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数伸手拉过她：“不用那么早进去，时间没到，你再检查一下准考证还有笔袋。”这么一个动作，惠意避开了一辆自行车，却也贴近了他。
身上每一个毛孔突然有了一种与往日不同的敏感。
韩数以为她怕晒，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防晒喷雾，“试试这个。”
惠意哭笑不得。
确实，可能因为今天是对于所有初中生而言最与众不同的一天，奋斗三年换来今朝一搏，所以老天仁慈，温度下降两度。每个人至少有不同程度的紧张，脸上挂着的，不是已知“死到临头”的释然就是强颜欢笑。
只有韩数是发自内心的跃跃欲试，惠意是发自内心的淡漠。
说完全不紧张也是假的，惠意刚准备拧开农夫山泉，就想起了韩数。
“考前不要喝太多水，人一紧张就尿急，会拉裤子里的。”
“时间到了。”韩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不是电子手表，不会被监考员收走，还可以很好地在考场当中控制时间。
他看了一眼惠意，密密短短的睫毛被今日格外开恩，至少没有那么毒辣的太阳投射着，从他这个角度看，晕成一个小小的光圈。
惠意也抬眼看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三十几度的天气里给对方带去安慰和鼓励。
无声胜有声，不需多言。
韩数先笑了：“就我所知，班里就我们两个是在同一个考场考试，那——加油。”
他率先附身贴过去，拥住惠意：“中考加油。”
光影流年，四季更替。
是鼓励性质的拥抱。
异性的身体带有独特的气味，惠意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在不受控制的极力大口吸走他身上的香皂味。那么干净清澈，驱散了中考来临时的雾霾。阳光终于从清晨的薄雾中挤出来，柔和的爬上两人的背脊，温暖惬意。而韩数闻着她身上一种从未消失过的一种花香，判断了一下，也不是洗发水的味道，更不是洗衣液的味道。但是让他勾起了私心，希望能继续闻下去。
时间却从不会为谁而停止，除非你有魔法，那样你可以为所欲为，掌控世界。
“考完我在校门口等你。”韩数说完，松开她：“惠意，”他给了一个大大的像此刻头顶上不骄不躁的太阳一样温暖的笑容，“尽力！”
他说尽力。
好吧，那就硬着头皮上吧。
勇敢的战士们，为自己谋求前程之路的学子们，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加油。不在乎旁人眼光，尽力达到自己的最好，记住，尽力。
天气虽然比前些天凉快了一点，但是惠意仍然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吃冰棍的心。却在大门紧闭的小卖部前，吐出一口浊浊的气。
惠意忍不住用手遮在额头前，仰起脑袋往天空看。
已经是下午时分，太阳此刻不知躲到哪里，徒留下一整片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蓝的那么单纯干净，好像很无辜。但是惠意知道，明天它就要一改今日态度，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暴雨了。
她略带沮丧地往前走，又听到好像有谁在叫她，抬头一看。
不知不觉，逛到了书店。
“承您吉言。”
“别看了，走吧。”惠意看到韩数一直盯着西城学校的几个金色大字，看了已经半分钟了。
“师傅，”韩数一屁股坐到惠意身边，对着她笑笑，“西城中学，送到校门口就行。”
师傅沉默着，可能是发觉车内太过沉闷，便扭开了收音机。但是这里偏僻，信号不是很好，收音机里甜美的女声杂杂切切的听不真实。师傅只好关上收音机，起了个话头：“两个今天起这么早上学去呀？”
“今天中考。”韩数回应。
司机师傅笑得鱼尾纹都朝着太阳穴飞去：“哪儿能困？凑（抽）烟提神咧！”
“抽多了对身体不好，劝您戒了！”韩数摇下一点车窗，又回过头来给惠意一个笑容。惠意知道他是要把车内的烟草味散出去，感激地对他点点头。
“那——就租（祝）你俩高中啦！”师傅的一句吉利话，让车内氛围顿时轻松不少。
常莲巧给惠意准备了营养早餐后，不时侧耳听一听门口的动静。最终实在抵不过倦意的她，只好吩咐惠意记得听着门口的动静，不要忘记给韩数开门。
刚咬了一口鸡蛋，“笃笃”敲门声便找过来。
开门就是满室的食物香气，韩数两只闪闪发亮的眼睛紧盯惠意：“阿姨做了什么好吃的？”
“这样哦......对对，昨个儿出车额（我）听人锁（说）了！”
“您不困？”韩数问。
出租车司机蛮清闲，看到路口拐出的两个学生，迅速一提车速驶到路口边，摇下车窗递过去一脸的慈祥：“小伙子，小姑娘，上切（车）不？”
惠意没有过多挑剔，只是开了车门坐到后座。
次日，惠意迅速按掉了第一个闹钟，然后翻身坐起，顺手删除了其他几个闹钟。
她今天穿了校服并换了一条长裤，万一考场的空调开的太冷，也好御寒。
两个人不紧不慢的用餐，韩数怕她还是会紧张，随口开了个玩笑：“考前不要喝太多水，人一紧张就尿急，会拉裤子里的。”
真的笑不出来。
但是看到惠意好像为了缓解气氛，不自然的咧开嘴，试图牵出一个笑容，韩数终于还是忍不住在楼道哈哈大笑。
惠意没回答他，侧身把一桌的丰盛让给他的眼睛。韩数察觉到了这里的静谧，给了惠意一个询问的眼神。
“她在睡觉，你快吃。”惠意重新坐下。
就在中考的前一天，韩数迅速跟惠意敲定好了见面地点。他的父母有事外出，中考早上，韩数原计划打算随便在附近找一个早餐摊，草草解决掉早饭。但是被惠意知道后，一切都被打破了，惠意和常莲巧都强烈表示让韩数到她们家吃早饭。
看到微信白色的对话框里只包裹着一个“好”字，惠意不知怎的，心里是快溢出来的满足。用力扑倒在点满了斑驳月光的床上，长舒一气。
黑夜席卷了每一场梦，月亮被咬了一口，流了一地软软的白色。世界上有偷梦的人吗？也许有，他们偷了多姿多彩的梦，有危险闪着红光的，有焦灼熏黑的，有惴惴不安的，以及……完全空白一片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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