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常莲巧阻止了韩数去洗碗，两人便乖乖坐在板凳上翻书。
“我送你回去。”这句话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惠意站起身，刚把书放下，就听见韩数迅速的回答：“不用，我家离这里不会很远，况且吃完饭要休息一下的，你要赶我出去？”
咋一听，有点亲昵。
没有给他任何回答，惠意默默地从一叠书本中抽出另一本练习册，在上面不停的勾画——看似是在复习错题，其实整个人都心不在焉。
“圈错了，这个不是考点。唐太宗这一部分考的最多的是贞观之治，武则天这个倒是很少考，你只需要记住她是历史上唯一女帝就行了。”韩数终于忍不住轻轻提醒。
他一直在偷瞄惠意，她整个人沐浴在纱窗透进来的阳光下，轻轻柔柔，惬意安静。舒展的眉，还可以看看见绒绒的毛。手指还在练习册上面轻轻敲打，毫无节奏，但是看得出她在思考，不过心思可能不在题目上。
“怎么？还在紧张？你基础扎实，成绩一直很稳定，放松，放松！你别怕，也就两天时间，很快就能过去的。”韩数安慰她，不过他不明白青春下女孩暗波汹涌的心，那里面藏了一个又一个真实的秘密，深不见底，窥探不得。
惠意知道他误会了，只好点头：“我信你。走吧，我送你回去，就当做是散步消食了……中考后再来吃一顿，我就不会那么快赶你走了，我等一下要复习。”
“行啊！不过，中考之后，我请客。”韩数眯起眼睛笑，那样爽朗明媚，饶是惠意这种淡漠的人都忍不住被感染，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韩数家也是在一个普通的小区，这里惠意来过，离她家隔了一条街而已，但不知为何竟从没遇见过韩数。
几率太小。
他站在小区门口旁边：“我刚才给我妈发过信息了，你上我家坐一坐吧，我给阿姨打电话讲一声就行。反正你也带了习题，不如就来我家学习？”
惠意没有直接接受他热情的邀请，而是慢慢低头。
其实今天这样，也就够了。她已经满足，几乎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在同一天互相开过“做苦力”的玩笑，一起吃过饭，一起逛过超市，一起挤过地铁，一起聊过天……这是惠意从来未曾奢望过的。她迈出了一大步，跟韩数在短短几个小时的相处时间里，她对他掌握了更多，不止于他的个人信息。
惠意没有把韩数看透彻，但是她已经从慢慢渗入他的生活里一小部分中，得到了很多以前从不知道的东西。
她很快乐。
但是，人要适可而止，不要得意忘形。
那样太突兀。
“不了，”惠意抬眼看向他，“过几天中考，我们可以一起去西城，今天就这样吧。谢谢你送我回家陪我拿东西，总之……”
算了。
“很谢谢你，尽力吧韩数，中考过后……可以做很多没做过的，你早点回家吧。”惠意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多错多，容易语无伦次。
她成绩虽然不错，但是相比韩数还是差了一截，当初填志愿是拜托了上官睦，从知道了韩数的志愿学校后，她毫不犹豫的填了一模一样的学校上去。
落笔之后，惠意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疯狂——自己要在最后关头冲刺一番，唯望老天保佑，让她够得着分数线，努力考上和韩数同一所的高中。
几分之差，千军万马。
韩数见她不再言语，只好应允：“好，但是你回去还要通过我的微信申请，方便我联系你。”
“嗯，中考见。”
“中考见，回去小心。”韩数见她率先转身，身影即将消失拐角时，突然大喊一声。
“惠意！”
惠意猛的一震，惊讶的回过头来，浅棕色的眼睛睁大。
“尽力！加油！”韩数冲她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在夏天的树荫底下是那么耀眼。
都要加油，即将奔赴远方为自己前程奔波的人。
只是今天的一顿饭，她收获欢声笑语，还得到了这份“情报”，太值。
弥足珍贵。
“我也是那个学校哎！你你你，你在哪个教室？”韩数激动的连菜都不夹了。常莲巧但笑不语，看着两人互动。
惠意佯装思考，然后给出回答：“中楼317，我下午要去踩点。”
“我在……319！考试那天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韩数凑近了点，饭都不扒了。
猛的一翻开，看见和他准考证上相同的黑色字。
好似夏日喝了一整瓶冰凉的汽水，咕嘟咕嘟的腾起泡泡，在空气中炸出一点又一点的清爽。
她辗转，但是就连颜喻都无法得知他的所在考场。
韩数帮忙把筷子递给惠意的同时，听惠意抱怨一句：“叫他吃饭不叫我……”
再抬头，却见她自己就是满脸的笑容，很甜蜜。
惠意搬开椅子，看见韩数还没有坐下。
惠意夹了一筷子的菜——这是她目前最能表现自己很高兴的方式。
其实她早就知道，从上官睦的嘴就是只劣质气球，不用针扎都能透风。韩数要去偏远的西城考试，她翻开自己的准考证之前，心里一直在隐隐期待。
“对了，你在哪个考场？”韩数话锋一转，将惠意拉进对话里。
惠意吞咽下食物，淡淡的给了一句：“西城。”
韩数看了看封面，是一本外国名著，他看过——太深奥，不好理解，最终买来放在家里，不了了之。
“韩数，快来吃饭吧！”常莲巧把筷子放到桌子上，转身去按餐厅灯。
惠意忍不住在心里笑，还是不要和他客气。
就是韩数这样一个开朗性格，用餐时，常莲巧看他的眼神比亲口赞许更甚，满目的宠溺。惠意偶尔附和一句，气氛很融洽。外面是夏天的燥热，里面却清爽舒适渗着一阵欢声笑语。
这也是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欢聚了。
他双眼跟随着常莲巧，一动不动，一米七几的男生就这样直愣愣的立在餐桌旁。
应该是在等着大人落座自己才肯坐下吧？
韩数总算能够好好的参观一下惠意的家。
刚才常莲巧一开门就是袅袅飘出的清香，而且这里面的温度相比室外要凉快许多。惠意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不像上官睦，家里一旦没了打扫阿姨，就一定是满室狼藉，还混杂着化妆品的味道。
“你坐着，我去厨房。”惠意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厨房盛饭，顺手移正了茶几上的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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