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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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神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不得不感谢杨柳风对自己网开一面,没有赶尽杀绝,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能做什么呢?他只好收起猎枪,坐回了车里。然后,他长叹一声:“杨柳风确实厉害啊,刚才他本来可以一枪打死我,好在他讲仁义,我才捡了条命回来。老三,我们回去吧。”老三也看见了刚才的惊险一幕,他充分理解雷神此刻的心情,于是他点了点头,默默地将车变换方向,驶离了现场。

    原来,杨柳风行动之前就提前安排大黑穿上自己的黑色风衣,开自己的大奔,引雷神出来。然后自己再跟上雷神的车,在雷神发动袭击前制服他。这样的安排唯一就是大黑的风险比较大,因为雷神何时何地,用什么样的方式发动袭击,很难作出准确的判断,所以用做诱饵的大黑就面临比较危险的局面。

    大黑当时听了杨柳风的讲解,也知道自己会很危险。但是,这也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况且杨柳风多年来待自己不薄,现在正是自己出力报恩的时候,加之自己确实无论从身材还是模样都和杨柳风比较相似,所以自己是引诱雷神的最佳人选。大黑率性地表示:“大哥,我完全支持你的想法,我出来混早就把脑袋别裤腰带上了,不用担心我的安全,再加上凭我的经验和身手不会出什么事的,你就放心吧。”

    大黑坦率的表白,让杨柳风很是感动,他拍了拍大黑的肩膀,“机灵点,注意安全,我会尽量控制住场面的。”

    开始行动后,杨柳风一直紧跟在雷神的车后,时刻紧盯他的举动,进了隧道后,他看见雷神的车突然加速,他意识到雷神可能要有动作了。于是他赶紧叫小二郎开车紧跟上去,果然他看见雷神手持猎枪钻出了车窗,向大黑的车瞄准。

    杨柳风立即掏枪钻出了车窗,他并不想要雷神的命,他只想让雷神臣服,并不再纠缠下去。所以他并没有直接向雷神开枪,而只是抢在雷神开枪之前,朝天鸣了一枪,警告雷神不要轻举妄动。

    雷神回到家里,想到此次受江风之托争夺鲲鹏公司股权,不料却搞得现在损兵折将,大伤元气,不由得悲从中来。作为一个江湖草莽,他立刻将怒火转向了江风,自己为了他遭受了这么大的损失,一定要让江风出来做个了断。想到这里,雷神立即打电话约见江风。

    雷、江二人见面后,雷神把和杨柳风交锋的情况作了说明,言明了自己遭受的重大损失,然后把问题抛给了江风,让他看着办。

    江风听了雷神一番话,心里叫苦不迭,看来自己这次是鸡飞蛋打了,不但保不住鲲鹏公司的股权,还要出大笔的钱来安抚雷神这边。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只有一关一关地过吧。

    江风犹疑地对雷神说:“秦兄这次确实出了大力,非常辛苦,我万分感激。这样吧,你的损失我来负责解决,我一次性给秦兄三百万,算是给兄弟们的安家费吧。”

    雷神见江风开价还是比较公道,自己的怒气也消了大半。他无奈地说:“我是尽力了,江总。杨柳风确实厉害,看来他是帮定王文了,我劝你也别跟他们斗下去了,该收就收吧,吃点亏就吃点亏吧,免得弄到最后收不了场合。”

    江风也明白雷神说的道理,如果再斗下去,说不定把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到现在也只有和王文妥协这一条路了,他寒暄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江风处理完和雷神之间的事务后,他直接找到了王文,交出了鲲鹏公司的公章和财务专用章,言明了自己退出鲲鹏公司的意愿。王文顺理成章地接受了江风请求,以江风当时入股时的半价收购了江风的股份。事到如今,江风也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他只有接受了王文的收购,并协助办完了相关的手续,颓然地离开了鲲鹏公司。

    经过这几个月的几番鏖战,李月寒在江城道上和商界可谓是声名大振。鲲鹏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更是对她刮目相看,尊敬有加。王文也不含糊,赠送了李月寒鲲鹏公司10%的股份,并提升她为总经理,杨柳风主要是想推李月寒发展,所以也没向王文提其他要求了,只收取了先前约定的两百万酬金。至此,鲲鹏公司的股权之争以王文方面的大获全胜而告终。

    陈成本就非常关注鲲鹏公司的股权纷争,慢慢地一些关于鲲鹏公司几方火拼的传言也以不同版本的形式传到了他耳朵里。他感到李月寒在一条不正确的路上越走越远了,这样下去,说不定真会毁了她,于是,陈成决定再找李月寒谈一次,看自己能不能在阻止李月寒走入歧途方面再做点什么。他怕李月寒又以工作忙为由挂掉他的电话,所以陈成就径直来到鲲鹏公司李月寒的办公室。

    正巧,这天李月寒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李月寒正埋头处理文件,听见敲门声,她抬头一看是陈成,连忙起身把他迎到沙发上坐下,又给他斟上热茶。

    陈成环顾了一下李月寒宽敞的办公室,感觉确实气派非凡。墙上挂有本市书法协会会长的题词,宽大的办公桌上放有一只瓷雕的雄鹰,老板椅后面是一个特大型书柜,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各种书籍,显示着主人不同凡响的品位。木质地板擦得溜光铮亮,显得一尘不染。陈成不禁感叹李月寒确实今非昔比了,他正自顾想着,李月寒已经坐到了他的旁边。

    “怎么,今天有时间来看我了啊?”李月寒笑着说。

    “是啊,才送了一个嫌疑人到看守所,路过这里,顺便来看看你。”陈成回答道。

    “你呀,工作也不要太拼命了。人家工作比你做的少,工资和你一样多,过的去就可以了。而且做你们这一行是得罪人的工作,多栽花少栽刺,是很有用的哦!”李月寒颇有些老道地说道。

    陈成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劝她,反倒先被上了一课。他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调侃道:“要讲工资,我现在可是比不了你了。不过,我们这个职业本就是栽刺的,要想栽花,这个法律风险就太大了啊,我可是没那个胆子,呵呵。”

    李月寒知道陈成的性格,只要他认准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她也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好啦,我知道你是个敬业的人,不和你抬杠了,说吧,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我是知道你从来都不会到办公室来找我的。”李月寒说。

    陈成调整了一下坐姿,正色说道:“寒寒,我听说了鲲鹏公司在清理股权的过程中发生了很多事情。当然,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有些事情的性质和后果可能很严重。我知道你和杨柳风在一起合作,他可是个不计后果的人啊,有时上船容易下船难啊,你真的要小心才是,有些事情要三思而后行。”

    李月寒知道陈成是为她好,但是,鲲鹏公司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她根本就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毕竟她知道自己已经踩过界了,一再提这件事让她很烦躁。“好了,你来就为了谈这个?我们已经解决好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你不要再道听途说了。杨柳风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坏,我觉得他是一个挺有头脑的人。”李月寒说道。

    陈成见无法说动李月寒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不禁有些着急,话里的语气也开始重了:“你觉得杨柳风是好人?我看你是忠奸不辨、良莠不分了!在道上混的人少得了坑蒙拐骗、恃强凌弱、坐地分赃这些事?就算把自己装扮得再光鲜,也掩盖不了邪恶的本质!你这样执迷不悟,以后你会后悔的!”

    李月寒有些恼羞成怒了,“我做事有我的分寸,你不用来教训我。我和你不一样,我有我的目标,我要改变自己的生活,实现自己的理想。这些你能给我吗?杨柳风不管对别人怎么样,但是对我很好。我是个女人,我管不了那么多天下大事,我只在乎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的事情办好就行了。对,你胸怀大志、忧国忧民,又能怎么样呢?谁在乎你在想什么?你的理想主义在现实社会中只会碰得头破血流。你难道自己感受不到吗?”

    陈成也激动起来:“是,我承认你说的话,我已经碰得头破血流了,但是,做我们这种工作分清楚是非对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肆无忌惮、玩弄权术、疾贤妒能的卑鄙小人迟早是会有报应的。社会上那些现在风光无限、志得意满的所谓精英人物也不会长久,他们一路走来不断地给自己埋下大大小小的定时炸弹,最终会自食其果的。”

    “别人在你眼里都是坏人,就你是好人,你这样的好人让我在你面前自惭秽形,我高攀不起。”李月寒反唇相讥道。

    陈成见谈话完全达不到自己的预想,反而越谈越崩,心里不免深感失望,李月寒刚才一句“高攀不起”更是刺痛了他的内心。虽然他早就意识到他们已经越走越远,但是他总还是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放弃,他宁愿相信这只是她的一句气话。

    陈成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道:“寒寒,我承认你是一个有能力,有想法的女孩。我也很愿意帮助你实现自己的理想,但是我们要选择正确的途径和方法。客观地说,我没有诋毁任何人,只是因为我们观点有分歧,你不愿意接受罢了。我希望这样的分歧不要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陈成在试图为稳定他和李月寒的感情再做努力。

    李月寒经过这段时间发生的这些事情,心智已完成了彻底的蜕变。已经从一个涉世不深的小白领,成长成了一个指挥若定,成熟老练的老总级人物。在这样一个全新的平台,她无论运作的事情还是接触的人物都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陈成虽然能够讲很多道理出来,但在她看来那只是纸上谈兵,在现实社会中没太大的价值。如果以后真的和陈成生活在一起,不但自己放不开手脚,现在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在陈成眼中也可能问题成堆,弄不好还凭空制造些障碍出来,到时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李月寒现在看问题的深度显然已今非昔比,她已经脱离出两个人的感情问题来看问题了,她想得更多、更深。虽然她还是非常爱陈成,但是现在这样的状况,她必须作出选择,是继续这段感情,还是忍痛割爱?这两种想法在李月寒的心里已经进行了无数次激烈交锋了,最后她还是决定选择放弃。今天,正好陈成来找她,她想借这个机会,把自己的想法给他讲清楚,就此作个了断。

    李月寒轻叹了口气,说道:“大成,你真的是很优秀的一个人,找到你的女孩真的很幸福。我自己以前也是怎么想的,真的,不骗你。但是,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要有共同的追求和共同的语言,现在我们在很多问题上分歧很大,发展方向也存在很大的偏差,勉强在一起,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我想说的是,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雷神猛听身后“砰!”的一声枪响。他惊愕地回头一看,看见身后一、二十米处,杨柳风正站在轿车的天窗口,枪口朝天,对他怒目而视。

    这是怎么回事?雷神一脸懵逼!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明白自己又中了杨柳风的圈套,好在杨柳风手下留情,没有对自己痛下杀手。否则,刚才那一枪早让自己见阎王去了。

    李月寒目光若定地看着陈成,点了点头,“真的。”然后低头钻进了车里,轿车绝尘而去。

    在车里,李月寒耳边一直回响着陈成的最后一句话。想着这段看似要走到尽头的恋情,她回头从后视窗看见陈成仍呆立在家门口,目送自己离去的样子,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如开闸的洪水夺眶而出。

    雷神为了给死伤的兄弟报仇,已经开始寻找对杨柳风下手的机会。杨柳风也察觉到了近段时间自己办公地点周围不时出现一些可疑的人员和车辆,于是他一方面给手下的兄弟打招呼要加强戒备,一方面自己在出行的时候也不时更换车辆,以防不测。

    这天恰好雷神和四大金刚的老三亲自在附近监视。他看见杨柳风穿着平时常穿的黑色长风衣,大摇大摆地从公司出来,钻进了大奔的驾驶室。

    雷神已经守了杨柳风几天了,好不容易逮着这个他单独出行的机会,他立刻让老三发动汽车跟上了杨柳风驾驶的大奔,然后他从座位下拿出五连发猎枪,推弹上膛,他决计要亲手给老四和老大报仇。

    很快,杨柳风的大奔驶进了一条城市隧道。雷神认为在隧道里面没有什么目击者,而这时段来往的车辆也比较少,正是下手的好地方。雷神命令老三赶紧加速靠近大黑驾驶的大奔。大概在距离大奔二十米左右,雷神打开车上的天窗,把身子探了出去,他举枪开始瞄准大奔的后窗。

    陈成见李月寒不愿多谈鲲鹏公司的事情,也不好再追问下去,毕竟他知道很多事情就算他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在这个极度追求利益的社会,人一旦陷入了追名逐利的圈子,就很难拔出来。他早已觉察到了李月寒思想和行为上的改变,双方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也渐行渐远。在她现在的思想状态下,向自己隐瞒她介入和运作的事情的实情也是很正常的。

    明事理的陈成决定不再追问下去,他接过李月寒的话回答道:“不瞒你说,我在单位上发展得不是很顺利,最近和刘树功的驾驶员打了一架,没过几天又和他儿子在竞争上岗中较上了劲,结果对我来说都是很糟糕。我时常在想,这到底是谁的错?是我不谙世事,还是社会太过现实?我不想说我就一定是对的,但现在不单是公安机关,社会上各单位、各部门到处充斥着权钱交易、任人唯亲、拉帮结派等现象,这却肯定是不正常的。”

    听到这里,李月寒反问了一句:“那你能改变什么吗?如果你不能改变什么,你只有去适应它,不然你只能一味怨天尤人。”

    这种状态持续了几天后,杨柳风感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雷神并没有服气,要解决这个问题看来还得打一仗。但是,这个仗怎么打?雷神并没有出手,自己还不能主动对其穷追猛打。不过,老这样让雷神骚扰下去也不是办法。应该要想办法让雷神先出手,然后再对他进行反击,既要打得雷神心服口服,还要控制社会影响,不至于造成太大的响动。杨柳风陷入了沉思当中。良久,科班出身,善讲谋略的他想出了一个主动出击,引蛇出洞,再快速打击的方案。

    杨柳风叫来大黑和小二郎,他把自己的想法向两人做了阐述。二人频频点头称是,然后依计而行。

    不久,车开到了陈成家楼下,李月寒送陈成下车,陈成走出几步后,终于忍不住转身问了一句:“真是摔伤的?”

    李月寒心里“咯噔”一下子,这种恋人之间的普通问候,她竟然也无从回答,她不由得鼻子一阵发酸。要换在以前,她早就扑在陈成怀里,倾诉自己满心的委屈。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在是当初心无旁骛的小女孩了,她懂得了如何驾驭自己的感情。

    两人借着李月寒父母居住的老屋外昏暗的路灯,一路踱着步慢慢前行。陈成总算有机会说出心中的疑问了,他问李月寒:“寒寒,这么些天没见,也不知道你在鲲鹏公司处理的那些事情怎么样了,方便告诉我吗?”陈成小心地不去直接触动李月寒脸上的伤势情况,他希望用这样泛泛的问话让李月寒自己选择说与不说。

    “哦,没什么,挺顺利的,几个股东都分别进行了对话,效果挺好的,没有你原来担心的那些事情发生。对了,你现在工作怎么样?顺利吗?”李月寒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让陈成知道多了,那样对大家都不好,于是她将话题转移开了。

    李月寒同时清醒地认识到,现在她已经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虽然有很大的风险,但是却能够很快实现自己的个人价值和改变自己的命运。自己已无法在如何实现人生价值上和陈成有共同语言了。

    作为深爱的恋人,李月寒还是非常关切陈成的处境。她柔声劝慰陈成:“我知道你是一个正直而又有抱负的人,不过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我们都只有去适应它,过于理想主义只会害了自己。我相信你从来都是一个善于自我调节,豁达乐观的人,办法总比困难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李月寒的宽慰暂时平息了陈成正波澜起伏的心潮。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李月寒的车边,李月寒让陈成和她一起上车,再由驾驶员先送他回家,由于有驾驶员在场,两人一路无言。

    陈成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是的,我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但是,我会选择做好自己。事物的发展有它科学的规律,可能我们正处于其中一个阶段。这个阶段里,会存在着各种各样不合理、不正确的东西。不过,我还是相信这个世界是存在真理的。”

    李月寒自从认识陈成以来就十分欣赏他身上的这股子正气和儒雅之气,甚至从外形上看,他根本就不像一个警察。他除了爱开玩笑之外,说到正经事的时候,往往能够说出很多发人深省的道理。扪心自问,自己和他交往以来,确实从他身上学到不少东西。要是自己是一个安于现状、家境优越的女孩,眼前这个男人一定是最佳的选择。

    在李月寒家,借着屋里的灯光,陈成注意到李月寒已经摘下了墨镜。他看见她左眼眶有一块明显的淤青。两位老人也看见了,李母关切地问道:“月寒,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青了这么大一块?”

    李月寒在亲人的询问下,略显慌张,但尴尬的表情转瞬即逝。她笑了笑说:“妈,没事的,不小心在家里滑倒了,碰到了茶几上,还好,没伤着骨头,过几天就好了。”

    李月寒合情合理的解释瞒过了不知内情的父母,老人家除了再三叮嘱以后万事要小心之外就没再说什么。陈成何等精明,他联想到李月寒介入鲲鹏公司股东纠葛一事,再想到李月寒和杨柳风混在一起的事,已经猜到了几分。由于怕老人知道内情担心,陈成没再追问,吃完晚饭,陈成和李月寒告别老人一起出门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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