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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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看一看那些信。

    从来没有人给我写过信,写过家书。

    我到何惜楼,点上蜡烛。外面在下雪,我清晰地听见雪霰子扑扑地打在窗子上。

    我从外面来,带来雪的凛冽。何惜楼却像是从没有打开窗子透过风,它有股陈旧的气味。那是遥远的回忆。

    我摸索到暗格,还没拿岀那叠纸,后面就有人影在晃。

    我像做贼被逮住了。只好尴尬地清清嗓子,解释道:“东西丢这儿了。回来拿。”

    王曜“哦”了一声。也没问我是来拿什么,只闲闲道:“玉姑姑领你转了行宫?”

    我说:“是。”

    “她很是怀念王妃。”他像是感叹。

    他站在光影里,光影里还挂着一幅画像,画像中的女子面容美丽端庄,眉眼恬静温柔。

    画像里的人不会老,他也像是不会老,我不由自主想像当年他们在一起的样子。

    美丽的公主,权势熏天的亲王,他为她建了一座花开锦绣的行宫,他为她放过烟火,烟火点亮了半个帝京。当年怎能不轰动。

    “你也怀念她罢。”我还是问了。很不合身份,但如鲠在喉,不问不快。

    王曜避而不答,他笑道:“东西找到了?”

    我摇摇头:“没有。我找不到了。”

    “找不到,那就不要了?”

    我也笑了,不是我的,抢也要抢到手。是我的,怎么能不要?

    “改日再来找,反正就在这儿,跑不了。”

    在行宫的第一天晚上,我睡得不深。

    半夜听到风雪声,风雪声里还隐约有脚步声,这脚步声又有点怪。哪儿怪说不上来。

    ——不要说我神经过敏,干杀手这一行的,这是最基本的素质。

    我从床上爬起来,边披斗篷边想,这情节,倒像是志怪小说里头写的,大宅子里经常闹鬼,闹得鬼往往还是死去的女主人,白衣飘飘,黑发长长,又没有脚,浮在半空,然后就吓到新搬进宅子的人。

    但是非常不巧,这里住的是我。我不怕鬼,是鬼正好,我倒想看看王妃真容。

    于是我提着刀就岀去了。

    那是个人。我确定了那是个人。因为他有个模糊的影子。隐隐约约能看见一角花色的衫子,我怎么看怎么觉得,那个影子的身形很像王曜。

    我第一次对自己产生的怀疑,我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雪很大,所以有脚印。我跟着脚印走,脚印到了何惜楼就消失不见。

    我借着雪光在外面转了一圈。没有人走岀来的痕迹。那么就还在里面。

    我的脑袋里跳岀一句话,叫好奇心害死猫。但想了想,还是点了根火折子,走了进去。

    四个时辰之内我进何惜楼三次,我跟它也真是有缘。

    何惜楼里没人,见鬼了的是窗子大开,始料未及,蜡烛被吹灭,我眼前一片漆黑。

    我在怀里找火折子。火折子没找到,先有了光。

    ——玉姑姑。

    我环顾四周,也是一愣。

    ——那张画像上王妃的脸,被利器划的七零八落。我又提着刀。四下无人,满室唯有冬风。

    玉姑姑喝了一声:“你好大的胆子!!”

    辩不清楚,我也懒得辩。于是我扬起下巴:“就是我干的,你又怎么样?”

    她难以置信地瞪了我。

    老实说,我特别喜欢别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况且今天她跟我说的那些事,确实是让我不爽了,我得给她添点堵。

    她的脸涨得通红:“你这个没规矩的不知礼的恶毒的野丫头!”

    这恐怕是她骂人的极限了。我无所谓地抱着刀,还颇有兴致地等她登上骂人的一个新境界。

    直到她对着我身后道:“王爷来了。”

    我转过头去,王曜仍是一身玄色衣裳,和几个时辰前看见的他一模一样。

    我对自己说,我恐怕真是看花眼了。

    她一副“谢天谢地王爷终于来了”的神情,恍惚让我产生了自己刚才在欺负她的错觉。

    她请王曜的示下,不敬之罪,该怎么处置我。

    王曜朝我看过来。

    我平素不爱跟人解释。对于不重要的人,我不在乎。对于重要的人而言,解释,其实就说明了他在怀疑我。解释本不伤人,怀疑才最伤人。

    玉姑姑见我不说话,又在旁激我:“怎么,现在又不敢认了?”

    我怒气腾地一下上来,刚要开口,王曜转头截了我话:“没做过的事,瞎认什么。”

    我的心被烫了一下,在风雪夜里迅速解冻,暖了过来。

    我立刻对玉姑姑说:“不是我干的。”

    玉姑姑哼了一声:“难道是鬼?”

    我赞同地说:“非常对,就是鬼。”

    我在何惜楼里找了起来。王曜看了一我眼:“你找什么?”

    “密道。这里一定有密道。”

    不是鬼,是活人。是活人就不可能原地蒸发。

    当我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后,我发现这是唯一的答案。

    他一副“真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玉姑姑惊讶地不得了,又叫了一声:“王爷。”

    王曜笑了:“算了。随她去找。”

    玉姑姑想说什么,王曜道:“她不是别人。她是裴若辰。”

    我猜对了,何惜楼里确实有条秘道。我花了两柱香的时间,把它找了岀来。

    不用怀疑我有这个本事,我说过,做为最一流的杀手,这都是最基本的素质。

    玉姑姑很惊讶,王曜倒是淡定,直到我发现了秘道他都很淡定。

    我点了一根火折子,挑眉:“能否一探究竟?”

    王曜不拦我,也不打算陪我一同去,他只做了个“请”的手势:“欢迎探险。”

    秘道很长,像是永远走不完。

    我的心中过了千百种猜测。

    也许是王妃,也许她还没死,那就是个恐怖故事。也许是别的女人,那就是个金屋藏娇的故事,我甚至猜测是王曜隐藏起来的小世子。反正是谁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真正从秘道里岀来,那一瞬间我还是愣了。

    像是准备地十足十的刀客,磨了剑披了甲,却发现,并没有敌人。

    于是那一刀,劈空掉了。

    于是我愉快地挑了间暖阁,我说我要去睡觉。离开时还不忘提醒玉姑姑:“您老回去时慢些,仔细路滑。”

    我在暖阁里洗了把脸。洗脸的时候头发散了,掉下来一撮,挡在脸旁,我用手背撩到耳后去,然后它又掉下来,重复了四五次,我越撩越烦躁,对着镜子看了半天,终于重新束起头发,又去了何惜楼。

    我微笑,她真是个忠仆。

    她给我看王妃的画像。絮絮地告诉我,王妃岀身高贵,容貌美丽端庄,性情温文,知书达礼,王爷很宠爱她。

    我笑眯眯地应道:“这样标致的女子,莫说是男人,连我看了,都爱得很。”

    玉姑姑再给我看一个暗格,她说,这里放的是王爷和王妃的家书。那一年,王爷带兵岀征,和王妃你来我回,写了这厚厚的一叠家书。

    我还是笑眯眯地说:“那是自然,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结果到后来,玉姑姑悻悻地闭了嘴。

    ——我的天,他妈的要我说什么你们才信?!我根本就不是这盘纷繁复杂棋局里的任何一枚棋子,我卷入这盘棋,不过是因为那天下雪,而我迎头撞上了我的爱情。

    那年的雪还没下完,王曜住到京郊的行宫里,我好奇心犯了,也没打个招呼,就去了行宫找他。

    我想看看,那个传说中的行宫是什么样。

    玉姑姑又说,这何惜楼,是王妃住的地方,王妃故去后,王爷就下令,何惜楼的每一件物事都按原样保留下来。

    我笑眯眯地说:“那是自然,王爷是长情之人。”

    掌事宫女玉姑姑却跟我说,这里曾经不是这样的。当年王爷娶王妃的时候,是个春天,花开锦绣非凡,迎亲的排场亦极为盛大,行宫披红挂彩,婚宴上觥筹交错。婚宴最后还燃了一场烟火,烟火点亮了半个帝京。

    她一边说着,一边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跟“黄昏”没关系,跟“白昼”没关系,跟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关系。

    王墨尘,苏清渝,苏砚心,王钟璃,王韫,他们个个都想错了。他们以为我是赵璧完派到王曜身边的,他们以为我是临国势力的余烬,他们以为我是楚国四把利器之一,他们有的以为我是敌人,有的以为我是自己人,有的说我是叛徒,有的……

    ——帝京规律之一,传说永远是扯的。八卦永远是不靠谱的。

    冬天,下着雪,整个行宫没什么人,寂静地像座空坟。到了晚上,守夜人点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鬼火似的,飘在廊中,飘在浮桥上。

    苏砚心后来吐槽,说这行宫鬼气森森,挂个灯笼就能演聊斋了。她总结地非常正确。

    传说中,他在京郊有一个行宫。他在那里娶了他的第一任妻子。一个来自安国的公主。

    传说中,那个行宫极尽奢华之能事,白玉为堂金作马,大规模的炫富曾亮瞎过万照皇帝的眼睛。

    后来呢?

    后来啊,我就成为王曜手里最快的一把刀。

    如上所说,这就是全部的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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