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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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占军,安全总负责人。瘦瘦高高,面如土灰,看起来可能有胃病。

    仔细一看,这些人都是农民工。

    会议结束,老板和三个工头、监理到办会帐蓬里商量方案去了。其他人收拾自己的东西。山本溜到厨房帮忙,顺便打听一下这三个负责人的来历。厨娘说:“这些人都是跟老板干了好几年的民工,他们名义上虽然分工,实际上干活的时候每个人都是什么都管。”“他们的工资要比我们高许多呢。”厨娘补充道。

    “同样是农民工,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山本感慨道。

    第二天早晨正式出工,老板早早起来到后面的山包煨藏,祭酒。给本土山神爷土地爷汇报要动土了,希望他们老人家多多包涵。

    一阵鞭炮响过后,两辆插着信号旗的拖拉机满满载了两车身穿迷彩服,头戴安全帽的民工,晃晃悠悠向草原深处驶去。

    老董带着五六个民工扛着标杆和经纬仪测线路定杆位,老徐领他们一伙挖杆坑,一人一个。轮到山本,老徐拿过铁锹在地上划位置:“长一米五,深一米五,宽六十,马道开在这头。”说完把铁锹插在开马道的地方。山本问,“一米五是多少?我没有卷尺。”老徐从兜里掏出卷尺,从铁锹头量到一米五的地方,拿小刀刻了了条线递给山本。山本又问:“马道是什么东西?”老徐要过铁锹在地上划拉着解释:“马道是为了立杆方便开的槽,开在什么方向要看地型。”山本哦了一声,似有所悟。老徐夹着那卷图纸向下一个杆坑走去。

    草原的土地是没有经过人车辗压的原土,挖起来轻松自如,山本不一会就挖出来了,他点了根烟看看前后,前后的离他四五十米,好象也快了。他拿着铁锹把杆坑往平整里修着,等着后面的人挖完出来往前走的时候,他才出来一块往下一个点过去。

    白天挖坑,晚上也挖坑。没有电就点了蜡烛挖。工地上是禁止赌博禁止喝酒的,不能赌钱便赌烟,打一、二、三根。没几天山本床头的塑料袋里就裝了半袋子纸烟。他把好烟挑出来装到空盒里孝敬工头,烂烟继续当赌资。

    三爷明礼没了。

    麦穗凶兆论者们获得了胜利,逢人便说:“你看我说的对吧,我说麦子长出双穗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们还不信!”好像自已是神一样。

    明智正急得在院子里打转转,一会儿,建平报丧来了,他进门给明智“扑通”一跪,哭着说:“叔啊,我爸没了!”这就算正式邀请本家了,意思就是你帮着抬埋吧。

    明智到堂柜上拿了两沓烧纸,对四奶奶说:“我先去看看。”说罢夹着烧纸两腿生风,不一会就到了建平家里。

    老大老二已经到了,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抽烟。明智在三爷睡的炕头烧了纸,也过去坐一块默默地抽烟。打架归打架,但是现在人已经没了,再追究谁对谁错有什么意义呢?逝者为大,何况是亲兄弟。

    明智问老大:“老衣换了没有?”

    “换了,咽气前换的。”老大回答。

    老五到的时侯,建平建康已经报完丧回来了。

    “怎么抬埋?”大爷看着两个孝子发话了。

    “停五天吧。”建平说。一般情况下老人都是五天。

    “现在正是七月头,庄子里能劳动的人都正忙着挣钱,五天谁担误的起啊。”明智说。“何况天这么热,五天也停不住啊。”

    “有道理。”五爷赞成。“就停三天吧。”晌午已过。今天是不算的。

    “你爸走的时侯说什么了没?”大爷问建平建康。

    建平说:“走的时候反复念叨着什么守好祖祠,子孙富贵什么的。我当时慌了,也没问什么意思。”

    二爷啜着烟嘴瞄了大爷一眼,大爷镇定自若,面不改色。

    “大东请谁?”五爷发问。

    “请吴老师吧”建平问答。

    “喇叭匠请不请?”

    “请两个吧。”

    “和尚请不请?”

    “不请了吧。”

    “道士请不请?”

    “不请了吧。”

    “先生请不请?”

    “不请了吧。”

    该省的都省下来了。五爷一肚子气。

    “那这费用怎么出?”五爷提出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一人一半吧。”健康说。

    “爸走的前头在我们家多住了俩月,老二家应该多掏点。”一直坐在后面一声不吭的老大媳妇说。

    “够了!老汉是自已抬自已,不用你们掏钱!你们把事情办好!”老五怒斥道。

    安排妥当,大家分头行动,该通知的通知,该采办的采办。四爷领了个比较轻松的差事:库房总管。负责收进礼物,对外分发烟、酒、糖之类。四奶奶已经过了在厨房干活的年纪,但是由于她精明强干的出了名,让她做厨房总管。

    翌日,明智过去的时侯大东吴老师已经来了,穿一身深灰的中山装,正挥笔写对联,写一副,便让年轻人帖上去。

    写完对联后写分工的帖子,烧茶的谁、洗菜的谁、记账谁等等明确分工,然后把这个单子贴在门口显眼处,以便本家子弟查看,对号干活。

    灵堂搭在堂屋,三爷被请过去堂屋里躺了,头顶上方挂一个白色幛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前面是供桌,供桌靠里侧摆着三爷的遗像、灵牌。灵牌前的的香炉里青烟袅袅,面粉捏的长明灯里灯火摇曳。靠外侧是十二个献子、水果、米饭之类。供桌前是烧纸的灰盆,灰盆两侧摆着一对仙鹤。灵堂两边铺了厚厚的麦草,是孝子们跪的地方。

    在堂屋前的房檐上,横着拉了一条障子,上面写着“音容宛在”四个大字。

    建寿采购的回来了,小货车里拉了一车东西。吴老师清点数量,操心着把肉、菜交到厨房,烟、酒、糖之类交到库房。

    四奶奶穿了她从箱底翻出来的斜襟大褂,在厨房里转来转去,指挥一群媳妇们干活。厨房里的大小媳妇们都是这样清一色的装束,藏青色斜襟大褂。这衣服是奔丧专用的,和拔草戴的凉圈一样,属于出嫁时娘家陪嫁的物件。

    今天不是祭奠的正日子,没有客人,只有本家人吃饭,她安排媳妇们做了一大锅哨子,兑了二十来斤面条,晚饭准备做哨子面。

    媳妇们干着活,嘴里倒着闲话:“三爷走的时侯说什么守好祖祠,子孙富贵,是不是祖祠底下有宝贝啊?”

    “有几箱大元宝,等着你挖呢。”

    “挖了给我分一块,我打个手镯就行。”

    晚上是成孝和请亡灵。

    成孝的时侯又起了分歧。按照刘家传统戴的是统孝,也就是亲侄子侄媳和孝子一样披麻戴孝,当自已是孝子跪灵堂。老大明仁和老五明信提出戴统孝,但是他们的儿子辈,以明仁的老大建福为首提出反对意见。理由是现在能来的本家人就不多,都戴着孝跪灵堂去了,谁来干活?理由当然只是借口,谁都知道他们还是为田社打架的事梗梗于怀,借这个事整老三的两个儿子,也就不免强,不戴统孝了。

    这两件事一完,小伙们叼着烟,商量着今天晚上到谁家打麻将去。帮忙的人也各自回家。

    晚上,四奶奶回家便对明智说起祖祠的事。明智也迷迷茫茫,分析不出个一二三来。就在明智绞脑汁的同时,明义家也讨论着同一话题。

    “我说五叔怎么拿五分院换三分院,原来是老祠堂底下有东西啊!”建功气愤地说。

    “如果真的挖出东西来,大家都有份,不可能让他们一门独吞了。”建雄说。

    明义摸摸光光的后脑勺说:“你们爷爷过世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呀?难道大爷给他的三个儿子留下了什么话?”

    第二天一早,明智两口子拎着馒头、烧纸、花圈早早过来祭奠。坐在门口的两个喇叭匠看见来人祭奠,便吹起唢呐来,唢呐声悠长凄凉,哀婉忧伤。哀乐一起,灵堂里哭声一片,如鬼哭狼嚎。俩人进门放了花圈馒头便来到灵堂前祭奠。明智烧纸时往两边一看,老二的媳妇来了,上高中的两个孙子也来了,披麻戴孝,分别跪在两侧草铺上。明智烧完纸磕头,孝子们还礼。

    起身到记帐先生那儿搭了礼,领了孝帽一戴,祭奠就算完成了。四奶奶去厨房当监工,明智拎了自己的馒头进了库房。

    本家们祭奠完了还要干活,所以自觉地早早来了。明智看见祁英领着虎儿在院子里站着,便招招手叫他们过来,抓了一把糖塞进虎儿的衣兜里。问祁英:“虎儿的病看去了没?”“去了,那个大夫仔细看了,看完扎了三天针,说以后不会再犯。”祁英看了一眼儿子,继续说:“我问他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病,那个大夫光嘿嘿地笑,什么也不说。”“不犯就好!不犯就好!”明智感觉一块石头落了地。

    大爷家的来了,祭奠完后,大爷撑开手仗马扎,在灵堂旁坐了,问候前来祭奠的亲友。儿子媳妇们尽释前嫌,各司其职。

    明义家的也来了。祭奠完后老汉搬个凳子自个坐墙边吸起旱烟来。他一脸乌黑,显然是给老大脸色看。两个儿子看见老大家的人也是爱理不理的。

    老五家的人也来了,老五祭奠完后在院子里指挥,做吴老师的助手,他的儿子儿媳不怎么干活,进进出出转着,显然不愿与农村人为伍。

    明智注意到老纪没来,才想起老纪贺房的时侯老三明礼没有去。

    来祭奠的人渐渐多起来了。门外的唢呐声时断时续,灵堂上哭声此起彼伏。院子里靠墙的地方摆满了花圈,铁丝上挂着各色幛子,院子里白头攒动人来人往,明智这才感觉到有办丧事的气氛。

    他一包一包收着馒头,收了后又拿两个其他人家的馒头做回款装包里,再把包依次放在窗台上,吃完席走的人自然会去找自己的包。

    灵堂上哭的昏天暗地,厨房里却笑声不断。

    厨房本是最忙的地方,一拨五桌席,今天要招待三拨。但在四奶奶的调配下,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刚才吴老师又进来特意交待: 打坟人的酒菜、喇叭匠的酒菜要单独做,保证按时送过去。四奶奶让祁英去做了。做席的大师傅是请的,只负责酒席,不管做饭。

    “大媳妇哭声像狼嚎一样。”有人评论。

    “二媳妇纯粹是装模作样。”

    “別说人家,你们会哭不?”四奶奶撇嘴教训这些小媳妇门。“这哭丧是一门学问,要哭长腔,还要跟唱歌一样高低起伏,有节奏感。另外,最关键的是词你要会编,这样才能感动人。”

    “不知道,四奶奶你哭一个,我们学学”。有人提议。

    四奶奶看没人进来,清清嗓子,捂住心口惟妙惟肖地哭起来:“哎呦我的妈妈呦,你就这么走了,头也不回地走了。阳世上留下我这个孽障的人啊,你忍心走吗!”

    一阵笑声被淹没唢呐声和哭丧声中。

    “要说哭丧,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感动的是我婆婆过世后吴老师哭的。”四奶奶知道这些小辈媳妇们年龄都不大,没见过那个场面。

    “你说说呀!”小媳妇们只知道吴老师在他们家住过,对细节并不了解。

    “不说了,说起来伤心。还是说点高兴的事吧。”四奶奶把她们的胃口吊起来,又闭嘴不讲了。

    “你们知道不,河边孙家的那人媳妇卖呢。”建雄媳妇神秘兮兮地说。

    “卖啥?”二房那边的一个小辈的媳妇问。

    “你有你男人没有的哪个。”建雄媳妇笑着逗她。

    庄子里的人都知道那家的男人在外面打工,家里就留着媳妇一个人。

    “听说刚开始是偷人,偷的还不是一个两个。这些人去的时侯给她送东西。拿的多了,她发现还可以挣钱,就开始主动要价。”明仁家老三建禄的媳妇说的更仔细。

    “听说提上两斤鸡蛋或者一瓶饮料都干哎。”一个小媳妇接着说。

    “这也太贱了吧!”四奶奶说。

    “贱不贱人家过的挺滋润的,地里的野草长的一人高,可还是有吃有喝,脸上油光粉亮,那像我们这样的受苦人!”那个小辈媳妇说。

    “羡慕了你也卖去,就你这个俊模样,生意肯定比他好!”建雄媳妇笑着调侃她。

    “哎!这个年头,人都怎么了这是!”四奶奶感叹。

    “还不是为了个钱么。”建雄媳妇回答。

    “我们穷的吃不饱肚子,没衣服穿的时侯也没这样啊。”四奶奶再次感叹。

    来客的间歇,建平出去解手,回来先没进灵堂,而是凑到大爷跟前,点了根烟小声问:“大爹,我爸走的时候说的那个祠堂是怎么回事?”大爷沉思了一下,说:“你爷爷走的时候我们兄弟仨都在身边。他临终时就是念叨着这句话。至于什么意思,我这一辈子都没想出来。”

    “那要修祠,把我弟兄俩也叫上,我们也出一份力,也算了了我爸的心愿。”建平诚肯地表态。“另外田社的那个事情,这边事完了我让老二媳妇给您磕头道歉。”

    大爷没有说话,但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

    招待完三拨客,今天剩的事是送亡和入殓。这些事己经和厨房的女人们没有多大关系,本来她们洗完碗碟之后便可以回家去了,但是没人回去。家里人都来这里吃了,来不了的老人也打包送了过去,不需要回家做饭。

    难得的聚会,难得有酒有肉,一群老少娘们在厨房摆个桌子,找了些小板凳凑成一圈坐了,弄些酒肉开吃开喝,喝大了唱着小曲扭起秧歌来。

    本家不管怎么闹,孝子们是不能吭声的。如果这时候给脸色看,所有本家撂挑子走人,让你哭都来不及。

    灵堂内,老大正悄悄做老二媳妇的思想工作:“这边事完了你赶紧买上东西给大爷道歉去!磕头也好,作揖也好你看着办,凡正要把大爷哄高兴了。祖祠的地在他们手里,如果不高兴,把咱们甩开,吃亏的谁你知道不?”

    二媳妇拉着脸一脸的为难。

    明礼死了,确实死了。他看见自己的身体被摆在堂屋的中间,两边儿孙们假悻悻地哭天嚎地;他看见弟兄们心思各异,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看见邻友们来还帐放贷,顺便饱餐一顿。谁在为自己的离去而悲伤?他找不到一个人。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走吧,尘世中己经没有什么可以依恋了。他看见这一群人在眼前远去,越来越远; 灯火通明的家在眼前远去,越来越小;夜幕下寂静的村庄在眼前远去,越来越暗。而后他飞翔在无边的黑暗中,温馨、宁静。

    董海成,工地总负责人。一个四方脸的络腮胡,脸色黑红,个子不高。

    徐生良,技术总负责人。笑眯眯的圆脸,留着两暼八字胡。

    下午,第三拔兵马到了。有十来个人和一车东西。老板自己开的是长城越野车,车上还拉着一个老头子,矮胖矮胖,据说是监理,姓周,老板叫他周工。周工和老板围着营地看了一圈,十分满意,不过周工还是提出了个问题:没有厕所。虽然是荒效野外,但是也不能随地大小便啊! 要文明施工嘛! 喇叭赶紧安排两个民工找地方修厕所去了。

    卸完车里的工器具和材料,休息了一会儿,老板便招集民工训话:

    “本来不需要开什么会,但是这次来的新人多,所以我还是给大家说一下。”老板和周工搬了椅子坐在办公帐蓬的门口,两边站着三四个民工。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低沉但有穿透力。

    然后老板讲了工地的一些制度、干活要注意的问题等等。

    最后总结:“钱难挣,屎难吃,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我如此,对你们也是如此!”这是一句让山本记忆深刻的至理名言。

    讲完话,老板介绍了一下这个工地的主要负责人:

    越怕事越来事,事实证明担心是最恶毒的诅咒。他想。

    喇叭带着一行人来交警队再次交涉,怎么下话人家交警死活不放行。只有等第二天了。这时己经过了晚饭时间,大家都有些饥饿。好在厨娘早有准备,她爬上车厢,从一个袋子里拿出馒头榨菜充当晚饭。山本问了一下喇叭,他们要去的地方还有二十多公里。

    山本心想,如果是我负责,先把这车东西拉过去卸了,然后过来把两个拖拉机里的帐蓬床板倒车上拉过去,赶半夜搭好,这样晚上至少可睡个好觉了。想是这样想,但他没有说。

    “这个工程呢是国家的村村通电工程,是给这里的牧民家里拉电。高低线路总长二百六十多公里,共三十多个台区。要在年底完工通上电,施工任务是比较重的。”说到台区、线路这些专业词汇,山本不懂了。

    “大家都是出门挣钱的人,我也是。谁都希望开开心心地干完活,年底拿着钱回家。只有你们把活干好了,工程验收通过了,我才能拿到钱,我拿到钱了才能给你们发工资,从这一点上讲,我们是利益共同体,不是老板和打工仔的对立关系。”

    喇叭没心情欣赏风景。指挥大家赶快卸车搭帐蓬。营地设在后靠山包面对小河的一块平地上,四个大帐蓬排成两排,中间留出一片空地,几辆车把前面出口一封,便形成一个四方的围城,中间放材料用。这些人干活麻利,配合默契,显然是长期合作训练有素。

    帐篷搭好,床板支起来,行礼扔进去后,大家支锅灶,生火烧水,和面洗菜,一起帮着做饭。不需要有人指挥,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山本觉得这像一支驰骋在草原上的蒙古骑兵而不是民工队。

    工地离格尔木差不多四百公里。司机把油门踩到底,一路狂奔,太阳落山之前到了香日德。这一路上厨娘把头靠在山本肩上左一觉右一觉地睡得深沉香甜,好象到哪里去跟她无关,把她带到哪去也与她无关一样。

    喇叭有点焦燥不安,按道理这点应该追上了,但路上没有拖拉机的影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出香日德,他看见俩民工在路边招手,是自己人,让司机靠边停了车下去打问。原来前面两辆车让交警扣了,原因是拖拉机前后没有示宽灯,夜间行车不安全。也没说要罚款,就是明天早上再放行。现在俩人还在交警队,两人来路边等他们。

    走了一支烟的功夫,到一条河边停下来。

    这里是牧民的冬季牧场,也是定居点。听老板说村名叫德吉香卡,有一百多户牧民,里面还有个寺也是要拉电的。户数虽然不多,可这个村子占地将近四十平方公里!

    草原虽大,但每一寸土地都是有主的,一家一家之间的草场用网围栏隔开,房子与房子之间相距两三公里或者更多。每家门口都有政府投资修建的阳光板温室羊圈,不过现在没有羊也没有人,他们己经搬到山上的夏季牧场了。

    喇叭更是郁闷,住店去吧,老板没有给住店的钱,不住店吧,这九个人车头里也塞不下。正当他蹲在车边抽着烟左右为难的时候,看见山本把自己的行礼拿下来,打开铺在交警队楼前的屋檐下,冲着他嘿嘿一笑,钻进去睡了。其他几个民工看着这要比坐在驾驶室要坐到天亮舒服,也纷纷效仿,拿下行礼来打地铺。

    第二天一早,大家要了车早早出发。在公路上行驶约二十公里,向右转开入便道,进入一片草原。蓝天白云底下,广阔的草原绿草如茵,各色野花点缀其中。近处大小山包高低起伏,山包间偶尔会露出一两座房舍。远处山上柏树苍翠,与青色山峦融为一体。山顶竟然还有没有融化的积雪,像一顶白帽戴在头上。他到海西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地方。

    进驻工地的人马是分三批走的。第一批是一辆手扶拖拉机和一辆三轮拖拉机,俗称三马子。车上拉的是帐篷和床板,每个车两个人。因为这两个车的车速比较慢,所以让他们早上早早就出发了。第二梯队的是一辆双牌车,拉五个人,另外要装行礼和柴米油盐、各类蔬菜等生活物资。山本和郑雪梅就在这趟车上。第三梯队明天早上走,老板亲自带队,主要拉的是材料和设备。

    计划是这样的:双牌车追上拖拉机,一块到达目的地,先找好地方安营扎寨,等侯大队人马和材料的到来。这就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先锋官是个湟中人,姓杜名大伟,大嗓门,外号叫喇叭。此人能喊能操心,据说他当过民办老师,后来因为工资太低不干了。写的一手好字。

    山本他们是午饭后出发的。喇叭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后排靠窗是厨娘郑雪梅,山本坐中间,另一个小伙子坐边上。山本认出来这就是拿振动棒捣水泥的那个小伙,上车后打了个招呼,小伙也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自我介绍叫李小军,然后把随身听的耳机塞进耳朵里继续听他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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