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会想办法与予泯见面,商议接下来该做的事情。可是没有,她选择了沉默,什么也没有说。
“姐姐,这几日见你心神不宁,可是发生了什么?”芊语走到亭子里发呆的玄瑶身边问道。
“没什么,只是……感觉很不安。”她继续看着前方。
“那天来的人,是三皇子殿下吗?”芊语叹口气,终于问到,“姐姐,当时我在屋里,都看到了。”
玄瑶听到三皇子殿下这个称呼时,忍不住心底抽搐一下——那个毫不留情直接戳到她痛处的人,不知道此刻在做些什么?他临走时说的如愿以偿,究竟何时才会实现?我应该等吗?不应该去主动出击吗?
还有,原来他就是当年救我的那个人,难道除了告诉我这些,没有其他话要说吗?
他……还记得我?
夜幕降临,玄瑶的心仿佛也藏匿在其中,不愿意透露过多,不点头不摇头,没有回答芊语的话。
她闭上双眼,右手的指甲在木柱上划过,一下又一下,声音格外清晰。
真是奇怪,今晚好像太过安静了些……
她仔细捕捉周围窸窸窣窣的声响,感觉有一群人在无声的靠近——
“若是相府暗卫,还请让路!圣旨难违!”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你们是皇帝派来的?”对方犹豫了一会儿,这个声音玄瑶很熟悉,那是予泯手下的人!
“正是!今晚我们一定要带走这里的人,得罪了!”声音愈发冷酷。
玄瑶心思一动——皇宫里派来的人?难道是三皇子的人?
“即使是皇宫令牌,没有门主的命令,我们也不会轻易放人!恕难从命!”
循着那声音,玄瑶赶到那个方向,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突然有人喝止道:“影,魄,住手!”
所有人均抬头看向来人,玄瑶呼吸一滞:“师……师父!”
芊语不会武功,自然听不到远处的声音,等她紧赶慢赶到达时,诧异的问予泯:“予泯哥哥,这是怎么了?”
两个黑袍男子从屋顶跃到亭前,紧随其后的还有其他银色衣衫的男子。这两人打量了一眼玄瑶和芊语,又谨慎的看了看护在她们身前的予泯,最终为首的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他:“我们是奉皇命而来,还请公子让路,让两位姑娘随我们进宫!”
予泯看着令牌上“轩辕”的纹路,看了看芊语,后者会意接过令牌在亮处仔细审视一番:“不错,这的确是皇宫才有的令牌。”
接过令牌的时候,芊语并不确定能否识别出它的真伪。
可是,在娘亲苏挽月留下的书里,居然真的有这样的记录!皇宫不同等级人物,所持有的不同令牌,她都悉数画了下来!只这一眼,芊语就发现这的确是皇上交给来者的令牌。
娘亲……
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芊语心里更多了一份好奇。
予泯背对着玄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命令自家为首的二人退下。随后冲皇宫派来的人颔首:“我就交代她几句话,可否行个方便?”
那几人自然看出了予泯的身份非比寻常,各自对视一眼,便悄无声息的隐退于夜色之中。
“师父……”
予泯将令牌塞到玄瑶手中,双目紧锁住她的眼眸:“我一直在等你的答案,希望可以给你另一条路选择,没想到……你暗自已经做了决定。我不知道是你压根就不在意,还是我给你的路指明的太晚?”
“师父,你怎么了?”若瑶目光闪烁,“我这么做,只是因为……”
“罢了!一切终究是我的错!我先给你开辟了一条荆棘路,等你深陷其中才告诉你另有蹊径,已经迟了!”予泯说不尽的苦涩,“拿着令牌入宫吧!你一个人,务必小心!”
他又叮嘱围在后面的银衣男子:“影,魄今后不必如此!他们的确是宫里的人,阿瑶和芊芊今晚入宫,你们还是守在这里好了。有必要……伪装成她们还住在这里,明白了吗?”
银衣男子迟疑了一会儿,终是带领其他人散开。
遵守门主命令,不多说一句,是他们弟子应尽的义务。
黑衣男子见状对视一眼,分别走到玄瑶,芊语身边:“请随我们离开吧!”
玄瑶出手极快,拦住了他们:“实不相瞒,我可以带妹妹离开这里,不需二位代劳。这府里的情况还是我更加熟悉些,你们只要沿路保护好我们便是!”
不等他们同意,她搂住芊语的腰:“若是怕高,一会儿闭上眼睛就好!”
复又回头对着予泯深深望了一眼:“师父,保重!”
然后,她便带着芊语轻巧的从亭间跃上折枝几许后侧的竹篱,再往前一步步逼近后山密道。身后的男子则一路尾随,警觉的观察四周,以护她们的安危。
穿过那条密道,四人来到朱雀街西侧的一条小巷。
玄瑶放下芊语,对那两人说:“我们已经离开了相府,接下来该怎么走,就由你们带路了!”
“那是自然,姑娘请随我们来!”又是那个冷冷的声音,“不知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方才尾随你离开,明明带着一人使用轻功,却远比我们快许多!”
她报以一笑,没有回答。
玄瑶刚准备离开,却发现芊语出神的站在原地:“芊语,怎么了?”
“嗯?啊……没事,只是想着一会儿就要入宫,有些紧张。”芊语虚虚一笑答道。
玄瑶注视着芊语的双眸,重瞳后开启了新的幻境——
予泯十八生辰时,芊语亭前抚琴,自己樽前舞剑。
那夜他似是极开心,醉酒时忘了芊语不能迎风太久,居然施展轻功带着她观赏京城百般风景。
她似乎是在那一刻,对这样的拥抱,这样的距离有了眷恋。
“可惜啊!这样的体质,我注定再无习武的机会!不能像姐姐一样与他朝夕相处……”
“八年前,是他就闯入我的生活,朝我伸出手紧抱我,安抚我,把我从后山废宅带出来。八年间,仅因当年一眼之缘,我的心意他不知,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姐姐。八年后的今天,他只知叮嘱姐姐入宫小心谨慎,却完全忽略了处境更为危险的我……”
芊语被玄瑶盯的有些不自在,木然的丢下这些心绪,握住她的手:“真的没事,姐姐,我们走吧!”
在她臆想中,好像柳词就躲在暗处,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会派人突然袭击,灭口以保护柳清歌的地位。所以她不敢松懈,一直在等着亦辰承诺的佳音。
不知道在何时,她最初刻意培养的对予泯的不依赖,此刻却成了习惯性的不倾诉。
不过很快这种苦涩就烟消云散,怜取眼前人,皇后对他的好,他只能用孝心回报。
母妃,你泉下有知,定会理解儿臣的,是吗?
经过这番变故,一切看起来都是尘埃落定。
不久以后,如果成事,皇上会派人连夜带走柳家姐妹。她这次来,就是偷偷摸清这条通往禁地的小道,绘制地图交给宫中隐卫。
“唉……如果真的成功了,那可就热闹咯!”熙韫趴在半山坡上盯着下面的“折枝几许”由衷感慨,“武艺卓绝的王妃?听起来感觉不错!”
玄瑶这几日几乎夜夜睡不好觉,自从亦辰上次突兀的闯入又离开后,她就觉得心里不安。
“哈哈……你这孩子还知道袒护她了!”皇后听出来亦辰话里的维护,越发对那个女子感到好奇。
一旁的武穆宗面上倒是多了几分不自在,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父皇?”亦辰瞥见了武穆宗的神色,忧心问到,“父皇可是龙体欠安?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柳玄瑶,柳芊语,这对被遗弃多年的千金小姐,即将迎来与这十几年截然不同的人生。
只是这个消息并未传到玄瑶耳中,与此同时,熙韫正在为了未来做最后的探访。
温情和睦之家,是她最好的归宿。
见他们伉俪情深的模样,亦辰心底划过一丝苦涩:不知道九泉之下的母妃,你又是如何?
皇后欣慰的打趣道:“真是不知,那个姑娘是怎样的天姿国色?竟让你为了她放弃殷家千金,还为她奔波不休!”
“她……”初见时她坚毅淡漠的神情,再见时她无意间流露的窘迫气恼,以及之后她的哀伤让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母后说笑了,儿臣并没有放弃殷家千金,儿臣之所以推了和夙心的婚事仅仅是因为成全皇兄。而这次指婚,原因也简单,只是因为她——是柳词遗弃的女儿!”
“咳……”皇后轻咳几声,起身行礼,“臣妾妇道人家,身处后宫,不应听政,先行告退了!”
武穆宗闻言扶住她,放缓了语气:“那就先不提!这一家人许久没有在一起用过膳了,今日就留在这儿,无需回宫了!”
亦辰也跟着附和挽留,皇后心中暖意更甚,这样的家与寻常百姓无异。
“嗯?”武穆宗犹豫了片刻,按下心底的恐慌,“没什么,父皇只是在想朝堂上的事情,这个柳词,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亦辰略微回忆后,恭谨问到:“是不是因为殷家兵权一事?”
一对姐妹,武穆宗并不知道儿子要娶的究竟是谁,无论是谁,他都不能让她们受到一点伤害,所以见到安然无恙的二人才是最稳妥的。
皇后知道他已经做出了让步,不应该继续得寸进尺的提要求:“子亦,人家姐妹同心,你想带走其中一个,另一个怕是也不依。这样吧!隐卫接来她们后,让你想迎娶的那个姑娘过来面圣,另一个就在偏殿歇着吧!”
事已至此,亦辰明白皇后已经留有很大的余地,再次谢恩:“儿臣多谢父皇,母后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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