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怎么了，魔怔了吗。
被一个大男人亲到怀疑人生的那种魔怔，
学院咖啡厅里，咖啡的香气馥郁弥漫，对面果汁杯子里的冰块沉沉浮浮。
“纪......纪封城......纪先生您还好吗……”
齐夏在叫我。
不，不对，是莫泽在叫纪封城。
我猛地回过神，意识到现在是在拍摄，不能分心。
于是便借势向沙发里倚了倚，沉下声音，说：“怎么了。”
“你交给我的课题，我都完成了......”
又是这副白白嫩嫩胆小紧张的小兔子模样。
戏里的齐夏永远认真投入，他演莫泽，于是他就是莫泽，连眼神里都是戏。
我“嗯”了一声，轻轻搅动之后端起咖啡杯子，还是摆出一张高高在上的冷脸。
“但……但是在剖析课题的时候，发现了一些问题……”
“哦？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质疑研究专家们的学术权威吗？”我冷笑一下，拿捏强调慢条斯理地说。
“没……”他迅速涨红了脸，低下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瞥他一眼，“说下去。”
“啊？”他抬头看我。
“你的问题。”
“是……是这样的……开始课题研究的时候，顺着一条思路往下考虑，课题中所提的实验是有很大的研究空间的，只是模拟难度大，实验环境过于极端，对设备的要求太高，所以一直停留在理论阶段没有办法进一步展开实践研究。可是如果换条思路，纯粹走理论路线的话，就会发现，实验命题本身就是个悖论。”
当说到他擅长的研究领域上，他的小白兔模样不见了，说话时都有了底气，眼睛里也亮晶晶的，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我皱着眉头听他说完，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他好像又被我目光吓到，红着脸挠挠头，胆小的小白兔回来了。
“明天下午两点钟，带上你的研究成果，在这里等我。”
“啊？”
“带你去见教授。”
我把杯子放下，起身离开。
“卡！好！这段过！今天收工！”
拍摄进度快的话总是能提前收工，齐夏好像身上有魔力，每次和他对手戏都出奇顺利，他的眼神和表演总是能把人带入背景环境中。
“今天各位都辛苦啦，明天上午九点钟拍下一场……”导演给工作人员们布置第二天的工作，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导演突然把我叫住。
我转身回去，看到齐夏也站在导演的身边。
什么情况，我做错了什么，莫非是齐夏采访中乱讲的事被导演知道了？所以这会儿是要公开处刑么？！
“小林啊，最近看你演技有进步呀，和齐夏的默契也增加了很多。”导演欣慰地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
我松了一口气：“多亏齐老师带得好。”
齐夏听后扬起了下巴，一脸骄傲的表情。看得我禁不住笑了起来。
导演也笑，“哈哈，看来当时把齐夏抢过来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啊！”
“导演，您老人家把我们俩喊来，可不只是为了夸夸我俩吧。”齐夏使劲把胳膊搭到我的肩膀上。
我瞥了他一眼，哼哼，比你高五六厘米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你小子贼么。那我说重点，后面的拍摄就开始进入主线故事情节，你们两个需要更更高的默契，我的意思当然不是你们两个没有默契，目前你们做的很好。只是，这些还不够，下一步要做到表演中能体现出更多眼神上的东西来。”
我听后点点头。
“小林进步很快，神态和细节拿捏都不错，但是你在台词表现上还有不足，这个跟你没有经过正规系统的学习有关，要多向齐夏学，他比较有经验。”
闻言我看向齐夏，后者冲我挑挑眉毛。
“好，我努力，一定会多练的。”
“其实……你们两个平时可以走得再近一点呐，毕竟默契度这种东西嘛，急不得，要想快速提高，那就从生活中下手呀。你看啊，平时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增进一下感情拉进一下距离，都是很有帮助的哟。”
导演边说着，边露出一个“你们懂的”的表情。
听到拉近距离四个字，我倒吸一口凉气，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让我难忘的晚上。
齐夏又使劲揽了揽我的肩膀，郑重地对导演说：“这种事您放心，这段时间我和冬冬，一定会努力做到，形影不离。”
他说话时一字一顿，说完之后看着我，笑容中渐渐丧失人性。
“你说呢，冬冬。”
“嗯……嗯……”
真好，我竟欲哭无泪，无语凝噎。
于是接下来，齐老师小课堂开课了，虽然只有我这一个不交学费的学生。
“冬冬把这段台词读一下。”
“哦，好。一个好消息，很高兴通知你，莫泽同学，你已正式受邀加入编号ZY0114的科研项目，我是你未来工作中的搭档，纪封城。你的任务是全力以赴进行课题研究，我的任务是为你的任务提供一切有关支持，以及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大致可以。但有几个地方处理得不是很好，你读的时候是不是也感觉不是很流畅？”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刚刚读的情况，然后点了点头，“对，有几个地方我尽量注意了，但还是感觉别扭。”
“你看，如果这样呢？”他拿着笔在我的剧本台词上画了几道斜线，“这里读缓一些，这里再平一点。”
我看着他低头在纸上勾画符号的认真模样，乖乖巧巧的，像个认真做题的学生。
眉头微微皱起，额头间有缕碎发挡在了眉毛的地方，眼眸低垂着，睫毛纤细好看。
他的身上有股子很好闻的香气，不像一般的香水味，是洗衣液吗？真好闻，哪里买的。
正在我走神的时候，齐夏已经都标注完了，“你现在按这个标注好的来念下试试。”
“嗯。”
按照他标注的来读，确实舒服了很多。
我冲他笑笑：“齐老师真厉害。”
他也笑了，没说话。
又练了好一会儿，捱到了晚上吃饭时间，向小冉要去整理下面的几个采访稿，就先一步离开了。
我和齐夏一起离开影视城坐计程车回公寓。
毕竟答应了他晚上去我的公寓一起吃饭作为酬劳，总归是不能食言的。
我正在切菜，齐夏在我旁边的洗碗池旁冲洗餐具。
突然想起了下午在他身上闻到的那股好闻的气味，就凑近了些，在他身上使劲闻了闻。
他像是被我吓到了，“你你你……你干嘛……怎么跟只大狗似的。”
“你身上的香味真好闻，是香水吗？还是洗衣液啊。什么牌子的，我也买来试试。”
“.…..”他有些无语的看着我。
“说呀。”
“是齐夏牌的，你要吗？”
？？？？？
什么意思？这人就不能正经点好好说话么……
“齐老师开玩笑嘛你这是。”
“没开玩笑，没有香水也没有洗衣液，”他顿了顿，“只有齐夏。”
“.…..”
您难不成是香妃娘娘转世么。
“喏，还要再闻几下吗？”
说着，他朝我这边靠了靠，偏头把脖颈露给我。语气倒像一只傲娇的猫。
我翻着白眼扭过头去。
实在不是很想理他。
晚饭我做了胡萝卜黄瓜虾仁和家常小炒肉，拌了果蔬沙拉，隐约记得他好像蛮喜欢吃甜一点的食物，又从冰箱里翻出之前买的玉米片，煮了一大碗玉米羹给他。
他欢天喜地地坐在餐桌旁吃着，唯独对着那盘虾仁挑挑拣拣。
我看着他只夹黄瓜丁和虾仁，就问：“怎么了，不吃点胡萝卜么？”
“拒绝，胡萝卜是魔鬼。”
“含维生素B1什么的，对眼睛很好。”
“讨厌胡萝卜！”
我看着他一脸义正言辞誓死不吃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齐老师，你平时看起来那么成熟那么稳重，可为什么私底下的时候老跟个三五岁的小孩子似的啊。”
“没用的，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吃胡萝卜的。你放弃吧，我妈已经为了胡萝卜跟我斗争了二十几年了，至今没能成功。”
“……”
这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是豆腐还是浆糊啊……总不能是豆腐渣吧，要不然怎么会长出这么清奇的脑回路来。
我挑了挑眉毛，故作无奈状，“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挑食。”
“有吗？”
“……”
难不成你自己不知道吗，心里没点十三数的男人真可怕。
“我想吃糖醋排骨……”
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先把这些饭吃掉再说，胡萝卜黄瓜虾仁不要面子的吗？还有玉米羹沙拉和炒肉，它们也是有尊严的。”
我指着桌子上一盘一盘的菜，严肃地说。
“我不是不喜欢它们……但我还是很想吃糖醋排骨……”
我瞪了他一眼。
“还是说这道菜你不会做啊。”他改换了说话的眼神和语气。
“少来，激将法对我来说那都是无效的，赶紧吃饭！不然的话……我林安冬用我的人格和生命担保，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到它们。”
“……”
他低头默默扒饭。
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一阵心情大好，顺便决定回顾一下正宗糖醋里脊的做法，回头好让齐大爷再见识见识我的手艺。
后来我才注意到，在这个时候，连我自己都已经不自觉地把齐夏在这里吃饭当作了一种日常。
甚至在平时做菜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按照齐夏的口味来调味。
可是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他。
一看到他，我就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客厅落地窗边的昏暗光线，他明亮的、映出万家灯火的瞳仁，还有他嘴唇凉凉软软的触感，以及其中隐隐的二锅头的味道。
紧接着齐夏竟然又好死不死补充了一句“不要总是等着我亲他，他身为一个男人要更加主动一些。”
我看那记者好像也飘飘欲仙了。
向小冉站在旁边被吓得小脸煞白，赶紧跟人家记者姐姐解释，这是齐老师最近揣摩角色太过投入，在生活中也把自己当作了莫泽，有点走火入魔了。至于那些什么亲吻一类，都是剧情需要，不要想太多，更不要深究。
天地良心，还我对他做了什么，明明是他对我做了什么好吗！
他夺走了我的初吻这笔账我还没跟他算呢！
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是我和齐夏的对手戏。
她和我商量了下面的计划，我在拍戏的同时也要按时更新漫画，这样一来时间就有些不够用了。为了降低我的工作量，她把漫画的编剧工作也接了过去。
忙完了这些，她又去找剧组的编剧工作人员咨询补课，然后回来帮我理顺剧本，把接下来的工作都安排好了之后，她又带着行李，匆匆回校。
我不清楚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什么，但是凭这些年对她的了解，如果有什么事她没有主动对我说，一定要么是没想好怎么说，要么是我没有必要知道，再要么，就是我不应该知道。
这才没捅出大篓子。
事后向小冉跑到我跟前一个劲地逼问她不在的时候我对齐老师做了什么。
比如那天，投资方旗下的一个娱乐频道来探班采访，记者问他最近有没有什么十分迫切想要实现的愿望，他眯了眯眼睛，毫不犹豫地就是一句“我十分希望林安冬能够主动亲我。”
那位记者还是个小姑娘，没见过什么大阵仗，听了这话顿时石化在了原地。
李棠琪变得沉默了很多，也沉稳了很多，好像越来越像是一个真正的“经纪人”，似乎也距离曾经那个怼天怼地的“唐唐”越来越远了，我和她之间的交流，闲聊和互怼调侃也越来越少。
白天她跟我一块待在片场，空闲时间里她总是抱着一台电脑疯狂打字，半天头都不抬，目不转睛。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齐夏终于打消了在我的公寓里长期蹭吃蹭住的疯狂念头，然后带着他的洗漱用品像个被丢出家门的小朋友一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什么可怕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自从那天晚上他接着酒劲亲了我那一下之后，他好像一直处在某种飘飘欲仙的迷醉状态，脸上永远挂着喝醉了一样的迷之微笑，说出来的话也常常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所以不问。
每天我到片场后没多久，齐夏和向小冉也会准点前来。
周五早晨，李棠琪乘坐最早一班次的高铁又坐了一个小时的计程车来到影视城，然后问候工作人员们，竟然到得比导演还要早。
她周四下午只有一节课，打包好行李用品之后早早地跟我要走了最近的工作任务，然后熬了一个通宵，输出了成吨的文案，第二天早上打开邮箱的时候我目瞪口呆。
这一次见到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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