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忧愁道：“真的来不及了。”
这位貌若少女的紫花派弟子，第一次来到洛城，与苏家没有任何情感上的牵扯，按理来说，苏家的存亡与她毫无关系。
可她就是觉得伤感，她放下已经吃了一半的荷叶鸡，从袖口摸出那两枚铜钱，想起了刚才在桃花树桩前那位好心善良的少年，陷入了沉默。
阿狸可不会在意此间气氛的压抑，小家伙似乎很喜欢荷叶鸡清美的香味，蹭到油纸旁边津津有味地啃食起来。
陈白尘起身说道：“有些事情你也不必太在意，家族的生与灭，尤其是在末土层，每天都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气运与法器，内里牵扯其实很复杂，莫说你了，恐怕你师姐知道的也不多。”
阿笙道：“前辈这样说，意味着你一定知道很多了？”
陈白尘浑浊目光看着窗外，他知道这个小姑娘在想什么，淡然拒绝道：“有些事情我不能告诉你，就算我和你说了，你也不一定会相信。”
阿笙没有继续逼问，眼前这个老头她其实并不熟，很早很早以前，她也不过见了一两次面，那个时候她还是个每天跟在师姐身后的天真少女，没有太多复杂心思，可从别处听闻到的往事传言之中，陈白尘就是这样一个冷漠执拗的老头，他不肯说的，那便一定不会告之。
阿生站起来，忽然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此番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她将阿狸和那包荷叶鸡一同抱到了怀里，边往门外走边说道：“前辈，今天之事我会如实告诉圣使。”
她又停下脚步，转身露出孩童一般的笑容，与她身材样貌绝配，清声道：“前辈若不想自己的藏身之处暴露，可以在这里杀了我。”
陈白尘无动于衷。
阿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出了充满浓郁药味的房子。
陈白尘在窗前站了许久，最后拿起了桌上那壶花雕，也走出了药房。
......
......
阿笙忽然明白了：“前辈的意思是...”
陈白尘点头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驱动法器的人，只有同时继承苏老爷和苏夫人血脉的苏家少爷。但因为苏老爷一直不让他修行，所以他现在并没有能力去打开这法器的禁锢。”
阿笙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可她想了又想，却不知这其中还有什么缘由，便说道：“还请前辈指教。”
陈白尘说道：“因为这些法器，即便落入外人手中，也并没什么用，没有族人血脉驱使，它们不过是一堆破烂。”
阿笙很是震惊：“这 还有这样的法器？不过仔细想想倒也并不奇怪，如煞池一般，倒也解释的通。”
陈白尘说道：“这牵扯到苏家一些往事。”
老头忽然停住不继续往下说了，阿笙不解道：“这往事不方便于外人说？”
陈白尘摇头道：“告诉你倒也没什么，很早以前，苏家夫人一直很痴迷于修行，天南地北的修行之法她都有所涉猎，但也因为求道心切，误入歧途，最终走火入魔。苏夫人死前，曾想以一人之力破去苏家法器的禁锢，却不料被法器反噬，落了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对于此事，苏老爷一直心怀愧疚，也因此对于修行之事深恶痛绝，后又将那棵镇压法器的桃花树伐掉。经过此事之后，苏家的法器发生了一些变化，单单只用苏家一脉的血液，已经无法再驱动了。”
阿笙啊了一声，“苏家与顾家争斗多年，这事儿前辈不可能不知。不过，顾家早已对苏家下手了，这件事情前辈肯定不知道吧？”
陈白尘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阿笙伸出一手，在苏家宅子的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分别一指，说道：“顾家已经在苏家四周安置了几乎无人可看破的结界。可惜前辈不走念道，否则这事儿逃不过前辈的眼睛。”
陈白尘道：“以煞池来比，倒也没什么不妥。”
阿笙问道：“那前辈先前所说的来不及指的是？”
阿笙说道：“山海司不允许任何人以暴力手段抢夺别人法器，否则当以严惩。”
陈白尘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原因，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是那些追求力量而不择手段的人物，即便前头有山海司挡着，只怕也难以消除这些人内心的贪欲。”
阿笙压低了声音：“不光是苏家，那顾家也有压住气运的法器，前辈可知？”
陈白尘看了她一眼。
陈白尘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阿笙蹙起了好看的眉头：“前辈此言何意？怎会来不及呢？”
陈白尘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苏家和顾家只是洛城内两个稍有名声的家族，他们不踏修行之路，整个家族的实力甚至还比不上中庸层一个步入第二境界的修行者。既然你能够看出两家都藏有法器，别人也可以，为什么没有人来抢夺？”
陈白尘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阿笙说道：“前辈，若这四个结界一道运行起来，苏家必定灭亡。顾家之所以有如此力量，怕是牺牲了几年的气运，释放所有的力量想要致苏家于死地。加上顾家攀上了公孙家这个结实的后盾，做事更是有了底气。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苏家也放手一搏，将那桃花树下的法器拿出来与顾家的野心对抗，如此说不定还能逃过一劫。”
“我以前听师姐说过，在末土层的很多名望大家，都有所谓的气运支撑着，而气运从何而来，或者以何而聚，靠得便是家族中的法器。”
说到此处，阿笙停了一下，看向陈白尘，见老头依旧面无表情，只能继续道：“我以前对这些话半信半疑，心想这世上有名望的大家族多得是，可哪有这么多的法器，直到我来到洛城，才对师姐所说的确信了几分。”
“我不知道那棵被伐的桃花树下藏的是什么，但我明白苏家的气运就被压在那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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