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皮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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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国公捂了一下嘴,降低声音,但是愤怒丝毫未减,

    “谁教你的?”“没人教我!”

    “你母亲吗?”“不是!”

    “她怎么这么糊涂?不对,她也不会啊”

    “我天生就会!”

    “你自学的?”

    “不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

    两人快速的一问一答,慌张之下飞扬除了否认再也做不出别的反应。

    靖国公疑惑的看了看放花瓶的架子,小白早已不见踪影。

    靖国公:“这个怎么自己会掉下来?”

    被发现了会魔法,飞扬内心无法平静下来,一被提问就忍不住提高声音连连否认:“不是我!那个,也不是谁!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靖国公已经问不出别的,只是生气的盯着自己,飞扬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反问,但由于心虚而语无伦次:“既然这里是我的卧室,虽然还是您的家里,但是,您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呢?您这么看重的酒为什么放在我的卧室呢?”

    “当然为了防止别人偷喝!不然怎么会放在花瓶了呢!”

    靖国公一屁股坐到太师椅上,盯着飞扬看了一会儿,脸上的愤怒逐渐退去,换上了慈爱和担忧的表情。“我和你母亲是多年的好友,她写信嘱托我无论如何都要护你周全。只是,这是在阳城,在这里,魔法是被绝对禁止的,你母亲没告诉你吗?”

    听到这番说辞,飞扬并没有卸下对靖国公的警惕,但决定实话实说,制定了多年的计划已经支离破碎,目前来说,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飞扬搓了搓手,假装犯错的样子:“母亲吩咐过不可显示法力,我都知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靖国公叹了口气,“昨天你进城的时候没看到城门口那个人皮灯笼吗?如果你的能力被其他人知道,那就是我们两个的下场。”

    飞扬一惊,想起了昨天在马上趴着隐隐约约看到的稻草人,原来那不是稻草人,那竟然是一个巫师的人皮。

    飞扬只觉得胸口一阵悲愤难抑,瘫坐在床沿上。

    “他犯了什么罪?”“他会魔法。”

    “他害人了吗?”“在阳城,会魔法就是罪,这是国法明文规定的。”

    飞扬还想再辩解几句,靖国公摆了摆手表示他都懂。

    “收拾一下,随我进宫。”飞扬心里一惊:“为什么?”

    “这些,这些可都是我,收藏多年的好酒!”靖国公心疼的看了看地上的一大滩,忽然提高了声音,“你会魔法?”

    飞扬急忙摆手“我不会!”

    “预言石上说,只有你能阻止他复活……”绒线球打断了飞扬的话,“我饿啦!我饿啦!”

    飞扬无奈的举起双手制止绒线球继续提高声音:“好好好,我去给你找吃的,但是,你拿到后必须马上离开,这里真的容不下你这样会说话的怪兽的!”

    “怪兽?我天!你竟然连我都不认识!我是麒麟啊!火麒麟啊!你这样都让我有点怀疑预言石了……算了,你就叫我小白好了,”绒线球看出了飞扬对自己充满防备的内心活动,丝毫不以为意,“我能进入栖凤林,就说明我不是什么怪兽之类的邪恶势力啊!”

    听到等待两年,飞扬吓了一跳,正想要问清楚谁要复活,靖国公一声招呼也没打就推门而入,还一边大叫“小子起床没,太阳晒屁股了!”

    靖国公的忽然闯入将小白吓坏了,它又一次像弓箭一样弹了出去,却刚好落在了门口高达两米的花瓶架上。之所以叫做花瓶架,正是因为上面摆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各色瓷制花瓶,经小白一冲击,放在最高层的两个长颈白玉瓶立不稳脚应声而倒,往靖国公的头上砸下来。

    国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呆立着不知道躲,情急之下,飞扬本能般伸手施出法力,将花瓶定格在半空中。靖国公看了看定格不动的花瓶,扭过头以难以置信的询问目光看着飞扬。飞扬胆怯了,收了法力,任凭花瓶掉落地上摔了个粉碎,顿时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拥抱过后,靖国公扶着飞扬的肩膀仔细端详,看着与旧友苏博雅长相颇似的那张英气逼人的帅脸,脸上透露着正直、勇气与聪慧,还隐隐约约感觉到他体内涌动着的带魔法的血液,靖国公想起了苏博雅书信里的话,也明白了她的担忧。

    当时飞扬谎称出去打猎,让母亲为他多备些干粮,他以为母亲深信不疑,才没有多问一句。但他自己做贼心慌,还结结巴巴的解释半天,平时上山都没要干粮,但这次是要翻过这座三娥山,去到远一点的钟山。他这番解释反而引起了母亲的怀疑,也猜到了他的心思,甚至比儿子看得更远。她虽然一百万个不放心,却清楚的知道,这个小山村困不住儿子了,他需要更大的世界。那个困扰儿子多年的梦,就是来自那个更大的世界的召唤。可是,拥有魔法的人在这个国家寸步难行,更不用说去到禁令最严的皇城之中天子脚下。

    飞扬母亲信中提及了三十年前开始的那场残忍的充满不公的大屠杀,指责季禺皇室利用巫师驱逐完异兽之后,回过头来将武器对准了盟友的背信弃义。如今,异兽藏行,巫师绝迹,也再难见到修习魔法之人。然而不幸的是,飞扬却天生就会魔法。

    飞扬又好气又好笑:“你还不邪恶?你一出现就将我的计划破坏的支离破碎,在我看来,没有比你更邪恶的小动物了。”

    小白摇了摇头,不理会飞扬的抱怨:“我已经在栖凤林等你两年了,两年啊,你怎么这么慢才来,再晚他都复活了,你来也只能送死了!哎哎!快给我找点吃的吧,真是要饿死了”

    绒线球丝毫不见外的跳到窗边的桌子上,用前腿使劲敲打桌面:“饿死了!有没有吃的?!饿死了!”

    飞扬赶紧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好几声,让绒线球安静下来:“你在这里不安全,这里禁绝……”

    飞扬这才知道,自己还未偷偷离家,母亲就已经猜出了他的心思,并且修书给靖国公,托他照管自己。飞扬不禁觉得懊恼,他害怕因为自己即将要做的事连累到别人,可是,哎!他忽然想起了靖国公是个奇人,鼻子异常灵敏,甚至能闻出人内心的情绪,他担心靖国公闻出自己的情绪,阻止自己的计划。

    飞扬就这样一直沉默不语的想着心事。怕被识破,他甚至悄悄用手阻挡着靖国公的身体,没有回应靖国公的热情。其实飞扬多虑了,早在他被热情群众扔烂菜叶时,无意中经过的靖国公就闻出了他内心深处的仇恨。

    靖国公拍了拍飞扬肩膀,然后前面带路。飞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好走一步算一步,既然被发现了就先代替母亲叙叙友情,再偷偷溜走就是了。

    飞扬跟着靖国公回府,泡了个花瓣澡,吃到了想念多日的美食,还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梦中,他仿佛回到了三娥山的那个小村庄,安宁,充实,平和。等等,飞扬觉得脸上好像有一点不和谐,有只毛茸茸的爪子在摩挲他的脸,他一惊立即坐了起来,这才看清楚,原来是那只绒线球!直到现在飞扬才看明白,原来绒线球头上还有两只角,看上去和鹿角颇为相似。

    “你怎么在这里?”飞扬起身穿衣,心里想着怎么把这个说人话的怪兽赶走,“现在我相信你不是小狗了,但是阳城禁绝魔法,你会说人话,这可是大大的不妙的。被抓到要砍头焚尸的。”

    可是她阻止不了飞扬,飞扬是一定会离开的,命运的手正在推着他奔向那个未知的世界。

    靖国公看着满脸严肃的飞扬,内心觉得好笑。他闻出了飞扬内心准备刺杀什么重要人物的挣扎和纠结,这纠结是连飞扬自己都不知道的,飞扬以为自己意志坚定。而且靖国公对飞扬天生即会魔法感到不可思议,即使父母都是魔法师,幼童也需要经过调教与刻苦练习,才能掌握魔法要领。他相信飞扬身上一定有更大的使命。

    飞扬本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换身衣服再去投宿客栈,谁知迎面碰到了等候已久的靖国公。靖国公身穿一身低调的家居灰色长衫,没有任何配饰,看上去就像来菜市场买菜的普通人家的老丈,没有一丝功高震主的老将军所该有的威风八面的模样。

    当今皇上风灵均还是皇子时,与靖国公宗熙平是并肩作战的好友,两人南征北战,为季禺国版图扩张做出了巨大贡献。后来风灵均为了继承王位,放弃军职开始参与朝政,两人虽然维持着表面的亲热,实际内心隔阂越来越大。如今靖国公年老卸甲,因其在军中威望极高,皇上以舍不得为由,不准其赋闲在家,恩威并施的,逼迫他在朝廷挂了个神机门首尊的闲职,督促着一帮手下为国家研发和制造兵器。

    飞扬转身想走,靖国公却快步追了过来,不顾飞扬身上的一阵阵恶臭,扑上去紧紧抱住,嘴里还一直念叨“我的儿,我的儿,你怎么才来”,离家这么久,飞扬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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