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修妤似有不解，她便细细地给她解释。
“是个女子哪有不爱俏的，不过是宫女们苦于宫规所定，只好平日里在裙角袖口偷偷绣些花样，所用丝线也都是些素线，图的就是个玲珑小巧。”
王修妤好似有些明白了。
陈绾云接着说:“这些原也是不打紧的，可这叶子上的线却用的是褪金丝，还分了十二股，绣工又故意做的粗糙，所以才会旧的这么厉害，再加之血迹遮掩，若不是我凡事都留了心，还真是发现不了。”
“宫里褪金丝但凡贵人以下的都能用，可若是有心人想要取来，也不是难事”王修妤冷笑一声:“这人费劲了心思，想要祸水东移，殊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愈把自己给摘出来了。”
陈绾云几不可微地皱了下眉，沉声打断:“倒也未必，只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孙采女瞧着也是个不消停的，既然那秋儿不惜一死保她背后的主子，那咱们就把这事儿从底处掐没了，省的合宫惊动。”
王修妤想想，倒也不失为上策，她们的职责不过是协理六宫，维系六宫面子上的体面安稳，真要惹出些什么事，皇后养胎本就辛苦，就算皇后不怪罪，但难免心里介怀，若是趁机再让惠太后夺了宫权，那她们可就罪过大了。
于是她便笑道:“姐姐说的是，只要选秀一过，咱们也就了了一桩烦心事了。”
王修妤素来雷厉风行，一日内便将孙采女身边的宫人打发了个干净，对外只说是孙采女的奴才手脚不干净，再者孙采女又闭门思过，身边本就不该有服侍的人。
这下做到了真正的连门都不给出，可怜孙采女，每日见光的时候就只有从门上的空洞里递两次饭食那会儿，王修妤还专派了两个老嬷嬷在外头盯着她，一刻都不松。
小斌子因着机灵，倒没被逐出宫，王修妤还特地拨了他管着孙氏的饭食，做了凝碧阁的管事太监，提了三个品级，他要做的事虽简单，可若没有机遇，那他这辈子也就交代在这儿了。
他不敢怨，也不敢将委屈露在面上，看着孙氏的两个嬷嬷可不是好惹的，他知道王修妤吃软不吃硬，手段狠辣，如今没进宫人巷他就该烧高香了。
再者，王修妤肯留着他，就冲这一点，他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王修妤也就没有再推拒，直接命人取来了那块帕子。
陈绾云何等眼力，只一眼便看出帕上的秋叶是后来绣上去的。
底子很干净，很适合做一颗棋子。
可惜是一颗死棋。
秋儿在咸元二年进的宫，先是被分到了杨御女那，而后杨氏死了，她便又被分来了孙采女的凝碧阁，一直安分守己。
王修妤点点头:“主子跋扈，宫人吃亏些也是有的，只不过奴才的命不值钱，打两下又怎么了。”
她倒没把这些放心上:“云姐姐别怪泷儿多事，只是那帕子上的字实属大忌，咱们还是别告诉皇后娘娘，免得惊了娘娘凤体。”
陈绾云知她是好意，只温柔地看着她:“素泷妹妹有心，只是眼下咱们能查的就这一块帕子，若再不仔细些，只怕皇后娘娘都会多想，为何咱们空有宫权，却不做出点实事来。”
王修妤示意宫女把孙采女拖远点，冲小斌子使了个眼色:“你来说。”
小斌子一个激灵:“回、回修妤娘娘的话，那秋儿是上个月分来的，平日里做事倒也伶俐，只是不怎么说话，哪想到被采女敲打了几回，一个想不开，就这么自个吊死了..........”
这话漏洞百出，王修妤知道再呆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于是转身便走。
两人协理宫务有些日子，一向是大事王修妤把控，精细的都是陈德仪做主，一刚一柔很是周全细致。
陈绾云好似想到了什么，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那秋儿死前还留了方帕子，言孙采女何故平日对她这样刻薄，动辄打骂？”
一个不受宠的采女，哪用得着别人这么费尽心机的去陷害。
她查了宫女秋儿的家底，不过是个贱民，宫外头有个继母生的跛脚弟弟，无根无依的，只知原名叫马秋妮，北方逃来的，原籍杭县人。
“娘娘！修妤娘娘！婢妾..婢妾冤枉啊！！”孙采女哭的稀里哗啦，扑上去抱着王修妤的腿，奈何对方动的快，只让她攥到了一片裙角。
“婢妾..婢妾是被人冤枉的！”见王修妤一脸厌恶，她哭的更是大声:“请娘娘明察！娘娘明察啊！”
王修妤是个直肠子，回去就一股脑的全给陈德仪透了底。
两人都想不通。
太奇怪了。
走之前也不忘吩咐了，封宫依旧，让孙氏好吃好穿，别一个不慎跟自己的宫女一样也死了。
起码在水落石出前，她还不能死。
孙采女开始还想辩驳两句，自己其实对那新来的秋儿并没什么印象，结果王修妤厌胜二字一出，对象又是皇后，她只觉一大盆冰水下来。
浇的她透心凉。
这个罪名要是认下来，别说她一人赐死，被诛十族都是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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