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南斗生,北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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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中还摆有古琴、文房四宝、香炉、酒菜。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会自惭形秽,生出仰慕之心,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一派文士风流。”

    南宫闪却勒住了马,细细端详亭中的三人,右手有意无意按在大夏龙雀的刀柄上,杀气一寸一寸蔓延过去。

    中年文士似乎注意到了南宫闪,他抬起头,雍容笑道:“小友既然停步,想必是对弈棋之道颇有兴趣,不如一同观瞻如何?”

    南宫闪冷笑一声:“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笑声刚起,便一刀斩出,刀气破空而去,啸声尖锐。

    王小二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他已经想象到面前三人被南宫闪一刀斩杀的画面了。

    然而中年文士脸上笑容不改,只是手中折扇展开,轻轻一挥。

    紧接着,中年文士突然面色大变,手中折扇完全展开,连挥数道,儒袍被劲气鼓荡成球,狂飙之下,亭中立刻被扫荡一空,满目狼藉,什么酒菜、笔墨、香炉,统统飞出了亭中。

    南宫闪哈哈大笑,畅快不已。

    中年文士狼狈不堪,从亭中一跃而出,手中折扇轻颤,南唐书画大家柳道子亲笔所画,一幅千金难易的松鹤楼山水扇面边缘作刃,欺身割向南宫闪的咽喉。

    这一划蕴含了三十六式后手,一百零八种变化,最重要的是这一划使出时,中年文士姿态俊逸风雅,与那松鹤楼山水扇面的风姿两相映照,堪堪相符。

    然而南宫闪的视线并没有落在中年文士身上,而是落在了他身后亭子里,一片狼藉中依然在落子的红白两人,棋局已经到了收官阶段,胜负或许就在几手之间。

    方才的狂飙居然没有扫乱棋盘!

    南宫闪随手两刀,格开了中年文士的进击,突然从马鞍上一跃而起,身在半空,已经连续三刀,一刀赶一刀,追向这座亭子。

    三刀的劲气,一刀比一刀淡,而一刀比一刀的刀意更加凝重朴拙。

    第一刀时,中年文士还扑上来阻拦。第二刀时,南首的红袍棋手已经抬起了头,第三刀时,连那个白衣老者也放下了棋子。

    三刀叠加在一起,势如狂龙,恣意嚣张。

    红袍棋手从袖中露出了手掌,白皙修长如女子的手掌,轻轻一掌,凌空拍向南宫闪。白袍老者则随手拈一颗黑子,抬手向南宫闪弹去。

    中年文士以折扇挥出的劲气也已到了。

    三股力量从三个角度汇在一起,撞在了南宫闪挥出的苍龙一刀上。

    半空中一声炸雷,刀气激荡,化作无数碎片四分五裂射开,那座不知道留存了多少年的山前小亭被劲气扫过,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吱声。

    而在小亭彻底垮塌之前,白袍老者和红袍棋手已经跃出了亭中,轰隆烟尘腾起,棋盘最终还是淹没在了轰隆隆的残垣断壁中,这场手谈,最终还是看不到结果。

    南宫闪落地退了三步,略有些踉跄,却冷笑着站定身体:“拦我便拦我,下什么鬼棋,装什么名士风流!天下间,数你们稷下学宫最是虚伪无聊!”

    中年文士略带恼怒道:“竖子!不过是耍得几手刀法,便如此狂妄,目中无人?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南宫闪面带嘲弄,双手握住了大夏龙雀,换换抱在了胸口:“还能有谁,无非是稷下学宫的南斗北斗,还有一个勉强刚刚挤入神通境的白衣卿相司徒庭正罢了!”

    白衣卿相司徒空冷哼一声:“我自然不足为道,但我稷下学宫这南斗北斗两位大祭酒,乃是天下武道榜第七和第九,神通境中,唯有剑神慕容翎羽方敢与之一战!你若识相,速速交出麟子,稷下学宫放你一条生路!”

    白袍老者突然摆了摆手:“庭正,制怒,慎独!你话太多了。”

    说完,白袍老者向南宫闪走上了一步,轻轻一招手,一柄四尺长剑从已成废墟的亭中腾空而起,落入他的手中。他向南宫闪一拱手,说:“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小老儿是稷下学官北斗祭酒白千山,自不量力,领教南宫少侠的高招!”

    此刻这亭子里只有两个人在下棋,还有一人观战。

    下棋的两人,一个皓首白发,白须垂过胸口,一身干净的白袍,向南而坐,满脸褐斑,面上的肌肉时不时抽搐一下,不知道活了多少岁。另一人向北而坐,一身惹眼的红衣,面容俊雅,眉清目秀,自有风流,看不出多少年纪,仿佛最多只有十八岁。观战的是个中年儒生,戴一顶幅巾,穿米白色儒袍,深衣大带,腰佩一枚羊脂白玉玦,手中把玩着一柄紫檀扇骨的折扇,盯着棋盘微笑抚须,似有所得。

    此外就是……他真的是在家修行的居士,过佛寺而不拜,就像看见狂言用刀如神的人而不去教训一样,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至于这样一个杀人如麻血染半身的修罗屠夫为何会修佛……他师父刀神龙一就修佛,更是从佛法中悟出了压箱底的阿修罗、阿赖耶、阿摩罗三刀,他修佛又有任何问题吗?

    洛阳城通向龙门佛窟的路并不长,出城区区十几里,此时官道两边杨柳渐渐返青,已经摆开了不少小摊贩,沿途兜售香烛茶水。王孙公子不怎么来了,洛阳和周围的普通百姓可不管皇帝老子喜不喜欢佛法,他们虔诚就好了。

    若此刻在前方的不是南宫闪,而是沈白衣,他就会在半个月内抵达锦绣城,从此远离人间事。

    王小二收回不知道飞去哪里的神思,看见前面骑在马背上的南宫闪居然停了下来。

    南宫闪的面前是龙门山上山的石阶,拾阶而上几十步,便是一座几十年前草草搭就,却无意中存留至今的杉木小亭,给下山的人歇歇脚、乘乘凉。

    从此冉珉皇帝再不入佛寺。

    那次之后,每逢春秋,洛阳踏春的好时节,往龙门佛窟见佛的王孙公子就少了一半,这些纨绔宁愿多走十几里地去伊川,或者去西边的香鹿山,虽然这两处的风光远不及龙门佛窟,但犯不着为了点风光惹得冉珉皇帝不开心。这其中,若是家中有长辈于京中为官的,更加注意。

    岔道口,马背上的南宫闪突然一指龙门佛窟的方向:“这边。”

    官道在前方分出一条分支,一条直上龙门山,那里便是龙门石窟的所在,游人如织,倒似乎比官道上还多些;另一条向南延伸,走伊川、汝阳往南阳,这条路一直向南延伸下去,最终将会抵达襄阳,号称天下腰肋的襄阳十六郡再往南,过了长江,从荆州开始,就是南唐的地盘了。

    如果从荆州逆流而上,穿过三峡、过秭归、巴东,就可以看见巫山,而锦绣城就在巫山周边的若干座群山之间。

    至于这个天下第一美人,似乎连掩饰一下自己出身的兴致都欠奉,报出“董清霜”这样一个文绉绉的名字,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宣称“我之前编造的悲惨身世全部都是假的。”这样一个女人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一定还有另外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一个王小二那么简单。

    南宫闪从能走路起就握刀,练刀二十年,不止练出了一往无前的杀伐果断,也练出了不动如山静观其变的沉心静气。

    冉烈之后皇位传下三代,及至当今永兴皇帝冉珉时,崇佛之风已然不似当年,儒道两门重又复兴,这当然少不了稷下学宫的努力,但也和冉珉自幼便英气蓬勃意图刷新有关。佛家的学说,对于这位锐意进取的青年俊杰皇帝,总是暮气深沉了一些。

    冉珉皇帝曾经明言问过龙门佛窟的高僧,有何方法可以助他平定天下。龙门佛窟那位迦叶禅师笑而不语,只是端了一碗清茶递给冉珉皇帝,茶碗滚烫满溢,冉珉皇帝手一抖,满满的茶汤便洒出来,烫伤了皇帝的手,整只茶碗也因此跌碎一地。

    王小二的震撼丝毫不亚于起初言明不插手的南宫闪突然一刀断六臂时的迅捷狠辣,他好半晌才拍拍自己的脸:“你礼佛?我没有听错吧。”

    南宫闪当然不会理他,策马小跑向前,好像完全忘了王小二此刻是他的俘虏。

    他知道王小二跑不了。首先王小二马术拙劣得让人不忍直视,其次现在的王小二在马下步行,他牵着的那匹马上还驮着一个天下第一美人。

    王小二从未来过洛阳,并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只是看见大部分的王孙公子都转向西边的那条路,好奇地问:“我们不是要往西走吗,为何此时要往南?”

    南宫闪说:“我礼佛,过佛寺不可不拜。”

    洛阳城外,芳草萋萋,鹅黄初上柳稍,已经有踏青的公子三五成群,肥马轻裘出城而去。

    从洛阳向南十五里不到,就是新近开凿的龙门佛窟,据说是当年无花和尚离开洛阳,赴敦煌开凿佛窟之后,大魏天子痛定思痛,认定是中原佛风不盛,引无花和尚不悦。于是诏书广发天下,重礼聘来十数位当世高僧,又工部亲自督办,耗资上千万两白银,动用劳工数十万,历史五年,终于在伊川河畔开凿出连绵数十里的千佛窟,又特地从天竺迎来佛祖指骨舍利,由二十八位天竺高僧护送,不远万里送来龙门佛窟。龙门千佛窟竣工之日,又令白马寺诸僧与天竺高僧辩法九日夜,一时佛光直冲云霄,洛阳城中人人皆发愿塑造金身,大魏皇帝冉烈甚至遣四皇子代己剃度出家。当时崇佛风气之盛,儒道不得不退避三舍。

    然而无花和尚并没有回头,还是踏踏实实在敦煌开凿佛像,终生没有复履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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