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酒。您哪位?”那边的女声显然是刚刚睡醒的人发出来的,音色稍哑,说话的时候声音软绵绵的,咬字不重。
祁然调笑着说:“你爸爸。”吸完烟后特有的沙哑嗓音。
连酒没在意她的话,清醒了几分,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又抽烟了?”
祁然睁眼说瞎话:“没有。”
连酒彻底清醒了,直接忽视了她的反驳,噼里啪啦训她:“祁然你要死啊!你当那是什么好东西?要是被你家那群老头子知道,我看你怎么办!”
“我也不想啊,这不是戒不掉嘛,”祁然眨了眨眼,从旁边拿来一罐啤酒,又去了一趟洗手间,连酒只听到对面一阵哗啦啦的水声。祁然把酒瓶上的水甩干净,手机夹在肩头,起开啤酒,一手拿手机一手拿着易拉罐,仰头喝了一口,“我不仅抽烟我还喝酒,不服?……嗯?不服咬我。”
连酒懒得跟她贫,直奔主题:“你到a市了?”
“不然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连酒问祁然:“吃饭了吗?”
祁然答:“吃啦。”
连酒又问:“吃的啥?”
祁然说:“飞机餐。”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什么时候能到帝都?”
“早上八点,嗯……大概下午四点到帝都机场。”
“我去接你。你晚饭想吃什么?”
祁然思考了一下说:“李记的皮蛋瘦肉粥。”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那好吧。”祁然非常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那我要吃火鸡面,调料全放,特辣的那种。”
电话另一边沉默了一会儿:“算了,你还是吃皮蛋瘦肉粥吧。”
祁然说:“再给我加一份青椒牛柳,青椒要辣的。”
“好。”连酒应一声,“吃完饭,我直接跟你去……订婚宴。”
此话一出,电话两端的人皆是沉默。
订婚宴,帝都第一世家未来继承人江越,和顾家二小姐顾囡的订婚宴,祁然此次回来,为的就是参加这次宴会。
两边都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半晌,祁然打破寂静:“嗯。”很轻的一声,经过手机,被扭曲的几乎听不出情绪波动。
“你都不难过吗?”
祁然:“我为什么要难过?”
她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冰凉的液体从舌尖滑到舌根,滑过喉咙食道落入胃里,她只觉得那凉意沁人心脾,整个人都从疲乏困倦之中脱离了出来,似乎连眼睛都不那么干涩了,她提起略重的眼皮,双眼皮的弧度很明显。她舌尖探出来舔舔唇瓣,殷红的唇色上,残余的酒液被舐去,在灯光的照映下更加莹润。
“我为什么要难过啊?”祁然轻轻笑了一声,重复着,她眯起了一双桃花似的眼睛,透过透明的窗,城市的轮廓变得模糊起来,“我是谁啊?帝都祁家的大小姐,我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为什么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
“不对,”祁然打断她,她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挺难受的就是了,顿时烦躁了起来,又抽出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点上火,“我该难过的。”
她吸了一口,苏烟沉香和别的烟不同,不愧为‘众香之首,细烟之王’,浓郁的沉香味甚至压过了烟味。祁然惬意地闭上了眼睛,细细的品味那种绵长细腻,好半晌声音低低地开口:“为了个虚无缥缈的爱情,我浪费了十年青春。确实该难过,是吧?”
“……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祁然笑嘻嘻地回答:“现在你不是见过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清澈的女声软了下来:“不早了。快三点了,你早点睡吧,我睡了,晚安。”
“嗯。”祁然睁开眼,“晚安。”
指缝间的烟还在慢慢燃烧着,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将它按灭在了烟灰缸里……才刚抽了一口。
她定了个闹钟,是早上五点的,这就意味着她只能休息两个来小时。
走到床边,铺开折叠整齐的被褥,脱去外衣,将整个身子都摔到床上,酒店的床很软,祁然觉得自己都要陷入其中了。他把侧脸埋在枕头里,然后缩到了洁白的被子中。
祁然探出一截胳膊,“啪”地闭上了灯,房间陷入黑暗。
似乎是三点多,又好像是四点左右,清秀的眉皱了起来,在黑暗中。
“江越……”
祁然小口小口地吞云吐雾,一点星火几乎燃到尽头,她掐灭,将烟蒂扔到烟灰缸里。
翻开通讯录,电话拨出去。
电梯缓缓升至八楼。房间是806,她穿过走廊,脚下是柔软的地毯,踩下去如处云端。她进了房间,关上门,先取出一次性拖鞋。又轻轻扯开黑色马丁靴上的蝴蝶扣鞋带,提起左脚,一手把着门框,一手把着鞋帮,把鞋脱下来,然后左脚踩在白色的一次性拖鞋上,如法脱下第二只鞋。
其实酒店也不是没有拖鞋,但是她还是习惯于穿一次性的,她总觉得酒店的鞋不干净。
一次性拖鞋鞋底很薄,踩在地上如同无物,但是酒店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毛绒地毯,并不会觉得硌脚。
祁然生的美,三庭五眼。美人在骨不在皮,最吸引人的不是那副美丽的皮囊,而是她的气质,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与生俱来的大气,不似小家碧玉,那种贵气是小家族里培养不出来的。即便是抽烟这种动作,在她手里也带着一种优雅矜贵。
拿出手机,指纹解锁。WX社交上有人给她发消息。
酒酒:到a市给我打电话。
“嘀嗒——”指针划过棱角分明的罗马数字二,精巧的齿轮旋转着。
祁然站定,抬手,现在是凌晨两点钟,她拖着行李箱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一手拿着怀表,柔软指腹下意识地磨蹭古铜色的金属表身,精致雕刻的花纹磨在指腹上的感觉并不坏,酥酥痒痒。
她把拉链拉开一些,怀表被揣回到里衣口袋里,纤细表链被小心地塞进去,她把拉链拉好。
祁然把行李放置好,摘下帽子放到一旁,走到透明落地窗旁,拉了一把古朴典雅的中式藤椅,拿毛巾擦了擦,又去洗手间把毛巾洗了,这才靠窗而坐。祁然轻车熟路地掏了一盒香烟,抽出一只苏烟沉香,又拿出滑轮打火机,感受银白色金属质感的冰凉。
浅蓝色的火焰在指尖跳跃绽放,食中两指指节夹住金色滤嘴,瓷白牙齿和殷红的唇,她启唇吐出细腻的淡白烟圈,烟雾氤氲着散开,柔和了面庞。
她办理了入住手续,水晶吊灯的暖黄色光芒晃在她脸上,走过大堂前的牡丹壁画,走进电梯。
祁然伸手按下层数,那只手很漂亮,葱白色的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色泽莹润。
漆黑的巷子里,瘦弱脱型的身形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那是一只黑猫,拖着脏兮兮的尾巴,不时发出一两声因拉长而略显粘腻的猫叫,绿幽幽的眼瞳扫过黑暗的角落,搜寻着一切看起来可以食用的东西,哪怕是被人遗弃的残余渣滓。
“骨碌碌……”轮子在地上转动的声音,黑猫尖尖地叫了一声,浑身的毛都炸开了,它身形一闪,不知窜到哪里去了。
行李箱两个轮子在地上骨碌碌地转,她穿过了一条街,在路过一家24小时营业的自动收货超市时,她想了想,进去买了两罐青岛,一包烟和一支打火机。
拐了两个弯,又过了马路。祁然抬头去看。
没错,就是这儿——君行,a市最大的酒店。
祁然穿的是白色立领衣,银色的金属拉链一直拉到下巴,显得脖颈十分纤细,领口被坠得向下耷,露出很小一块白皙的肌肤。她梳着齐耳发,挑染的浅栗色,干净利落。下颚的线条很好看,微微抬起时弧度圆滑。从侧面看,她下巴稍稍向前翘一点,鼻梁很挺,唇色殷红,睫毛纤长卷翘。
鸭舌帽压得很低,帽檐阴影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左眼角似乎有一颗痣,看不大清。
祁然从小就知道,她所喜欢的,只不过是一个江越而已。
——题记
a市的夜晚很静,只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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