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已经打算忘却过去，恩怨皆断，只是在之余，隐隐约约捕捉到了什么，便问了一句：“师父，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全告诉过我们，是不是有些纷争，是我们从不知道的。”
子非鱼没想到陆凡能问出句自己完全没概念的话，正对上了吴衍道长冷冷的目光。
身后的背影伴随着这清冷的目光，留下一句话：“那就是天界的纷争了，你们不必沾染，也沾染不了。在这件事里，有人想害你们，自然也有人想保护你们，你们今天能站在这里，从此就是仙踪派的人。”
“一世平安不是难事，难的是世世平安，天界的恩怨情仇，仙之分别，派之争夺，玄门之策，道门之略，都是天地间的筹划，凡人岂能染指。好好修炼，总有一天，你站在置高点，才会明白今天的事，才能了解过去你们历经的一切，无不都是命数使然。天下是一盘大棋，而你们要先有资格，才能看透真正的是非曲折，阴阳对错。”
“还愣着干什么！盘龙山脚下汇合，化塔，外功后，到仙山下的龙婆树下来！”
“是，师父！”
无论有多少烦心事和忧恼，盘龙山一现，仙山独有的雾气缭绕下，顿时子非鱼和陆凡刚才的低沉和不快一扫无余。
“打符，是立符当基础以后的第二步骤，子非鱼，你向前看，扔过去。”
子非鱼用力甩了下胳膊，道符不偏不倚在方寸间落下，毫无力度。
“捡起来，运气，气走丹田，内流充斥全身，大道无形之咒，祈请太上感应，打出去。”
子非鱼照做，道符夹裹着气流，极为犀利的如刀刃开锋般的速度，直线出去，视线内虽能看到，已在远处，跟第一次试，不知差出多少距离，陆凡在一旁看的跃跃欲试。
“第三步，让符转起来，”吴衍道长做了示范，道：“陆凡，你来，前面两步跟子非鱼一样，没用完的符，用内力收回来。”
这次不用蹲在地上拾取了，陆凡借用内力顶着，格外小心翼翼的调整气息。
地上的道符东倒西歪的升起，子非鱼看的着急，一抬手：“收！”
道符直入掌心，陆凡在那一刻，怔住半晌。
吴衍看了眼子非鱼，没有说话，转过身去，三人同样的动作。
师父带着练习，起符，收符，定符，控符，运符。
子非鱼率先把道符定在空中，顺着吴衍的仙尺示意，不断移动到新的位置定住，再游弋回来。
运气在道符之间，符文可侧可立可上可下，控运术在不断练习中，由生硬到娴熟，然后就是提升速度，和多符插入进来。
子非鱼这边已经可以十张符同起了，飞速的进步速度，给陆凡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他还只能控两张符的时候，子非鱼已经能让多张同时起落，还可以选择各种方位定立在空中。
运了半晌功夫，都是些空符，再扎了一小时马步，又利用梅花易数各自占卜茶叶流动指向的方位后，环山的外功加强开始了。
“看到了吗？”吴衍仙尺一挥：“前面有一处凉亭，能跑到凉亭，外功不仅提升一个层次，内功也马上可以跟进，身体本身的强壮非常重要，力度是从肉身中储存的能量，在带着凡胎之身时，既要保护好，也要训练好，去！”
随着一声令下，子非鱼和陆凡身后突然一沉，明明什么也没背负，就似千斤重压的感觉。
带着这种感觉还要向前疾速前进，跑的子非鱼不断叫苦喊累的。
一路上陆凡都没有说话，虽然也累的直不起身，但一想到和子非鱼拉开的差距，心中就有一种极强的负罪感和不甘心。
几轮下来，人体第一个极限到了。
吴衍道长看过他们的骨骼、经络和身体机能，这种强度下，两个极限没问题，第三个就危险了，于是设置的走向里，就放到了两个极限应该达到的量化标准。
第一个极限，咬咬牙，两人都通过了。
再往下的辛苦，就是不是疲惫这么简单了，简直可以用极其痛苦来形容。
子非鱼的腿开始不自然的发抖，控制不住的痉挛传来，陆凡这边也好不到哪去，身子微微颤抖，浑身湿透，速度明显减慢下来。
两个人都慢下来以后，子非鱼气喘吁吁：“不行。。。不。。。行了，实在跑不动了，跟师父说说，剩下这点。。。下次，下次补上吧！凡子。。。太。。。这不是，特种兵也没这么训练啊！”
陆凡也累的双腿发抖，但没一句抱怨，一闭眼，心一横，灌了铅一样的腿，用手托着抬起，硬生生向前上了一步，看的子非鱼愣了半天。
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坚持，坚持着！
“呼。。。呼！”陆凡在三个循坏后，到达了第二极限，刚一跨线儿，整个人一头栽倒在地。
吴衍算好差不多的时间，看着两个爱徒，破了循环结界，出现在前方。
子非鱼仅仅差一点就到了第二极限，终究还是没有迈过去，也瘫倒在地。
吴衍刚要说话，看到陆凡的手在动，依稀像在摸找着什么，慢慢的，往前探着，最后攥到了凉亭的柱子腿上。
“好毅力！”一声赞叹在吴衍心中划过，这个弟子，仙骨不足，虽天眼的缘分到了，但天眼只是看见，代表不了功力，真正的仙功道法，还是身心合一的修炼境界。
骨骼为四大元素化身为地，等同我们脚踩的土地，是一个道门弟子安身立命之本，怎可怠慢！
吴衍道长眼见两人训练的每一个细节，并没有在言语上给出评价，只是淡淡的说了声：“起来。”
子非鱼摸索着动了几下，起的很慢。
陆凡咬着牙，猛然起身，晃荡了几下，重心也有点不稳。
吴衍道长向后方点了下，两把藤柳交织在空中，几下就编织成藤椅，各伸出一边，缠住子非鱼和陆凡的身子，下方自成其椅。
两人都没用怎么动，向后一靠，就直接陷在了藤椅里，变成了坐姿。
“现在我教你们画符。”吴衍道长看了眼陆凡，陆凡才反应过来，那个匣子在他身后。
匣子打开，陆凡的藤椅移动上来，进入凉亭的中间，子非鱼的始终没动。
“师父。。。我的藤椅怎么不动。。。”子非鱼缓过口气，在柳藤上拍了拍。
“那是因为你没有完成你今天的任务，所以进不来凉亭，即便近在迟尺之间。”吴衍道长毫不客气的说道。
子非鱼换着姿势移动了几下，果然发现凉亭虽然近在眼前，但就是走不进去，急的在外面直喊。
吴衍道长看过来，陆凡在后面打着手势，对着口型，那意思是说，跑完。
很明显，陆凡都快直接说出来了，还对什么口型。
子非鱼打了个哆嗦，极不情愿的脱离了藤椅，双脚一落地就哎呦一声，那滋味，陆凡能明白，只是强忍了下来。
子非鱼在外面跑最后的循环圈，陆凡停下来等他，于是就有了吴衍道长第一次和自己离的这么近独处的时候。
没想到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两人已成师徒。
吴衍清了清嗓子，道：“从此以后，你们两个跟着我，一心只有一件事，修仙，练功。”
有那么一会，陆凡和子非鱼都没有说话，兴奋，坚定，情怀与信仰，都深深扎根于心。
“这件事情在碰到你们以后，我侧面了解了一下，十七局对我来说，并不是一张空白的纸张，但我这次觉得，是有人误导你们，特意往芯片上想，这样陆凡就会时不时的怀疑自己和否定一下自己，才影响真正的判断。”
“说你好悟性，果然没说错。”吴衍道长笑了，道：“这件事就是别有用心，让你们兄弟之间起隔阂的，要知道宿命双童之所以沾带宿命二字，可不是白来的，就像搭档，一旦出现怀疑，这种力量比刀剑都可怕，懂了吗？”
“是，师父，我们懂，幸好师父提醒的及时，我和鱼兄定会协力配合，不会被人利用，让小人奸计得逞！”
“子非鱼的意念在催眠的时候被影响了，看来欧阳浩波不是真正厉害的那个人，”吴衍道长顿了顿，道：“不过，子非鱼的前世确实是真的，陆凡，你也不必在意，你们本身就是宿命中人，遇到，产生联系，卷入同一件事，都很正常。”
“不要总想着这些事，当做没有发生过，”吴衍看着窗外，平缓道：“我教你们练功，道法境界无穷，日后可以平息一切外道。”
陆凡和子非鱼神色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们拿陆凡做实验？”子非鱼道。
“不，”吴衍摇下头，道：“我想不仅仅是为了试验，也是故宫异动太多，十七局本身接触到的各地灵异事件也太多，他们一直想得到命门残本，但也闹不清真正有什么在。十七局和复式楼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各自独立互不干涉，他们做他们的，复式楼有自己道士和法师，所以信息上都是有保留的交流。陆凡这次，应该是十七局更多为了双缝试验，而不是陆凡本人，他们的人并不知道命门残本的真名和用途，而一切特工的手段，在复式楼的结界下都是失效的。”
子非鱼这才明白，复式楼和十七局也存在着博弈。
陆凡觉得这次催眠真是处处惊险，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师父，”陆凡道：“子非鱼他。。。”
吴衍道长接着道：“芯片抹去这一段，所以你们等同于被影响了取剑的心性和意识。这件事影响的，也就是这一出，十七局最上层一定有自己的秘密，陆凡，我和张熙道长已用上界顶级道法帮你抑制了，为了不折损你的身体，先抑制，待你随着修炼加固自身力量，再消散，不必担忧，没什么副作用，只是知道了以后，心里面有些不舒服而已。你拜师的当天，我就发现了，只是看其不影响大局，担心你多想，没有直白告诉你，现在既然你自己发现了，我为什么特此来一趟，你们明白吗？”
陆凡看向子非鱼一眼，又指了指自己，道：“师父是怕我和鱼兄之间起了嫌隙？”
陆凡点点头：“当时只有我去了，鬼编辑不算，宁谷是阴阳人，冥天是萨满弟子，那么普通人，就只有我了。”
“这就是了，你也不必担忧，双缝试验当初有一个争议，正因为争议，始终没有标准答案，所以十七局才想到大胆冒险去求证一下。故宫本身就存在诸多异动因素，加上人为有意诱导，所以那天你在东筒子路时，双缝中的粒子是直接在一个特殊环境下通过了你的身体的。当时十七局也请了气功大师，这是他们一向的传统，通过双缝观察猜测试验，用意念控制了后面的粒子，形成了芯片。芯片是直接进入你身体的，也就是说，取不出来，不是一小块儿词条那种东西，这就是我说十七局大胆量的意思，这种事还没有人做过。”
“而且芯片入体，只改变了一处，道门是可以观察到的，你不必担忧，你所有的记忆都是完整的，除了关于那把剑，你算算自己有多久没做过那个梦了。”
经吴衍道长提醒，陆凡才发现，上古之剑——霜之哀伤这个词，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意识里了，而且即便现在特意想起，也没有什么感应了。
“那处芯片的作用，只是为了影响你取到上古之剑，宿命双童中，有一人是可以碰触上古之剑，一人可碰触上古法杖的，既然古术剑选择了你，那么，”吴衍道长说道：“那么法杖应该是子非鱼的了，无论什么，你们是到达不了基础世界以外的，灵魂牵引，勉强可以在梦境和幻境中碰触，特殊因缘，你们碰到了，神奇即可带回，这也是宿命双童涵义。”
天下，真是一盘大棋。
“陆凡，”吴衍转向一旁道：“你体内确实产生了新的东西，不过你不必慌，你修炼到达一定程度，脱离欲界天以后，身体的内力和仙骨会变化，可以逼出这种异物质。无论是以什么形态当初进入你身体的，都可排解出来。你这种情况，为师也可以替你抽取出来，但以你现在的凡胎肉体，会受大伤害，所以，你也不必在意，精勤修炼，到时自然化解。”
这次虽然没有短信提示，但来的真是及时，子非鱼像看到救星一样把吴衍道长请到了房间。
“我都知道了，”吴衍一挥手，示意不必说第二遍了。
“你们的芯片，不是通过手术植入的，这点可以放心，而是十七局的一个大胆量的试验，”吴衍道：“而且陆凡，只有你有，子非鱼是没有的，当日经历过双缝实验的，只有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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