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院子里的衣服还在滴着水。
滴答滴答，落进宽宽的石板缝里，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啊——”
女孩蓦地叫了一声，像在忍受着极大的痛楚。
“你妈把你丢给我自已跑去找野男人逍遥快活了……她就是个万人骑的婊子！你是她女儿，你就是小婊子对不对？说！这么晚了不回家，是不是出去勾搭男人了？！”
打骂声持续。
沉翳突然起身，一脚踢翻脚边的面条，汤汤水水洒了一地。
祁云山还在挥着鞭子，叶纨躲在水缸后面，校服衬衫被抽出一条口子，露出瓷白的皮肤，白玉似的。
叶纨十来岁的弟弟在旁边拍着手叫好，“爸，打死她！看她还敢不给我做饭吃！”
他叫了一阵，肚子更饿了，回屋翻出一包干脆面，拆开坐在那里吃，咬得嘎吱嘎吱响。
祁云山的鞭子更密集了，叶纨头脸都挨了几下，后背更是火辣辣地疼。
可她不敢喊疼，男人不会怜惜，只会打得更狠。
他恨她的母亲，更恨她这个亲生女儿，如果不是她，他后来的老婆也不会抛弃这个家跟别人跑了！正是她的出现，毁了祁云山原本幸福的家！
叶纨其实是该感谢祁云山的，起码没有让她露宿街头，还给她书读。所以，每次他发火，她都小心翼翼地忍着，痛一痛也就麻木了。
大门猛地被人踹了一脚，门上拴的铜环撞得木板咣当响。
“谁？”
祁云山手背抹去头上的汗，光着膀子怒气冲冲过去开门。
看到站在门外的人，他愣了下，脚步下意识退后，脱口第一句竟是“你别进来”！
类似恐慌的口吻，沉翳听得够多了，沉沉的目光瞥向院里。
叶纨挣扎几次，没站起来。
沉翳又将视线抵向对面膀大腰圆的男人，他手握皮带，秃顶还在冒着热气，厌恶又畏惧地盯着他。
祁鹤鸣躲到父亲身后，两眼瞪得溜圆。
他年纪小，不懂什么叫脏病，只知道别靠近这个人就对了！
打骂声不断，却再也没听到那个女孩一点声音。
南方的气候湿潮，空气里都浮动着暴躁。
他蹙眉头，心情烦躁似的，抬脚把鞋子踢飞。
奶奶打麻将还没回来，他到厨房煮挂面，卧了两个鸡蛋。
煮好后，端出来坐在台阶上吃。
“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饭都没做，你想饿死老子啊？！”
“爸……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养你这么大就是来气死老子的吗？”
抬头撞上他嘲弄的视线，心里咯噔一下。
“我……”
她想说，她不怕他，真的，一点也不怕！
对面传来断断续续地打骂。
面条寡淡，他吃得没什么滋味，筷子挑起几根送到嘴里，嚼着跟米糊似的。最后，干脆摞下碗，摸出根烟叼到嘴里。
他抬头，院子一侧晾衣绳上挂满了衣服，全是他的。
地上摆了两双运动鞋，同样刷得干干净净。
他回头，瞥见她眼里的笑，细长的眸变成了月牙，弯弯一轮，眸里像碾碎的水晶，亮成一片。
他猝不及防地靠近，叶纨吓一跳，直接从小板凳上摔下来，屁股撞得生疼。
“滚。”他眼里全是冷漠。
孤傲单薄的身影，被夜色遮蔽。
沉翳回到家，院子里飘着好闻的皂香。
可是……
她说不出口，脸上是羞愧的红色。
叶纨一愣，“我……”
她想了半天，又气馁，她没钱买像样的谢礼。
扫到院里角落堆在盆里的衣服，她马上说：“我帮你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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