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鬼七月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最新网址:www.umixs.info

    “谁都没故事我相信,你要没故事我不信。”厨娘撇嘴说。

    “你这人内心丰富,重情重义,是最容易有故事的那种人。”

    山本便把梅子的事情从头讲到尾。听的厨娘一声一声叹息,山本却发现自己反倒轻松畅快了许多。

    “你有没有白头巾或者白纱巾借我一下。”干完活后山本奸笑者问厨娘。

    “有,要干嘛?”

    “玩,你别管。”

    帐蓬里没电,大家吃了饭后早早休息了。神棍周发威睡到十点多起来解手,这是他长期的习惯。今夜的帐蓬外面明月当空,如水的月光洒向大地,远山巍峨朦胧,近处清析可见。他披了件衣服到五十多米外搭建的临时厕所。解完手出了厕所抬头一看,一个白衣、白头的影子站在离他十五六米的地方,他以为是幻觉,定了定神,仔细一看,妈呀!真的是个白衣白头的影子站在那里,在惨淡的月光下散发出阴冷渗人的气息。他感觉心口乱跳,背上冰凉,两腿像弹棉花似的不住打颤。跑!跌跌撞撞跑到帐蓬门口,推门进去大喊“鬼!有鬼!我见鬼了!”

    全帐蓬的人都被他惊起来。“鬼?哪有鬼?”

    “在厕所外面”。周发威喘着气,惊魂末定。

    山本跳起来说:“走,我们去看看,我还没见过鬼长什么样子。”喇叭和老董也附和着说要去看看。

    周发威领着大家出了帐蓬,远远的望过去,那个白色影子还在,而且慢慢走了过来。

    “那,见了没有?”周发威指着白影说。

    “没见!”山本好奇地问老董:“你看见了没?”

    “我什么都没见啊?”老董一脸茫然,转身去又问其他几个人,大家异口同声,“什么都没有!”

    “胡传什么你!哪来的影子?”山本骂周发威。

    “回去睡觉!”老董转身就走。

    周发威急了,那个影子明明在那儿,他们怎么就看不见呢?一看大家回帐蓬了,赶紧跟了过去。

    躺在被窝里他想:“他们都看不见,只有我能看见,难道我就是传说中的眼见鬼!”

    凌晨寅时,一声唢呐把人们从睡梦里惊醒,好事的男人们起来穿上衣服,拎着铁锹出了巷道,要去埋人了。

    “起灵!”随着吴老师的一声令下,孝子举起灰盆摔了下去。村子里的一帮小伙抬起棺材,一拥而出。

    两个喇叭匠打头,吹着唢呐摇摇摆摆走在前面,棺材居后。棺材后面建平举着招魂幡,建康抱着遗像,建平的儿子捧着灵牌,其他家属依次排列,顶着白色的桥布跟在后面。本家们抬着花圈、纸马等东西走在最后,队伍吹吹打打,浩浩荡荡向坟地走去。

    到了墓地,孝子及亲属亲戚本家在坟前跪了,抬棺材的小伙用两条大麻绳兜住棺材放了下去。建平跳下坑,把棺村推进偏洞。老师傅没请,吴老师便拿了罗盘,找出墓地的朝向,建平依朝向调整了方位。调好向后,上面的人把长明灯递下去,建平安放在棺材头上,这就算下葬完毕了。

    一阵鞭炮响过,来帮忙的男人们挥舞着铁锹三下五除二填平了坑,并在上面堆起坟头。跪在坟前的孝子孝孙们哭天喊地,燃烧的花圈火焰乱舞,鲜艳如血。

    埋了,大事完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群人希希拉拉回来,在门口放着菜刀的盆里洗了手,准备吃饭。

    今天的四桌席是谢东的。大爷家人多,独占一桌,五爷和孝子家坐了一桌,明智家和明义家的坐了一桌。还有一桌是给帮着埋了人的乡邻的。这也是规矩。

    在还没有上席的空档,明智把仓库的进出账和剩的实物交给了吴老师。吴老师统计了所有开支,列出账目交给管账先生,管账先生看了一下,尽然还节余了两千多块钱。他把收支账目交和节余的钱交给建平。剩下的是他们弟兄俩的事,谁也不想参和。

    工地上没有电视,没有报纸,没有书。但是精神生活从不匮乏。民工们除了打牌下棋,便是讲自已的人生经历,请故事。相互的沟通加深了互相之间的理解,这对于一起干活也有好处。

    自从见“鬼”事件后,“鬼”便成了这几天睡觉前的话题。关于这世界上道底有没有鬼,则是鬼论的中心话题。年轻的小伙大多是无鬼论者,年纪稍大的则倾向于有鬼论。这个问题跟先有蛋,还是先有鸡一样纠结不清。

    “鬼有没有不知道,但是人的灵魂肯定有。”山本理直气壮地说:“我两个月前被车撞过一次,在被撞的一瞬间,感觉自已的灵魂从身体里出来了,看见自已的身体被车撞起来,然后摔到地上,自己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

    当过民办老师的喇叭讲也起了一个自已亲身的经历:

    我刚中专毕业的那年,自已联系到一个劳改农场的学校当老师。学校安排我住在小学部的院子里。小学部和中学部相连,中间有门相通。这是两个各占了二十余亩地的院落。相当空旷。前面是操场,后面各是横三纵三九排瓦房,每排有两个教室和两间办公室。学校后面是一座不高的小土丘,山丘往后便是原野。中学部住的人多一点,有值班的老张,守实验室的徐老师等等。小学部大院里在我之前是没人住的。

    我到农场的时候离开学还有十多天。

    事情是这样开始的:开学大半个月之后,和办公室的同室比较熟了,一天下午闲聊,无意中说到鬼。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告诉他们:

    “我房子有一种响声,是不是有鬼啊?”

    “什么样的响声?”有人问。

    “是这样的:‘嗒嗒嗒嗒’的声音,就象那种用小石子在墙轻轻敲的声音。而且很有规律,每天晚上十一点左右开始响,到早上四五点结束。我做饭的时侯在门顶那个地方响,备课的时侯在桌子前面的墙上响,睡觉的时侯在床头墙边响。间隔有时侯有半个小时,有时侯有十几分钟就响一次。”

    大家突然脸色出我意料的凝重起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好长时间之后,教物理的老田吞吞吐吐地说:

    “小杜,你别生气,有这么一件事情,校长给我们说过,让我们别给你说那个地方以前是监狱停放死人的太平间。”

    “我刚来的时侯就知道了。”我笑着说。

    “你胆子真大。我们晚上一个人都不敢去那个地方。”老田说。

    这事到此结束。再没说起。不过我从那时侯起倒特意注意起那个响声来。

    可能是因为自已注意的原因,我发现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而且频率越来越高。在给同事们说了后,大家都认真起来,同事老古觉得有点问题了,便决定陪我呆一个晚上,确定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老古比我大五六岁,师专毕业,长一脸的胡子,外号老狼,比较喜观喝酒。

    那天晚上,他十点左右过来,喧了一会,我俩打颠倒挤在小床上睡了。大约十一点钟,迷迷糊糊地正要睡着,就听着门头顶的墙面上“嗒嗒嗒嗒”地响了四声。老古在被窝里踢我:

    “听见了没有?”他问。

    “就是这个声音。”我说。

    “再响了我俩出去看看。”老古有点兴奋。

    我们起身穿好衣服躺在床上。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吧,也就是正要睡着的那档儿,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是在对面的墙上,一人多高的地方。我俩赶快爬起来,拿着手电冲出去。四周一片寂静,一点风也没有。拿手电照隔壁的房子,隔壁是办公室,白天倒是有人,晚上什么也没有。我俩又爬到房顶,也看不到什么东西。没什么发现,于是回去又睡下了。

    老古说:“再不会响了吧?啥都没有。”

    “还会响,等到你快睡着的时侯它就响。一直到四点多。”我说。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就在我们再一次快睡着的时侯。老古觉得可能是真的闹鬼了,再也没有睡意,硬拉着我讲故事解闷。那天晚上我俩都没睡着,讲了一晚上的鬼故事。

    监于老古同志的亲身经历,经过教语文的老古生动细致地描述,这个闹鬼的事情便在第二天就迅速传播开来。先在同事间传,然后学生们也知道了,就传到家长那里。再往后那个地方的人几乎都知道这个事情。我也搭鬼故事的便车,一月之间成了那个地方的新闻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学校里也掀起了一场抓鬼热潮。教物理化学的老师仔细考察了房子的结构,确定那声音首先不是人为的,然后也确定建筑本身不会出现那种声音,但是什么原因,无法确定。教生物的老师爬到顶蓬钻到墙角,也没找到鸟类或老鼠等生物存在的迹象。教体育的老师说他身上火气大,能降住鬼,他也陪了我一个晚上,但是第二天,同事们让他再陪我一晚上的时侯,说什么也不去了。

    我还住在那里。因为我想看看鬼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最惊人的事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那天晚上,我照旧吃晚饭,看了一会书,然后睡了。那声音也响了几次。我仍然没有在意。大概在十一点多,就在我迷迷糊糊正要睡着的时侯,那声音在枕边墙上“嗒嗒嗒嗒”地响了四声,把我突然惊醒。这样反复两三次,到半夜一点左右我还没睡着。我心里开始烦躁起来,心里想,你鬼也不能欺人太甚啊!总不能这样折腾人吧,不能让人天天晚上不睡觉是吧?最后一次那声音响起来把我惊醒后,我特别气愤,我随手拿起床底下放着的一片砖,那是准备对付贼用的,对着墙上那个声音响的地方“咚咚咚”地敲了几下。你猜接下来怎么着?就在墙那边,也“嗒嗒嗒”地回了几下,而且声音更大更急,显的也特别生气。我一下子懵了,手里还拿着砖,坐在床上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慢慢地升上来,沿着腿,过了背,直达头顶,然后觉的头皮发麻,头发一根一根地竖了起来,突然我反应过来不对劲,扔了砖跳下床没穿衣服鞋子夺门而出,一口气跑过小学部院子跑到值班室。老张已经睡了,被我吓了醒来,我不知道是怎么给他说的,他也吓得不轻。那天晚上我就在值班室呆了一夜。

    第二天没去上班,在家属院找了间房子后,叫几个人帮我搬过去了。

    “直到现在我仍然搞不清那声音到底来自哪里,真的!老杜最后总结。”

    他讲的形象生动,听的民工们毛骨悚然。

    从此以后,凡是晚上起夜上厕所的,都要叫个伴才敢去。

    厨娘说完沉默了一会,说:“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没有故事。”

    上午下午各拉了一趟材料,今天的工作任务就算完成了。山本又猫到厨房帮忙。厨娘正吃力地拎着一代面粉往洗衣盆里倒,见山本进来,赶紧说:“快点过来帮忙和个面”。将近三十个人的饭,每天至少要蒸近一百二十个馒头,就这己经够她受的。

    山本撸起袖子,洗了手,把大洗衣盆搬到案子上和起面来。大师傅把自己的围裙解下,环腰给山本围上系好。山本好像又闻到那种淡淡的,温馨又让人兴奋的味道。

    “你跟你男人怎么样了?”山本斗胆问了一句。

    “我上次回去的时候他正好欠了一千多的赌债,我说你把离婚协议签了我就给他钱。协议是去年就拖人写好的。刚开始他不同意,还打人,后来我咬着牙坚持,他同意签了。”厨娘委委道来,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午后的斜阳穿过帐蓬,照在她侧脸上,棱角分明的脸上依然是那样的冷漠。

    “那个男人是你谈的还是你们家包办的?”

    “要是包办的就好了,怨也有个怨头。”厨娘叹了口气继续:“可惜是我自己谈的,所以打掉了牙也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他是我初中的同学,那时候对我也挺好,人长得也帅气,然后我就跟上他了。结婚的头两年挺踏实,到处跑着挣钱。我们也有了孩子,生活的挺幸福。后来,他们那儿修路占了他们家的地,拿了一笔补偿款,他就被别人引诱着去赌,最后让人家把一点赔偿款全骗完了。我点么劝都劝不醒,他总想着靠赌博翻本,越陷越深,最后我彻底死心了,就跑了出来。娘家也没脸回了。”

    “看你老手老脚,开车时间长了吧?”老板侧过脸问。

    “不长,也就两年驾龄。”山本眼晴盯着前方回答。

    “你学上到哪了?”

    “离了呗”厨娘说的很轻松,但气力己经没了。家是一个人生活的底气,没有家,再自由自在都会底气不足。

    “他怎么同意离了?”

    山本觉的老板的话特别有道理。

    “农民工啊,这个概念跟知青一样,早晚会成为历史名词。”这回老板像是感叹自己的远见卓识。

    今天排工的时候,老董说开双牌车的司机拉肚子,问有没有会开车的人顶一天,因为今天领的材料比较紧俏,你要不去就让别的工地领了。山本毛遂自荐,准备当一天司机。

    山本在包里翻出驾驶证上车的时候,老板己经躺在副驾驶的靠背上了。后面坐的是材料员。他打着火,踩离合、挂档、松手刹一气呵成,双牌车轻吼着上了路。

    “挺好的,还可以。”

    “以你的文化程度,把这些活拿下来没问题。好好学,学会了可以自己包活干。”老板点了根烟,递给山本。然后自已也点了根,摇下车窗抽着烟说。这句话说到了山本的心里。

    “不要因为自己是农民工就觉得低人一等,农民工是什么?你看哪个大大小小的工程第一线上干活的不是农民工?农民工是建筑行业的中坚力量。”老板感慨到。“虽然农民工离开了土地干着工人的活。可身份仍然是农民,待遇也是农民,不公平啊!”

    “高中毕业,大学没考上。”

    “在这里干的怎么样?”

    昨晚山本梦见在后面的雪山上,他三伯一个人穿着棉袄在风雪中走着,弯着腰,筒着袖子,迎着风雪艰难地往前走,不知去向哪里。他在后面追啊追,可怎么都追不着。

    起来把这个梦一说,神棍周发威立刻进行了解释:梦见雪是要戴孝,可能你二伯家有事了。山本说声狗屁,不搭理他。之所以叫周发威神棍,是因为这家伙一天神叨叨的,尽说些有关鬼神的话,比如在路上看到藏民丢的东西不能捡,那个东西被下了咒,拿回去家里不安宁。再如草原上看到角上绑着红绳子的羊不能宰,那是藏民放生的,是许给山神的东西。还有午夜不能照镜子,半夜有人叫你不要答应等等。所以大家给他取个外号: 神棍。

    山本想起在修路工地上被捉弄的那次,有个计划浮上心头。

阅读日暮故乡远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



随机推荐:打脸是门技术活炼明大秦之万代帝王都市之最强仙道重生之追爱少女火影之超级副本

上一页返回目录下一页
推荐本书加入书签报告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