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背僵直,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出我第一次下厨房时,我爸我妈我姐三个人殷勤狗腿地组团帮我端茶倒水洗手系围裙的情形,虎躯又是一震。
现在我的状态叫什么......是叫紧张吗......
我靠!不可能!想我林安冬自打九岁进厨房炒出第一道菜开始,纵横厨界十二年,什么时候还紧张过,年夜饭那么多道硬菜都能做得了,不就是搞个火锅吗......还紧张?!笑话!不就是加上底料倒上水和调味提鲜食材,烧开了下食物,多大点事儿!
我顿时有了破釜沉舟的气魄。不对,这个词用得不好,应该是勇往直前的气势。
嗯......怎么感觉还是怪怪的......
好吧我承认,现在我脑子里确实有点乱。
齐夏给我系完围裙之后就站在一边,看着我切葱段,问:“冬冬,你们家的围裙怎么是这个颜色的啊。”
“喔......不是我买的,怎么了,有什么不好吗?”我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
“没没没,特别好,你看这绿色多高级啊,我就特喜欢这种高级绿色。”
我分辨不出他这话是出自真心还是狗腿,只是某一瞬间,我心情舒畅,也觉得这个颜色确实挺好看的
见他站在一旁实在没什么事可以做,再加上切葱姜蒜洋葱这一类的东西的时候又有些呛人,我就让他去客厅看会儿电视等着。结果他说什么都不答应,非说饭不能白吃,要留在厨房帮我的忙。
于是我环顾四周,找了个相对可以多消磨一下时间的活,让他把待会儿要下锅煮的菜择一择洗一洗然后切好。
他欣然应允。
然而两分钟后,他又苦兮兮地看着我,说:“冬冬......”
“嗯?怎么了?”我放下了手里的锅和火锅底料,也看着他。
“金针菇也要择吗......这个怎么择,好难啊……”
“......”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觉得胃部又开始翻江倒海。
这顿火锅吃得曲折,纵横厨界十二年的我差点阴沟翻船马前失蹄。
原因无他,齐夏此人太过极品。
这个人难不成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地活到现在吗,菜切得很富水准的歪扭不齐茎断根连,菜叶子洗过三遍依旧带泥......至于那些被他折磨得七零八碎的金针菇们,我选择了直接倒进垃圾桶进行超度。
我无数遍在心里对自己说,齐夏这人是个明星,出门在外有助理和各种工作人员,回到家里有家人或者保姆阿姨,所以他不会洗菜不会切菜什么的都很正常,至少他能分得清芹菜和香菜,也能认得出葱姜蒜,这就已经很不错了,炒菜做饭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难度太高了我不应该勉强......
所以在看到他端起碗来熟练使用勺子筷子的时候,我不知怎么的内心竟然充满了欣慰。
吃完饭后我在厨房刷锅洗碗,齐夏吸取经验教训,放弃了来厨房帮忙,他把带来的酒都摆在桌子上,说是等我忙活完了一起喝。
我从厨房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了灯,却发现客厅的灯没开,屋里顿时一片黑暗。
“不用开灯,看得见的。”他说。
“瞎掰。”想了想,我又把厨房灯打开了,这样客厅里暗暗的却不至于看不清,喝酒的话正合适。
他正靠在客厅的落地窗边上,旁边放着已经打开了的易拉罐装啤酒和二锅头。
我惊叹于这位明星的接地气,别人都是喝红酒,不是八二年的拉菲这样等级的酒都看不入眼。眼前这位倒好,一个人抱着瓶二锅头喝得起劲。
公寓在二十一层,在这一带算是比较高的地方,这个时候华灯初上,窗外视野极佳。
窗外的灯光映在他的眼里。
真好看。
“需要我去厨房炒盘花生米给你下酒吗?”我问。
他转过头来,像只小动物,不过究竟是像小猫多一点还是像小狗多一点,倒是说不清了。
“不就才比你大不到五岁么,你还真当我是个老头子啦......我爸才拿花生米下酒呢。”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讲话软绵绵的,尾音上挑。
像是撒娇。
“我爸也喜欢花生米下酒,”我说,“我学会的第一道菜就是炒花生米。”
盘着腿坐在他旁边,捞起了一罐啤酒,学着他的样子眼看窗外。
“齐老师,你经常来这里拍戏吧。”
“也没有很经常来,做演员嘛……就是跟着剧组到处跑,在影视城拍戏倒好了,以前有次在沙漠里取景,那漫天的风沙……真的不是一般人能适应得了的。”
“沙漠里?那你们是不是还去过戈壁滩啊。”
“是去过,不过在那里待得时间不长,那可都是无人区啊,缺水缺电,条件真的艰苦。再加上又是夏天,那又干又热的,每天都有很多人中暑。”
“那你呢……也中暑了吗?”
“嗯,开始还好,到一半的时候时不时地有人去医院吊盐水了。再后来拍到差不多最后的时候,我也实在顶不住了,回来就真的是大病了一场。”
“真不容易啊……”我感慨道。
“厨房真是个好地方。”半晌无话,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讲了一句。
我看着他,眼里疑惑。
他笑了一下:“可以做饭,可以洗碗,还能调戏林安冬,这还不够好吗。”
“......”
歪歪——齐老师你这是刚刚喝多了还喝得有点猛这下后劲发作了吧,要不怎么这大晚上的一句两句净是胡话。
“我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进厨房,以前这些活我爸我妈都从来不让我碰的,我爸做饭特别好吃,我妈也是。下次要让冬冬做点别的菜尝一下。”
“所以我第一次进厨房进的就是冬冬家的,我还以为我能遗传上他们两个的做饭基因呢,没想到啊,今天这一实践,可算是知道了,真难过……不过其实也还好,第一次就顺便发掘了一项厨房的新功能,好像也平衡了……”
“又胡说。”我没好气地打断他的碎碎念。
“冬冬……”
“又怎么了。”
“你的耳朵红了呢……是很红很红的那种红哦。”
“你这人还没醉呢,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我喝了一口啤酒,“这黑灯瞎火的鬼才看得见。难不成……你是鬼吗。”
“不管,我就是看得清……话说冬冬啊……你的脸怎么还这么热啊……”
!!!
他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我慌忙扭开了头。
“这么害羞呀......”
正听他说着,觉得他又凑得进了些,刚想要推开,只觉得我的嘴唇被什么东西碰上了,软软的凉凉的还带着些二锅头的辛辣味道。
等等——啊啊啊啊啊!卧槽!齐夏!他他他他他在干什么!
完了。
这下可怎么办。
啊!我死了。
我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汗毛根根竖起,身上一个劲地冒冷汗。
齐夏很有自觉性地立即离开了,然后回到他原来待着的地方,老老实实地坐下,喝二锅头看夜景。
淡定得好像刚才那几分钟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只觉得浑身上下热得不行,像是待在桑拿房里或者坐在蒸笼中似的,后背好像湿透了。
空气里也黏黏糊糊燥热得紧。
口干舌燥。
很想说些什么,也觉得这个时候我该说些什么,可是余光里却瞥到齐夏依然沉默不动,于是又把嘴边不着边际的白烂话统统咽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觉得现在我的公寓里寂静得让人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一个世纪,我终于站起来。
“我去洗澡。”唔……腿麻了……
“嗯。”
洗完澡出来,我穿着睡衣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看到齐夏竟然还坐在落地窗前,几个空酒瓶放在他旁边,他抱着膝盖,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我走过去。
靠近他的时候我闻到了酒味,“齐老师,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坐在那里睡着了。
“齐老师?”我试探着叫了他一声,“你要不要去洗澡?”
“好……”他终于答话了,声音还是软绵绵的,“有点困了……差点睡着……”
我看着他瞌睡的样子,真可爱啊。
“我给你拿一套新的睡衣,洗发水沐浴露都在浴室里,都放在你一眼就能看得到的地方。”
“嗯。”
“别的东西的话,都……”
“可以穿你的内裤嘛。”
“.…..”
?!?!?!?!?!?!?!
这又是什么情况????
“我开玩笑的……冬冬真可爱……”他伸长胳膊又摸了摸我湿湿的头发,从我旁边过去了。
等他进了浴室我才反应过来,他喝酒了,醉醺醺的,所以他现在一个人洗澡真的没问题吗。
“喂——”我敲了敲浴室的门,磨砂玻璃门前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
齐夏腰上围着浴巾开了门,“怎么了?”
我又是一秒钟慌乱,“那个……齐老师你一个人洗澡没问题吧……你喝了那么多酒……”
他冷着脸把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我要是说有问题的话难道你要帮我洗吗。”
“.…..”
“放心好了,没问题的。”他又笑着关上了门。
他穿着墨绿色的睡袍从浴室出来,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着水。
这件本来是我从万能某宝上买来备用的,快递送到了才发现是我一直都穿不惯的日式睡袍,现在正好拿给他穿。
“冬冬,帮我吹下头发好么?”
这人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说出来却丝毫没有商量的意思,想到这家伙目前算是半个醉汉,我也就没和他计较,由着他来,拿了吹风机帮他吹。
酒香、沐浴露香以及洗发水香混在一起,被吹风机的暖风烘烤成了一种让人沉醉的香气,暖烘烘醉醺醺,好像是陈年的佳酿。
吹干头发之后齐夏睡在了我的房间,我一票否决了他一起睡床的提议,抱着被子和枕头去睡沙发。
房间里好像隐隐约约间还能闻到那种香气。
真是个慌乱奇怪又美好的夜晚。
“冬冬,我帮你系。”
说完,把带子从我手里抽走。
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他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装作刚刚的一切并没有发生。
正襟危坐。
终于,还是我先憋不住了:“齐老师,晚上想吃什么呀,我去做。”
“好!”这人兴高采烈,恨不得举起双手双脚表示赞成。
真是像极了得到心爱玩具的小朋友。
我从沙发上起来,朝着厨房走过去,从一旁的架子上摘下了挂在那里的墨绿色围裙,把围裙挂在脖子上,正要伸手把围裙带子在腰后系好,余光瞥见一只雕朝我这边晃着脑袋背着手走来。
“......”我极力控制着我的表情,遏制住想把这只身穿大雕的大龄儿童扔出去的冲动。
大龄儿童屁股往边上挪了挪,手拍了拍沙发,给我腾了个空示意我坐下,还递给我了一个剥好的橘子。
“喏,刚刚剥好的,他们说了,这个品种的最甜了,你快尝尝。”
他转过脸来,一脸乖巧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你会做饭。吃什么都行,冬冬我听你的。”
我想起了厨房里的那几大兜:“这么说的话……火锅怎么样?”
疯狂暗示。
“中国拥有世界上最富戏剧性的自然景观,高原,山林,湖泊,海岸线。这种地理跨度有助于物种的形成和保存,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这样多潜在的食物原材料。为了得到这份自然的馈赠,人们采集,捡拾,挖掘,捕捞。穿越四季,本集将展现美味背后人和自然的故事……”解说员的声音犹如晚餐铃声响起。齐夏的肚子很应景地叫了一声。
再说了,租房合约上也写了,我无权变更房屋原有硬件装修,不然的话不仅要照原样装回去,还得付双倍违约金呢……
“我以后能常来玩吗?”他满怀期待眼冒星星地看着我。
嚼着橘子看了一眼表,15:48。
接下来,估计这位大爷过会儿就该跟我谈论晚餐问题了吧。
果不其然,我跟齐夏并排在沙发上看了将近两个小时的古装权谋剧之后,他老人家很认真地点播了一部十分经典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
我接过橘子,一边磨牙一边在沙发上坐好。
是砂糖橘吗,还真挺甜的,为什么他这个明明不会买橘子的人买到的比我买的还甜,我有些郁闷。
听了他说的话,我暗暗磨牙,为什么我不是很想接受这份赞美呢……
“真的,装修的风格也很简洁,很棒!”
是啊是啊,这公寓的装修真的是简洁到不能再简洁了呢,白墙浅色瓷砖,家具也都是我搬进来之后重新添置的。毕竟这个公寓是租来的,自然一切从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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