被施诅咒的那位或人或仙或魔的,否则也不会拿着逍遥自在的日子不过,魂归混沌。
那位仙最后自是逃不过魂飞魄散的结局,但她(他)的仙躯,留在了断生崖。
被诅咒浸蚀的地方,诡谲森森,寸草不生,进入者十之八九是出不来的。
刚想回答一声恩,阿诺突然反应过来,糟了,长老是不是生气了?他被抱着抱着就睡着了,长老肯定知道他昨晚偷玩不睡觉了。
正焦头烂额的想着各种各样的解释,阿诺突然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
清清浅浅,柔柔淡淡,不像凡俗的脂粉味,倒像是花香。
蓝和田混玉,蓝田玉和和田玉的混合种,在仙凡两界是没有的,只有魔界的断生崖才出产。而在魔界,蓝和田混玉都是寥寥无几的,堪堪两块,一个自身形成了琵琶玉,一个自身形成了三尺长剑,被那些各自为阵的魔族一致当界宝供着。
因为断生崖是人魔仙的禁地。传说有一位仙曾在那里施下最恶毒的诅咒,当时乾坤倒置,天昏地暗,三界的帝王都是被惊动了的,而施展诅咒的代价,就是那位仙的生命。
纤银一愣,挽起袖子,放在鼻下,轻嗅了一下。
这味道……好像是敬笙给的她的那个盒子的味道。
“长老长老,我们在哪啊?”甜糯糯的声音化了人的心。
纤银莞尔:“平步派啊。睡醒了?”
纤银正等着阿诺开口说话,等了许久,就察觉他在自己怀里钻来钻去,不知在干什么。
正要把他揪出来,阿诺却抬起头,扬起一张水嫩嫩的脸,咯咯巧笑着。
“长老长老,你衣服好香啊~”
花香?
阿诺皱了皱鼻子,把头埋进纤银衣袖里,袖中的香味更浓了。
从敬笙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暖阳照在身上,温和的让纤银眯起了眼。
道旁的翠竹修长玉立,阳光透过密密丛丛的竹林上空照下来,落在地上,就像碎星点点扑在地上,一片的春意盎然,让人沉浸在其中。
怀中的人儿抖了抖,阿诺睡眼惺忪的抬起小脑袋,肉嘟嘟的小脸带着初醒的通红,他软趴趴的团在纤银身上,一时间搞不清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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