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事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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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可以陪着姐姐,帮助姐姐,检哥儿立刻兴奋地欢呼:“好啊,好啊!”

    姚薇趁热打铁,“那我们就说定了”,又提议:“检哥儿,姐姐现在好无聊啊,要不我们现在就来下棋吧?”

    “不行的,姐姐”,姚为检一脸犹豫,“娘亲叮嘱过我,让我看着姐姐,不让姐姐做劳神的事情,看书下棋都不行的。”瞅见姚薇暗淡下去的脸色,姚为检忙说:“要不,姐姐,我们来打双陆吧,这个比较简单。”

    “好吧。只是”,看着姚为检一副急巴巴的样子,姚薇不忍,反正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只是先前我们玩的那副双陆图借给九姐姐去描了,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现在手头有的都是以前就有的……”

    “啊?”听见姚薇的话,姚为检不由沮丧,但是说好要陪姐姐打双陆,又不好反悔,向来贴心的他也只得道:“以前就以前的吧。”说罢,就要葡萄就拿双陆来。

    看见姚为检的神色变化,姚薇又觉得愧疚了。怎么双陆画好了,只记得找闺蜜来玩,却忽略了弟弟呢?还是检哥儿自己找来西厢房才一起玩的。大概那个时候,知道九姐姐或许就要去江西,一别数年不能相见,所以下意识地想要多陪陪她,对她好点。但是也不能顾此失彼,因此忽略和身边的亲人。

    姚薇在心里暗暗记下。

    两姐弟收拾起来,往西次间去。恰在这时,荔枝进来禀道:“九小姐来了。”她话音刚落,门帘子就被掀开了。姚若就带着枇杷和一串丫鬟进来了。

    “十妹妹,我来陪你说说话,顺便把双陆图给还回来。”她一贯地爽朗直接,看见检哥儿,就和他说:“十弟,才刚刚在门口碰见了葡萄姐姐,说是要给你找双陆图。这不,之前找你姐姐借的那张,我给还回来了,我叫墨菊、甘菊陪你去东厢打双陆吧,好不好?”说罢,不待姚为检拒绝,就吩咐墨菊、甘菊两个要好好陪着十少爷玩。

    检哥儿苦着脸,不想去。姚薇看姚若这架势,多半是有悄悄话要给她讲,忙安慰检哥儿:“去吧,去吧,姐姐待会儿让樱桃给你剥松子,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这回的松子姐姐吩咐她们加了椒盐的,味道顶顶好。姐姐和九姐姐讲会话。”

    检哥儿到底向来体贴,也就从善如流,答应回东厢了。

    等检哥儿出去了,姚若就“噗嗤”一声笑了,学着姚薇的语气说:“姐姐待会儿让樱桃给你剥松子,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吗?这回的松子姐姐吩咐她们加了椒盐的,味道顶顶好……”

    姚薇大窘,心头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警告她:“姚若!”

    “得得得”,姚若摆摆手,作出一副讨饶的样子,“我的错,我的错。是姐姐的不是。不过,我说,十妹妹,你怎么能直呼姐姐的名字呢?你的礼仪呢?”说罢,一边摆头,一边作出一副“你怎么是这个样子的”“我今天才认识你”的怀疑表情,把个姚薇看得特别无奈。只能在心里暗骂一句:个人来疯!

    眼见姚薇还瞪着她,姚若忙转移话题:“话说,看见你现在这副生气勃勃的样子,姐姐我也就不担心了。”说罢,从炕桌上用来熏屋子的果盘中挑了一个冬柰(古时的苹果,产自凉州),拿帕子擦了擦就“卡崩”一声咬了一口。

    姚薇看她这样子,觉得她今天特别跳脱,吩咐丫鬟上茶上点心,转而挑了挑眉,问她:“今儿个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吗?话说,这个时辰,你怎么没有去听书课?”

    姚若一听,就双眼放光,挥手让屋里的丫鬟们下去,还催促她们:“快点,快点。”丫鬟们立马放下手中的东西,鱼贯而出。

    她转回头,趴在炕桌上,神秘兮兮地说:“我姐姐接到我爹的信了,他们商量好先瞒着我娘,等到要启程的时候,我爹再给我娘来信,提出带我和我姐姐去江西……”

    听到检哥儿的回答,姚薇不禁喉头酸涩。但是控制情绪是姚薇苦练多年的绝技,她很好的掩饰了自己,听见自己用一种轻快愉悦的语气问:“检哥儿,你想不想学下棋?”

    看着检哥儿疑惑的小脸,姚薇继续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说:“姐姐昨天去学下棋了,宋先生说要想棋下得好,就要多练。可是都没有人能陪我练……”她觑了觑检哥儿一眼,作出一副满怀期待的样子,“要不你陪姐姐练好不好?”

    “检哥儿,对不起啊,我把答应你让你监督我写字的事情给忘了。”

    检哥儿不愧是十佳贴心男,不仅不怪罪,还自责地说:“姐姐,没关系。弟弟知道你学习很忙。你不要放在心上。上次姐姐不就道歉了吗?倒是累得姐姐病了一场……”

    从之前检哥儿提到这件事时委屈的语气,姚薇就敏锐地意识到,在哥哥搬出去、自己去上学和母亲身子不便的情况下,检哥儿成为了一个没有人陪的留守儿童。

    因为检哥儿是一个特别体贴的孩子,甚至为了体贴别人而去委屈自己。

    姚薇一度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很多前世妹妹的影子,所以她把埋藏在自己心底深处的那份歉疚化成关爱一股脑地放在了检哥儿身上。从他两岁起,就教他说话,陪他玩耍。可以说,他是姚薇陪着长大的。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姚薇开始进学,就戛然而止了。一个日常生活中形影不离的人,突然间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所幸,检哥儿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从来不曾去撒娇耍赖,也不曾去向那个抛弃他的人厉声质问,甚至还给她找尽了借口。

    每当想到这些,姚薇的心就像被虫子啃噬一般,后悔自责……

    不是早就决定哪怕改变与进步是微小的,也绝不气馁的吗?

    姚薇越想越觉得挫败,以后一定不能这样了。一个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将来还不知道给自己给亲人带来多少麻烦。

    难道真的是日子太好过了,让自己放松到可以随意地表露自己的情绪?还差点露出破绽,惹得父母伤怀。

    如果说哥哥姚为校给了姚薇兄长般的关爱,那么弟弟姚为检就给了姚薇闺蜜般的体贴。

    如果说对哥哥姚为校,姚薇觉得应该鼓励支持,那么对于弟弟姚薇捡,姚薇却觉得应该关心呵护。

    还记得小时候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姚薇一度十分怀疑,到底是后人翻译错了呢,还是古人流传下来的解读错了呢?为什么车胤有钱买白绢,却没有钱买灯油?白绢难道比灯油要便宜吗?

    看着检哥儿认真的小模样,姚薇不由想起这次情绪失控的原由,不禁倍感愧疚。她不知道小小的检哥儿等了自己这个失约的姐姐几次,每次又等了多久。这个贴心的弟弟,一直忍耐了十多天才小小地向自己抱怨了几句,甚至都没有去向父亲母亲告状。

    不是早就决定抛开过往的一切,去迎接崭新的人生了吗?

    不是早就决定曾经因为没有付出努力而无法做到的,比如为人女,为人姐,为人友,今生要好好努力吗?

    检哥儿每次来了,就坐在她的床头,给她念书听。他听了姚薇胡诌的原因,还深感愧疚,一再表示,不会怪罪姐姐,就是爹爹要打板子,也会给她求情的。闹得姚薇又是愧疚又是感动。

    检哥儿现在能够念的书,都是三百千,全是之前宋先生每天要检查背诵的,姚薇听得无趣,要求他讲故事。结果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本故事考,给姚薇讲:“从前有个叫车胤的学子,家里很贫穷,买不起油,点不起灯。他又很刻苦,想看书又没有光,怎么办呢?他苦恼了很久,有天,发现窗外有亮光闪过,他特别激动,跑出去一看,发现是萤火虫。于是他就跑去捉了很多的萤火虫,用白绢做成的囊装着,把它们当成油灯来照明读书。后来,车胤就做了很大的官。从前,有个叫孙康的人……”

    这不就是囊萤映雪的故事吗?

    当然,姚薇不知道,给她诊脉的李大夫,将她的底子大半都漏给了她的母亲李氏。而这对向来开明体贴的父母,决定不去纠结与追问女儿不安害怕的原因,转而决定给予她他们能够给予的能带给她足够安全感的东西,比如钱财,比如教育。

    而现在他们又差了他们的小儿子检哥儿来陪伴生病的女儿。

    姚薇身上稍稍有点力气,就坚持回到了西厢房,开始了她的养病生涯。母亲李氏一口气给她请了半个月的假,还怕她无聊,吩咐检哥儿陪着她。

    养病的日子是很无趣的,葡萄和石榴总觉得她像个易碎的娃娃,不许她开窗,不许她下床,饮食也很清淡,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碰,连书也不能看,说是怕伤神。

    这让姚薇不止一次的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以前不是一直做得好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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