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家跟沉家住对门，粉墙黛瓦，中间隔一条三米宽的青石路，沉家大门被泼了油漆，隐约能看到“婊子”“去死”等鲜红的字眼。
少年不过就在家门口停滞两秒，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叶纨走过去，也愣了两秒，抬脚跑回家，捧出一盆水，拿起抹布开始擦。
头顶上“小畜生”几个字太碍眼，她踮着脚尖也够不着，只得回家搬来小板凳，踩在上面认认真真抹去。
门突然开了。
少年换了件干净的白T恤，锁骨从洗得有些宽松的领口露出来，皮肤白得刺眼。
叶纨的手僵在半空，掌心蹭得红通通，几分茫然无措。
眼前的少年，干净漂亮，一点也不脏。
一双黝黑的眸，死气沉沉地望着她。
叶纨一慌，赶紧解释：“我看到这里脏了，所以……”
“滚。”
“……”
他越过她要出去，叶纨突然出声。
“刚才……刚才谢谢你。”
她蹲在小板凳上，看上去小小的一团，零星碎发湿漉漉地沾在脑门上，鼻尖还挂着汗珠。
“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他们……欺负。”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背对着她，从兜里摸索着，掏出根烟和打火机，熟练摩擦火石，口吻慵懒着：“怎么谢？”
身后远远跟着一抹纤细的身影。
叶纨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步一步踩着他的脚印。
身后有人搭话：“听说这病可邪乎了呢，传上就没得治了……”
又有说：“……沉瑞媳妇作风不好，结婚前就跟过好几个男的。我儿媳妇在市医院当护士，她说这孩子还在娘胎的时候，他妈就有病，你说还能好嘛！”
“就这学校还敢收？”
他一双眼睛黑黢黢，脸上挂了彩，胸口血迹斑斑。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谁都不敢去碰他，甚至，多看一眼都怕会被传染。
叶纨站在人群后，望着他挺直的脊背，双手揪紧裙角，最终也没能冲上前。
少年斜挎着书包，踏着被雨水浸湿过的石板路，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漠视身边一切诧异躲闪的目光。
“操！他流鼻血了！”不知是谁叫了一声。
其它人一听，立即散开，“别碰他的血！我爸说了，他的血脏，让我千万不要碰！”
“真倒霉！快走快走！”
“架不住他奶奶厉害啊！直接把学校告到省里去了，上面下来人亲自安排的，谁敢不收？”
少年一脸漠然地走过来，胡同口立马安静了。
“啊，就是那孩子？”
“他妈去年被带走了，说是有病，叫什么来着？诶，总之不是好病。好家伙，省里头都来人了。”
有人路过，喊一声“干什么呢”，接着一看被打的人，表情有些复杂，嘟囔几句讪讪走了。
那帮人越打越起劲。
他随意抹下鼻血，刺眼的鲜红，落在他清亮的眸中，刀子一样将视线分割为二，肮脏不堪。
巷子口三三两两有人经过，手指他窃窃私语。
“这不是沉瑞家的小子吗？”
他们捡起地上的书包，一窝蜂地跑了。
少年缓了好一会才爬起来，扯扯身上的白衬衫，皱得像团卫生纸。
三月桃良，晓寒轻。
巷子尽里头，一群人正对着角落里的少年拳打脚踢。
少年身子弓成虾米，两手紧紧护着头，一声不吭。有几次试图反抗，架不住人多，又被一脚踹到胸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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