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新网址:www.umixs.info

    握住符柏楠的手,翻过来见到他掌心被缰绳磨破的茧和红痕,白隐砚紧了紧手,又仰头道:“一路过来冷不冷?”

    “……”

    符柏楠看了她许时,忽而垂头将脸埋在白隐砚掌心。

    温热的吐息打在上面,很快氲出潮气。

    白隐砚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见到他一对向上蹙起的眉,她指尖摸索着挠了挠符柏楠下巴,“翳书?”

    “……”

    符柏楠没有答。

    良久之后,白隐砚听到他鼻腔中传出一声很轻的,如幼兽撒娇般的低呜。

    白隐砚的心瞬间就化了。

    她探身还未张口,符柏楠突然朝她倒过来。

    他站不住了。

    白隐砚连忙搂住他,符柏楠揽着她动了几下,侧开身不压到她,两人半搂半躺倒下去靠在了一起。

    远了不见,近处一看,符柏楠眶下乌青,唇白面枯。白隐砚停了一瞬,没有介意他身上的骚味,很快低头吻他。

    “翳书,你好久没睡了吧?”

    符柏楠喘/息一声,下意识地抬高头,见她没有动便又向前靠,白隐砚忍不住轻笑出来。

    “这种时候还不忘撒娇啊。”

    她低头吻他的鼻尖,他带着风尘的颊和眼,还有他满是烟丝味的唇舌。

    腰上的双手渐渐越搂越紧,发泄,也上下摸索着寻探她是否不适。

    吻如狂澜般涌来,不实感褪去后,符柏楠疯狂的渴望与独占欲猛烈爆发出来。

    指尖渐渐探过衣襟,白隐砚意识到他想做什么,一把抓住他的腕,可那修长双手拦不住地要向内,白隐砚无奈和他十指交扣,边吻边退,在隙时小声劝慰。

    指瘦如骨。

    神思恍惚,眼前闪过地上的无数枯梅。

    腰上一疼,白隐砚拉回思绪,面前是张吓人的鬼脸。

    “想谁呢。”

    符柏楠抵着她。

    “怎么不想我。”

    白隐砚迟停一瞬才蹭蹭他鼻尖:“你怎么知道我没想你。”

    符柏楠哼出声,嗓音尖哑:“就是知道,你想什么我都知道。”

    白隐砚低笑:“哦,那你好棒哦。”

    符柏楠咬牙切齿地捧住白隐砚,轻咬她的唇,面上表情渐缓,片刻又开始舔吻。白隐砚向后躲退,无奈地拍拍他:“翳书,你不要孩子气。”

    符柏楠怔了怔,忽然退后些搂住她,头埋在她胸前。

    “你再说一遍。”

    “嗯?”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

    白隐砚反应过来,笑揽着他的头低低道:“翳书,你不要孩子气。”

    “……”

    符柏楠沉默片刻,揽着她闷声道:“我就是孩子气,需得你看着我。”他紧了紧手臂,“记得了么。”

    “好——”白隐砚温柔地拖长声:“我记得了。”

    “……”

    “……”

    半顷无人应声,白隐砚向下一望,发觉符柏楠已睡熟了。他眉眼困乏地阖着,睡得毫无预兆,却又在意料之中。

    白隐砚望了符柏楠很久。

    她心中有很多,眼中也有很多,思绪万千奔马而过,来来去去,最后也只融成太息一声。

    良久,白隐砚抵着符柏楠的额也闭上了眼。

    再睁目已是四更夜,天方明了。

    起身刚扭头便见榻旁一双鹰目死盯着自己,白隐砚呆坐了片刻,头皮迟钝的一炸。

    她看清了是谁,低头揉揉脸,对面符柏楠过来给她披上外袍,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白隐砚才渐渐清醒。

    符柏楠看上去醒了有一阵了,换了身衣袍,发还是湿的。

    扶着床梆弯腰和她腻了几句,符柏楠干脆坐下伸手握住她,掌心燥凉而低温。他语调极柔和的压低,平和中带着女相,远听不辨男女。

    “刚起身上发寒,我命人添柴?”

    白隐砚摇首。

    “身上有不痛快么。”

    白隐砚仍旧摇首。

    “你二师兄和师妹昨晚都赶来,睡着时来看过你了。”

    “嗯。”

    “……”

    “……”

    符柏楠长指细细梳理白隐砚的发,厮磨低语片刻,他轻声道:“起来罢?我给你绾发。”

    白隐砚温笑着摇首“不忙。我才想起之前忘问了,你来得这么快,伤着了吧?”她给他拨开脸上一缕湿发,“身上有不方便就躺过来。”

    “不碍事。”

    “你躺一躺吧,我不睡了。”白隐砚放开他起身,符柏楠一把拉住:“你上哪。”

    白隐砚回首:“去泡茶,几天没喝了身上乏得很。”

    “我去。”符柏楠也站起来。“我记着叫人捎来了,壶也给你拿了。”

    白隐砚笑道:“我知道,你没到时监坊的孩子就同我讲了,他们都好得——”话到一半她忽而一顿,笑意稍减,转而低道:“我去泡茶。”

    符柏楠眉心一跳。

    两人一前一后提水上炉,取了壶闷火起,白隐砚的脸被红光映照,抿住的唇角淡影烨烨。

    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往炉中添了块柴,白隐砚走到窗前,未醒的城镇寝在晨曦中,天边淡中有一线极细极细的白。

    蓦地,身后贴过来一具暖躯。

    他先低头吻过她发旋,指尖将她鬓发塞到耳后,又去吻她的耳廓,白隐砚侧头要躲,他便贴得更紧,把她压在窗前与自己之间。

    符柏楠紧贴着她道:“有什么事便说,能办到的我全去办。”他语调自然,不信誓旦旦,也不炫耀邀赏,只陈述的低平着。

    “……”

    他对她很好。

    白隐砚望了会儿远方,忍不住为这种好叹了口气。

    符柏楠没有问她这两日中间经历了什么,他自然会查,这并不造成什么隔阂,但他的不问是一种态度,而她说与不说也是一种态度。

    她十指互搓,慢慢地讲了几日经历。

    如何出城,如何行远,如何饮酒,如何同厨子打听到本城监坊,又是如何跳河夜逃。

    她说的一贯简洁,省去了很多缘由,很多猜测和心绪,讲到最后,白隐砚轻笑道:“冬水真凉啊,从今往后我可要拜黄酒为恩公了。”

    符柏楠无法言语。

    白隐砚听到了他磨响的牙关。

    她双肘撑在窗柩上两手交握,因站在高处,她垂眼便能看到远处的民家。早出的货郎挑担行在青砖上,脚起脚落,路过歪在墙角的饥饿与流亡。

    沉默许久,直到天边那线白变成三指宽,白隐砚缓缓开口。

    “翳书。”

    她道。

    “今年……梅开得很好。”

    符柏楠还浸在方才的话里,没有反应过来,“甚么?”他顿了顿,“哦,那等回京我叫人移些到府里。”

    白隐砚轻笑一声:“移多少。”

    符柏楠道:“你愿意看就开个院,满栽。”

    “满栽?”白隐砚又笑,“满栽……咱们府里养不起吧。这么多西南来的枯梅,食惯了稻米喝惯了曲水,北地怕是住不惯,总是想回家的。”话落时,白隐砚已经挂不住笑了,她望着巷角零零散散的流亡,低叹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

    她话说得不明不白拐弯抹角,符柏楠起先不解,顺着她视线望过去,话越往后,面色越肃。

    气氛一下变了。

    符柏楠喉结滑动几下,开口道:“流疫两三年便发一次。”

    “……”

    白隐砚低头看自己的手。

    符柏楠一把把她转过来,“阿砚,你不能用天灾对我下判书。”

    “是两三年便有一次,可你还记得九十月时,咱们在做什么。”

    符柏楠提了提声:“那时我在等什么你不知晓?”

    “我自知晓。可那时权在你手,既西南水灾上疏减赋,为何不批?纳税朝员盘剥,供物都在咱们府里,那些珍奇是用什么换的?大政皇更你无暇顾及,那现在既新局已定,为何不跟皇上进言赈灾。”

    白隐砚手有些抖,“翳书,这是京边,这里都死成这样,西南那边要怎么办啊。你想咱们穿暖吃饱,他们就不想么。”

    外层的发干了,芯里面还湿着,冬寒过窗,符柏楠觉得从头皮凉紧到脚心。

    白隐砚闭了闭眼。

    “翳书,我……有些难过。”

    符柏楠面目一滞。

    他有很多话可以说,很多缘由,很多托词,但白隐砚的话令他不敢多想。

    他脱口道:“好,我回去就上疏。”

    白隐砚睁开眼看他。

    “我回去就上疏,谏引西南今年减赋,赈灾借粮。京郊外大市不是冬歇么,我回去请君下诏寻官清出地来设粥棚铺庙席。”符柏楠话说的很快,甚至有些喘,话未完他脑中便已有简单几步行略,如何着手,说出来的和还在脑中盘亘的。

    白隐砚听完却只垂着眼略点了点头。

    炉子上水壶盖跳出声响,她侧让出去弯腰提壶,水落茶滚,换过一铺,周围静无人声。

    长久的沉默引得白隐砚侧目。

    天光明,屋中更亮了些。

    符柏楠一人独身逆阳立在窗前,他披着衫赤着脚,冬寒长风卷起乌黑宽袖卷起散落的发,卷过他的面无表情,他背世中余烬仅存的双眸。

    对望之中,白隐砚不自觉住了动作。

    一黑一白。

    一逆一正。

    良久,符柏楠开口。

    “阿砚,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

    茫罔行路退让荆棘,散去毒雾,驱开野兽,孤灯一盏以最赤诚的袒露之姿引孑孑旅人留步,旅人却忽说责难,说动摇,说有些心向远行。

    喜宴后的皇皇怒吼犹在耳畔,这条路却仍只徒然挽留,不愿攀而吞杀。

    所以,你还说要甚么。

    白隐砚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她手抖得擎不住,后退几步壶砰然砸在地上,千钧一发符柏楠猛将她拉过,滚水嘶嘶泼了一地。

    他急忙弯腰要去检视白隐砚的脚,却被怀里的笑打住了动作。

    怀里人低低笑着,渐渐声平,渐渐声又高。她在符柏楠难言的目光里边摇头,边妥协,边终而回身搂他。

    “翳书,你不要怕。”

    所以你还要说献祭毒沼,你说长路漫漫——

    “我不会走的。”

    符柏楠挥挥手关上门,走到白隐砚面前,仍旧怔愣地同她对视。

    白隐砚温笑起来,慢慢启唇道:“看甚么。”

    在一片炸开的嘈杂与走动中,白隐砚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刚接到报上来的消息时,符柏楠整个人是愣的。

    这个愣一直维持到他从清晨到入夜,六个时辰跑马外县。

    听到声响她转过头,两人视线相撞。

    符柏楠站了一站跨步往里,脚下没留神让门槛绊了下,旁边符九连忙搭了把手。

    众人跟着他跑了许久,都知道不好受。

    她尽全力扯开喉咙,每过一家便高喊擒贼走水,拨倒人家门口立杆竹筐,许多人家的护院狗叫了,有人出来看,也有人破口大骂扰民。

    但有骚动聚拢来,白隐砚便不担心她会被当街带回去。

    她太高估自己体力,跑到当地的提督监坊时白隐砚已几乎说不出话来,她深知宦官禀性,叩响门扉时她心中盘算几多说辞,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讲不出来。

    下马时符柏楠险些迈不开步,提督监坊的小太监手忙脚乱地把他搀下来,他衣服也来不及换,踉踉跄跄往里赶。

    过了二进到里间,门一推,白隐砚散着发拥着被,半坐在榻上发呆。

    “你!赶紧飞书去京城!快着!”

    ……符柏楠找她的手……已经伸到这了啊。

    她甚至不知自己在以什么跑。

    夜太深,她走的太慢了。

    “你——主母?!您、您是——哎哟小的有眼无珠!这大冷天儿您这,庸子!庸子主母在咱这儿呢!你娘的别睡了!”

    “哟我的天儿!您这身儿这——快进来快进来——热水!”

    “那个谁,快找身儿衣服去!”

    门开了。

    门内人蹙眉,接着睁目,最后惊喜出声。

    厚衣拖重,那便脱。

    河水吞噬体温,那便上岸。

    先是脚趾,而后是整只脚掌,渐渐蔓延到小腿,四肢。短短两天之内白隐砚数次在寒苦中失去对四肢的知觉,但她仍在跑。

阅读宦难江山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



随机推荐:打脸是门技术活炼明大秦之万代帝王都市之最强仙道重生之追爱少女火影之超级副本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荐本书加入书签报告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