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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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

    郑倚歌停下了动作,一脸茫然地看着他问道。

    掌门认真地看着她,缓缓开口:

    “你的君父是前朝君王梁玥,你,是当年皇后逃亡之后诞下的遗腹子……”

    十六年前,皇帝梁玥重病英年早逝,唯诞有一三岁皇子。

    因而病危之际,皇帝将这位皇子册立为太子,且留下口谕传位与年幼的太子。

    皇帝的弟弟北迟王梁黔,笼络朝臣,密谋造反。

    皇帝死后,北迟王假拟遗诏,登上皇位,并且幽禁了皇后,企图在权力巩固之时再寻时机将皇后与太子斩草除根。

    太子梁霁身体羸弱,幽禁后忽染风寒,皇后怀抱幼子,日日苦求,当朝皇帝置若罔闻,并严令后宫人等插手半分。

    以至太子最终无药医治,病死宫中。

    寒冬腊月,皇后孤身一人,只着一素裳便拥着孩子尸身来到庭院内,徒手将其埋葬。

    是日,月光皎皎,播散着清冷的寒光,此时皇后对这世间再无留恋,将手上的白绫掷于院中唯一的一株月桂树上,意欲了却。

    最终却被本应远在凤阙城中的守城将军苏思南救下,逃过皇帝的重重追杀,带回了凤阙城内。

    苏思南是护国老将军的孙嗣,自幼与先皇一起长大,一同练武,情同手足。

    先皇梁玥身体单薄,不爱习武,却在研究武学招式理论上颇有造诣。

    因而,那段时光在凰城郊区的白蝉溪边,总能看到这样一幅场景:清流阵阵,青草篱篱,一白衣少年坐于溪石之上,身披狐裘大袄,手执剑谱,淡然默读,不时抬头看看不远处一脸严肃,专心舞剑的锦衣少年……

    也就是在这里,他们遇到了当时还只是顾家长女的顾影。

    顾影是当朝丞相顾遇之的爱女,师承凰城有名的皇家乐师李声,琴艺十分了得。

    那日和侍女到城郊游玩,见这溪边景致极好,便要侍女在十米外等候,独自来到溪边弹奏。

    微风拂面,山水和鸣……

    一曲作罢,意犹未尽,便被一温柔的男声打断:

    “姑娘弹的可是已故的民间乐师萧其先生的旧曲《清流想》?”

    顾影回头便看见一清秀的白衣少年温和地笑着,旁边还有一牵着马的锦衣少年。

    顾影缓缓起身作了个揖,浅笑着应了声:

    “正是。”

    ……

    此后,他们三人便常常相邀至此,或看苏思南舞剑,或听顾影弹奏新曲,或观梁玥指点苏思南招式、身法……

    这段日子是三人人生中不可多得,无法倒回的时光;亦是后来各为其政,夜深人静之时常常细细回味,思之心动的岁月。

    几年后,先皇驾崩,在费尽千辛万苦的皇位斗争过后,梁玥成功登上皇位,有了万人之上的权力和地位,并十分气派地将心念的顾影接进宫中做了皇后。

    而后,为了稳固凤阙城的人心,将唯一信任的苏思南派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境.

    苏思南在得知梁玥病重的消息后,即刻安顿好城中事务,快马加鞭赶往凰城,却在半路上听闻皇上驾崩的噩耗,与之相伴的,还有新君上位的消息。

    苏思南在悲痛之余以为新君必定是梁玥年幼的孩子梁霁,想到顾影母子二人必定有很多事务难以应对,因而依旧策马赶往凰城。

    而当他到了城门边却愕然听闻新君并非梁霁,而是梁玥的弟弟梁黔,心中顿知有异。

    梁黔这人他是知道的,他是先朝后宫中一贵人之子,母亲不受宠,自己又无过人之处,因而在宫中常常遭受其他妃嫔,皇子的冷落。

    据他所知,梁玥也很少和他来往,倒不是因为梁玥轻视他在宫中的地位,而是他这位皇弟性情古怪,性格也十分残暴,梁玥实在无意与他为伍。

    他也曾经听梁玥评价过这位皇子:

    所幸无大权在手。

    念此,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梁玥会将皇位传给梁黔。

    更诡异的是,他一路上竟从未听到一句关于太子,皇后的传闻,心中不禁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篡位!

    苏思南习武多年,极具天赋,纵观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的承月剑法在当时更是无人匹敌。

    然而却鲜少有人知晓,这套剑法其实并非出自他手,而是梁玥所绘制,相赠予他。

    苏思南年少时,常常夜间心血来潮想给梁玥演示新学的招数,但入夜后,皇宫便会被全面封锁,为此梁玥便给他绘制了一幅地形图,详细标注了每一条能够躲避巡防人员的路线。

    如今他已是倒背如流,了然于胸。

    不曾想,竟会在他故去之后派上用场。

    苏思南几乎寻遍了整个皇宫,均不见顾影的身影。

    正当站在屋顶发愁时,听见两位宫女小声说到发了疯的先皇后被关在秋迟宫。

    他的心里顿时漏了一拍,片刻不误地赶往那里。

    秋迟宫是先朝被废弃许久的一座宫殿,以前有一位贵妃在那里自尽而死,之后便常常听到传言说那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无人敢去,时间一长便被荒废。

    苏思南万万想不到,梁黔会残忍到如此地步,恨不得能快点赶过去。

    但他到达之后,发现还是迟了,他从未看过这么狼狈的顾影。

    他看着她一手拥着已经死去的太子,另外一只手已是鲜血淋淋,却还是发了疯似的扒着地上的泥土,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她,他愣住了,一时竟没有勇气去靠近,只敢在远处悄悄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眼看着她颤抖着双手将孩子埋葬,之后跌跌撞撞地回去殿内取出那把熟悉的焦尾古琴,像记忆中的她一样,优雅地挥了挥衣袖,便在月光下弹奏了起来……

    今夜的月色格外皎洁,皎洁得让人有股寒意。

    银白色的光辉透过这四方的院落,尽数洒落在院中人身上。她优雅地拨动着一根根琴弦,弹出的曲调却是无比凄凉,声声剐人心肺,令人肝肠寸断。

    他依稀记得这首曲子的名字叫《安魂》,是多年前顾影凭之名动凰城的一曲……

    一曲还未弹完,顾影忽然用尽全身力气扯断了琴弦,失声痛哭起来。

    她一直在隐忍着,梁玥第一次和她商议纳妃事宜时,她笑着说:

    “你高兴,我便欢喜。”

    看着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也努力给他看到了最后一眼她的笑容。

    只因他说过,那年她在溪边的莞尔一笑,是他惦念一辈子的倾国美景……

    甚至在看着自己孩子在怀里逐渐失去温度时她也只是心痛地闭上了双目。

    可是现在,她忽而痛哭失声,她再也不想忍了,那种咬破嘴唇也要将痛苦吞咽的行为,又有什么用呢?最终她爱的人还是一个接一个,残忍地离她而去了,留她一人苟活于世。

    她将双手间的拂袖取下,在树桠上系了个结,便决然地跳了上去……

    ……

    苏思南将顾影带回凤阙之后,她的状态极差,整日独坐在房内,失魂落魄,茶饭不思。

    苏思南每每看到这样的她,心中便十分不忍,想上前劝慰一番,但又怕徒增她的伤感,只好嘱托已有身孕的夫人代他前去看看。

    苏夫人是医女出生,仁慈心善,听苏思南讲述过顾影的遭遇后,去看望她那日特地命人带了她亲手做的药膳,想让她慢慢调理好身体。

    到那儿时,顾影正双目无神地倚靠在床边,没有一丝生气,眼窝已经深深地凹陷下去,原本秀丽的面容已是憔悴不堪。

    见到来人,忙欲撑着床沿起身迎接,却被苏夫人满脸心疼地阻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苏夫人挽着她的手,坐回床沿,关切地看着她的脸轻声问道:

    “您这些日子在这儿过得可还习惯?北方天儿凉,我时常惦念着您的身子,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尽管告诉我。”

    顾影紧紧握住了林夫人的双手,满怀感激地回应道:

    “怎会?夫人这些天来为我日夜操劳,顾影深知,有生之年,无以为报。”

    苏夫人命丫头将煮好的药膳端来,此时药膳的温度已经恰到好处。她将瓷碗放在她的手中:

    “您趁热吃点儿吧!”

    顾影舀了一匙,刚凑到嘴边,便剧烈地干呕起来。

    苏夫人见了她的症状,心中有疑,便要求为她把脉。

    果真如她所料,顾影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顾影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后,忽然有了希望。整个人都变得开朗起来,平日里的气色也好了不少,一心要好好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

    梁黔得知苏思南将顾影劫回凤阙的消息后,立即征兵五万,一路北上,到了凤阙城外。

    由于凤阙和凰城地域面积相当,人口数量十分相近,北方的军民又比较彪悍,再加上苏思南的治军才干天下闻名,这一战竟僵持了六年之久。

    直到十年前,郎家掌门的郎家剑法达到顶峰,闻名天下。

    梁黔得知后,派人前往琅山邀郎家相助攻城,同时允诺助郎家成为江湖第一大门派。

    “我本不愿意助他。”

    掌门闭上了眼睛,像是想到了极其心痛的事情。

    “我与苏思南二人惺惺相惜,我对他的承月剑法更是十分欣赏,他我二人常常私下相邀切磋。可就是在那次过招的过程中,他意料之外地没有躲开我的剑……事后我才知道……是你那几位师叔背地里暗算了他。”

    “所以凤阙根本没有逆贼,江遇月说的竟是真的?”

    郑倚歌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

    “正是。”

    他低着头应了声。

    “养我,育我,予我姓名的,竟是害我到这般境地的仇家?”

    “正是。”

    ……

    她一脸惊慌地想把他扶起来,掌门却丝毫不为所动。

    “倚歌,你听我说,我们郎家对不起前朝君王,对不起凤阙苏家!”

    她听见师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意识慢慢地回到脑中,待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后,瞬间清醒了。

    眼前躺着八个全身溃烂的人,耳边萦绕着他们微弱而痛苦的呻吟。

    她依稀辨认出里面有几位长老,就连大师兄也在里面,剩下的人,脸部也已经溃烂地难以识别。

    “倚歌!”

    掌门突然唤了她一句,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师父,您……您这是干什么?”

    掌门看着他们,点了点头,带着倚歌往山洞更深处走去。

    “掌门,这……万万不可!”

    几位师兄走上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怎……怎么会这样?”

    她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再往里走,臭味越来越浓,衣袖的阻挡已经毫无用处。等快要到臭味的源头,她整个人都有些神志不清。

    “到了。”

    “掌门。”

    大家看到了来人,纷纷起身行礼。

    掌门抬头看着他们,声音中透着几分疲倦。

    师兄们相互看了一眼,弯着腰恭敬地让开了路。

    再往前走了几步,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阵腐烂的恶臭。她难耐地捂住了口鼻,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师父,他却半点都没有为之所动。

    倚歌这才察觉到山洞里不寻常的气氛,除了面前阻拦的这些人,视线内的其他人均是有气无力的模样,就连二师兄也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

    “我自有分寸。”

    在树林里弯弯绕绕了许久,她在山腰处看见了一个山洞,跟在师父后面走了进去。

    山洞里长满了苔藓,十分阴暗潮湿。一会儿后,郑倚歌看到前方有隐隐的亮光,走近一看,是一堆火。

    火堆旁边都是昔日的郎家长老和弟子。有些人坐着,有些人躺着,果然二师兄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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