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中午要亲自下厨给你做喜欢吃的菜。”她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合格的富家太太，十指不沾阳春水，偶尔下厨是为了讨得丈夫孩子的欢心，带着些高高在上的施舍感。
蔺则晨听着对面挂掉电话后，几口吃完早饭回到寝室，看到荀苏已经起床他放心地收拾起东西来，他犹豫了下要不要带荀苏一起回去，随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去的毕竟不是他自己的家。
他冲了个澡换好衣服跟荀苏道过别，带着手机钥匙公交卡就出门了，他一路上走得不紧不慢，到秦家的时候不太晚，但也离开饭没多久了。
来开门的是秦嘉懿，这让他有点意外，毕竟他之前是个酱油瓶倒在手边都不会扶的主，两个人从他小学转学后就是同学，初中高中也都在一个学校，又共享一个妈妈，关系说熟悉也算熟悉，说尴尬也真尴尬。
秦嘉懿侧过身让他进来，看着他换好鞋才悠悠说了一句，“真是好久不见啊。”
他大学本科在国外就读，过年时不回来，假期回来后蔺则晨又不会回来，现在想来，两人也有两三年没见过面了。
“确实，你回来多久了？”
“没几天。”两人一同走过玄关，袁秋怡是全职太太，平时没事就会换换家里的陈设，蔺则晨上次过来还是端午节的时候，现在没几个月看起来又换了一次，处处陌生。
厨房里似乎有人在忙碌，门掩着看不清晰，秦嘉懿让蔺则晨先坐着，喊了一声，厨房里的帮佣出来给他们倒上水，又进去了，他掏起手机解释了一句其他人的去向，“我爸一会儿回来，袁姨上去换衣服了，她宝贝儿子来了嘛。”
蔺则晨没有接话，他是她儿子，但是宝贝可能是眼前这个人，秦嘉懿也习惯了他沉默的样子，自顾自玩着手机，一直到下楼的声音响起，他放下手机扭过头，看到袁秋怡的身影，朝着蔺则晨一伸手，“袁姨，你看谁来了？”
袁秋怡年过四十身姿依旧窈窕，面容白皙有光泽，皱纹都没有几条，她穿着一条素色修身连衣裙，看起来只有三十上下，除了天生丽质外，也是因为花了大笔钱保养成这个样子，她配合地发出惊呼，“则晨，你可来了。”
她坐过来跟他寒暄起来，但是也没有冷落秦嘉懿，到最后反倒是他们两个人聊得热火连天，他觉得这样的场景真是似曾相识。
秦嘉懿的生母身体不好，生过他后元气大伤，没过两年就去世了。他的父亲秦振虽然一直没有再婚，但是情人却没断过，那个时候袁秋怡也是其中之一，别的女孩子年轻靓丽心高气傲，一心讨着秦振欢心，袁秋怡另辟蹊径从与自己儿子同龄的秦嘉懿身上下手，借着同学妈妈的名义关心他，听着他的心事，又跟他说笑，既像个妈妈又像个朋友，竟真凭这成为了秦太太。
那个时候，蔺则晨就是她的助攻，她的跳板，她接触秦嘉懿的工具。这样的情景已经发生过无数遍了，他真是再熟悉不过。
秦振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蔺则晨同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饭，袁秋怡现在地位稳了，也不像最初几年一样见都不敢见蔺则晨一面，现在也敢表现对他的亲近来，饭桌上不住给他夹着菜，也没忘过秦嘉懿和秦振，自己都没吃过几口。
袁秋怡虽然目的不纯，但是对秦嘉懿是真的好，她把自己的大部分母爱倾泻到他身上，要不然别说老奸巨猾的秦振，连人精似的秦嘉懿都不会同意她进门。
蔺则晨安静扒着饭，她对秦振和秦嘉懿的喜好如数家珍，对他却一点也不了解，碗里有不少胡萝卜，他一口一口吃得干净。
秦振率先吃完饭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喝了半杯茶就开始询问起蔺则晨的近况来，他身为上位者已久，自然都是别人迁就他，他吃饭时不喜别人说话，吃完饭问起别人话来却要立刻得到答复。
蔺则晨正在擦嘴，听到他问起自己学业和未来打算来，也就直说了，“我打算研究生申请m大的生物专业。”
“不错。”秦振点点头，“我让你妈把学费给你准备出来。”
他刚想开口拒绝被袁秋怡一眼瞪回来，饭后他被她拉到一边，“你想出国怎么不给我提前说一声？显得跟回来要他钱一样。”
“我没打算用你们的钱，不用给我准备了。”
袁秋怡柳眉又是一拧，“那你上哪留学去？给你你就拿着，你秦叔叔最讨厌别人不识趣。”
蔺则晨叹了口气，带了张银|行|卡回了学校。他从小学起就有赚钱的意识了，那个时候倒卖小卖部的人物卡牌就挣了有两千多块，后来被袁秋怡发现狠狠骂了一顿，他就收敛起来。
到初中卖笔记，高中做一些利润小危险性低的投资，大学认识了更多人又多了许多赚钱方法，这么些年积累下来，虽然不够还秦家在他身上花过的钱，但是也够了留学的学费了。
他把银|行|卡收起来，连同之前袁秋怡给他打的生活费，很可观的一笔钱，但是他不打算用。
荀苏这一天过得也很不平静，她还是对于探查自己的身体变化不死心，除了蔺则晨这个意外，她看自己是活动的人，别人看她是人偶，她掰不动自己的胳膊，但楚姿妍能把她的手臂灵活地旋转一百八十度，这是否说明了她是以两个形态存在的。
她脑袋都想到要炸掉了，只缕出了这一点思绪，如果蔺则晨在的话他一定能很快看出其中有什么蹊跷之处，荀苏决定，等蔺则晨回来，就把她身上的反常都说出来。
她躺在床上空想大半天，是被自己的手机振动惊醒过来的。
手机在……振动？
荀苏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脑袋一片空白，她伸出颤抖的手滑到了接通键。
手机听筒贴到耳朵上的同时从电话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吼叫，“荀苏！荀苏！你他妈去哪了，我他妈在国外联系不到你，回来了给你打两天电话了，再找不到你我就要报警了！”
荀苏听着熟悉的声音，捂着嘴泪流满面，然后嚎啕大哭，“哇——榕榕！榕榕！”
秦家离学校很远，来回需要不少时间，他看了下时间，答应下来，“我一会儿就过去，下午回学校。”
如果去得太晚，可能会被留宿，这是他和袁秋怡都不太乐意见到的场面。
她吹灭蜡烛，吃了小小一点蛋糕，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她有些失望。
蔺则晨起得要更早些，昨天的蛋糕大半都是他吃掉的，吃下的卡路里不知道要跑多久才能消耗掉，他一大早起床去操场晨跑了，运动完拎着早饭回寝室的路上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
“最近忙。”蔺则晨回复地言简意赅。
“那也要休息休息呀，嘉懿都回来了，还说想你呢，今天又刚好是周末，你回来一起吃顿饭吧。”
这是要求不是询问，蔺则晨听她这样一说，不好推脱，他每次去那边都是当做是任务来完成，坐上几个小时，吃上一顿饭，就离开，算算也到了再一次去做任务的时间了。
从没见过这样的虚岁算法，蔺则晨绷住脸上的笑。他没多说什么，而是从善如流的把蜡烛取下来，拿出“1”跟“8”插上，“好了。”
荀苏眨了眨眼，被泪濡湿的睫毛一颤一颤，就当补过两年前的十八岁生日了，而且她以后要永远当十八岁的小仙女。
蔺则晨掏出一盒非常具有时代感的火柴，取出一根在盒子边擦燃点亮蜡烛，然后轻轻甩手灭掉小火苗，将荀苏捧起来放在手心面对着蛋糕，他不常给人过生日也不常唱生日歌。
电话那头的女声温温柔柔，一点听不出年龄，先对他嘘寒问暖了一番，然后步入了正题，“怎么放假这么久，也不回……我这儿看看啊？”
袁秋怡将差点脱口而出的“家”字咽回去，她也知道这里不会是他的家。
从前她什么都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后来她想要父母，再后来她想要恋人，但是人不能贪心，不能什么都想要。
荀苏虔诚地默念了三声，请把我变回去吧！请把我变回去吧！请把我变回去吧！
那声音着实有点轻，蔺则晨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他侧了侧头，“什么？”
荀苏刚哭过的眼圈还红红的，被泪水冲过的眼睛水汪汪的清澈至极，她清了清嗓子，放大声音，对着蔺则晨的脸胡说八道起来，而且越说越跟真的一样，语气都变得坚定起来，“其实我们老家过生日是按虚岁的，虚两岁，所以我该过十八岁生日。”说完还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她拍着手打起节拍，和上最后两句，“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蔺则晨仿佛完成什么大事，暗自松了一口气，将手向蜡烛靠得近了些，方便等会荀苏吹蜡烛，“许愿吧。”
荀苏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都说心诚则灵，她现在异常的虔诚，想着自己的愿望，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在向谁许愿，寿星公？蛋糕神明？总之无论谁都好。
开口唱出第一句时嗓子有些发紧，调起得太低了，第二句忙升调，结果又升过了。荀苏背对着他盯着烛光，他一开口她差点笑出来，蔺则晨的声音很好听，不过分柔和也不过分粗犷，是那种刚刚好的清爽的好听。
现在他轻声唱着生日快乐歌，一句没在调上。荀苏想扭头看看他，却被他紧紧制住，不让她看自己有些羞赧不自在的表情，原来他也有不擅长的事，荀苏笑得开心。
蔺则晨从礼袋里扒拉出来两根蜡烛，一根“2”，一根“0”，正正插在蛋糕中间。
荀苏看着那个2觉得在戳心窝，恨不得剪头去尾重新变成个“1”，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在多愁善感，现在已经惆怅起自己已经不能称为少女了。
她扭扭捏捏走到蔺则晨手边，扒开礼袋向里面看去，还有不少其他数字的蜡烛，她碰了碰他的手背，轻声哼唧，“能不能换成18啊？16也行，12也不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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