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还是把衣服穿上。莫不是你们大周的女人都是如此不知廉耻吗？”
舜英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狼狈情状，赶紧手忙脚乱地掩上衣衫。男子鄙薄的目光像火一样烧疼了她，一股深深的羞耻感让她的脸色发烫。似乎在他眼里，她真的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妓女。
“别忘了，刚刚正是不知廉耻的女人帮了你的忙。”
她火气上涌，不由反唇相讥，话说出口才发觉语气又冲又冷，简直是不知死活。
“哼，就凭他们？”
男子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撩起榻上的白锦绣衾，慢慢拭去了剑上的血迹，徐徐将剑插进镶金嵌宝的乌黑剑鞘中。
他的目光落在舜英的身上，脚步向前逼近了两步。烛光的暗影里，他的眼神捉摸不定。
“你……想要怎样？”
舜英心一惊，掩住衣领的手抓的更紧了。
男人已经欺身向前，伸手捉住了舜英的手臂。那半边手臂的衣衫早被透出的鲜血染红，在明暗不定的灯火中血迹斑斑。
男人的目光停留在这淋漓的伤口上，淡淡地说：“用这掩饰血腥气，你倒是很聪明。”
说完，整了整衣襟，身形闪动，人已经向帐外走去。
“你……能不能带我走？”
舜英看着男子的背影，突然冲口而出。
男子转过头来，面具下的眼睛里露出一丝讶然，舜英觉得他似乎要笑起来了。他迟疑问道：
“为什么？”
“带我离开这里。要是我出声，谁也走不了。”
男子的目光如电般射过来，蕴含着危险的意味。舜英勉力迎上他的眼睛，竭力控制住正在微微发抖的膝盖，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害怕。
男子的声音冰冷：“死人，是不会出声的。”
舜英的声音发颤：“求你。我要是留在这里，也只有死。”
男子的目光若有所思，默然扫过凌乱的营房，女子被扯破的衣衫。隐匿在床榻下的死人还在流血，肮脏的血痕正从角落里慢慢地渗出来。营帐之中涌动着一股秽乱凶险的暗流。
面前的少女脸色苍白，如同死人，微微颤抖的身体就像是冷风中备受摧折的花枝，眼看着就要凋零在寒夜里，却又故作镇定，看起来越发的可怜兮兮。她的目光空洞、绝望，却又燃烧着一丝求生的狂热。
男子的眸色中染上一丝不易觉察的深沉，他微微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话，转身走出了帐门。
舜英没有犹豫，她裹了裹衣襟，紧紧跟了出去。
下弦月，弯弯如眉。乌蓝的夜空如同幕布，缀满触不可及的宝石。
紫微星高高悬在穹顶，似乎举手可摘。
舜英只听见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扫的她脸颊冰冷麻木。男子翻身上马，一手执辔，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声轻斥。
凛然的夜气中，一骑绝尘，只向北方而去。
寒夜寂静，连虫声也无。
榻上的男子静默片刻，一把推开舜英，一个翻身从榻上坐了起来，寒凉的匕首从舜英腰间移开。他的目光扫视到舜英袒露的肩背，立刻流露出一种厌倦的神色，冷声开口道：
“滚！”
“是……是!”
这巡营的兵丁见坏了上司的好事，心中后悔不迭，暗怨自己多事，低着头手忙脚乱地退出营帐，兀自面红耳赤，心跳加速。他立在帐外，扭头看向营帐，艰难地咽了一口吐沫，又是嫉妒又是嘲弄地自言自语道：
“都他娘的风流快活，偏老子要去受这些冷风……”
低低的咒骂声越去越低，渐渐听不见声响。夜色深浓，帐外巡逻的士兵也渐渐意兴阑珊，连声打起了哈欠。只听见夜风凄紧，巡逻的兵士们也懒懒地找个避风的所在打瞌睡去了。
舜英屏息凝神，她全身僵直，一动也不敢动，只觉得心一阵一阵跳的急促，几乎可以听见那擂鼓一样的声音。
听见无人应答，脚步声匆匆走到营帐外，那军士又高声问了一句：
“张将军？”
说话间人似乎已到帐外。此时间要灭烛藏身已是来不及了，只能更令人生疑。
“哈，奶奶的，原来张将军在忙这个，怪不得……”
他酸溜溜地住了口。刚才的一幕活春宫宛在眼前，激的他身上不由的也有一股燥热升起，连气息也有些不匀起来。他呆呆地站在门口吸了几口冷风，才气恼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悻悻地走远道：
只见衾被之中隐隐显露男人健硕的身形，床上的女人似乎吓傻了一般，惊恐的眼神看向门外，衾被凌乱的床榻上玉体横陈。如此香艳的场景，不引人遐想也难。
只听衾被中蒙头盖脸的男人嘶哑的嗓音中带着低低的喘息，低声吼道：
只是适才舜英的一声惊呼早已经惊动了帐外巡守查的士兵，巡查的士兵耳力敏锐，哑着嗓子高声问：
“张将军，什么事？”
巡查的士兵在帐门外停住了脚步，似乎正在竖着耳朵凝声细听账内的动静，军士手中的火把映的帐门外一片红光摇曳。外面的人微略犹豫了片刻，陡然挑开帐门闯了进来，乃是一个老兵。
榻上的女人“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老兵循声偷眼看向榻上。床榻上的女人雪白的肩背袒露着，乌黑的长发凌乱，手臂之上一道明显的伤口鲜血淋漓，正惊慌地拉起衣衫想要遮住眼前的旖旎风光。
这巡营的兵丁都是久旷的莽夫，几曾见过这样的风光？立刻人也酥了，眼也直了，目瞪口呆说不出话，连腿也挪不动了。
男子眸光流转，身形闪动，动作迅速如电。转瞬之间已经到了面前，一伸手捂住了舜英的嘴巴，在她的耳边沉声低语道：“别出声！”
腰际一片寒凉，一把匕首紧紧地抵在了萧舜英的腰眼。男人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却是气息平稳，一丝不乱。
营帐内烛火摇曳，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悄悄蔓延开来。
剑光流动，如同一泓寒泉。隔着三尺的长剑，男子的目光与萧舜英冷冷对视，两潭深泉中澹澹无波。
剑尖上的血珠一滴滴坠落在舜英的衣襟上，染红了一片，看来分外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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