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去归元心理咨询中心的路上，少女更是一直沉默。
“既然很不想去做心理咨询，可以不去吗？”韩方旭在等红绿灯的间歇问。
“不可以。”少女语气沮丧。
“如果不介意，能够告诉韩大哥，为什么要做心理咨询吗？”韩方旭放柔声音。
少女下意识地抿紧双唇。
“不想说也没关系。”韩方旭赶忙安抚她，他的问题似乎令她的神经更加紧绷了。
“对不起。”
“不用道歉，”韩方旭笑了笑，“你哥哥让你去，肯定也是为你好。等以后你愿意告诉我时再说，好吗？”
“嗯。”少女依旧惜字如金。
沉默一直持续到他们抵达归元心理咨询中心。护士带着解夏去陈家栋的办公室时，韩方旭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有阳光从一排玻璃窗户外斜射进来，他却觉得她的背影那么寂寥寒冷，冷得他止不住地心疼。
大约在少女就诊半小时的时候，护士站的护士接了电话立刻急匆匆地朝着陈家栋的办公室跑去，韩方旭觉得不妙立刻冲了过去。
之前还好好的少女此刻蜷缩在地上，背靠着沙发脚踏，面色发白，半张着双唇，捂着胸口，浑身颤抖着，呼哧呼哧地仿佛随时都要窒息。而陈家栋则满头是汗地半跪在她身边试图帮助她。
“快，镇静剂！”陈家栋接过护士递来的针管，想要给她注射，可少女却在被他触碰的瞬间激烈挣扎起来。
“小夏！”眼前的景象吓得韩方旭几乎要心脏停止，他飞奔过去抱住她，听着她一声声气管挤压发出的尖细嘶鸣，咬牙帮助护士按住她的手臂完成了注射。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少女的呼吸顺畅了一些，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的吓人，眼神有些涣散。
“为什么会这样，我没有听说她有哮喘。”韩方旭的语气十分严厉。
陈家栋解释：“她这是精神紧张引起的过度呼吸。”
少女慢慢地阖上双眼，双唇微动，韩方旭附耳过去，听到她断断续续地说：“放我……放我出去……”她啜泣着，小声地、却又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地恳求着，“放我出去。”
四个字，如同尖锐的铁锥，一下一下地凿进他心里。
他将少女抱起，随着护士来到有单间病床的休息室，安置好少女后，才转身怒气冲冲地压低声音问跟过来的陈家栋：“既然她已经不舒服，要求离开，为什么还要强迫她继续咨询？”
陈家栋苦笑：“她刚刚的话，并不是说这间办公室。”
“那是哪……”韩方旭的话不由一顿，神色不由变了变，“你的意思是，她经历过……”
“对，她曾经被关在某个地方，导致她惊吓过度。”陈家栋没有对韩方旭有所隐瞒，因为他从韩方旭对解夏的紧张中已经看出这个女孩于韩方旭的不同意义，对于昌辰集团和韩方旭个人，他都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什么时候的事情？是谁干的？”
陈家栋苦笑：“这件事情，大概只有她和她哥哥清楚了。”
“白苏让她来做心理咨询，却不告诉你，导致她心理障碍的原因？”韩方旭质疑他的话。
“这很正常，心理病人及家属经常会隐瞒一些不想让我们医生知道的事实，即便对治疗有益。”陈家栋顿了顿，“我只知道，她目前智能的欠缺，并不是天生的，很可能是后天发生了什么意外。”
看着病床上少女安睡的脸庞，韩方旭不由握紧了双手。
“你是说，她可能发生过什么意外，导致她智力受损，以及会像刚刚那样过度呼吸？”
“是的。刚刚那样的过度呼吸，如果处理不及时，也会危及生命。而白先生送解夏来时，她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主要是恶梦惊醒，继而发作。”言下之意，她的心理疾病是拖到很严重才来治疗的。“由于致病原因不明，我花了很长时间和病人建立了信任，最近在取得白先生的同意后，尝试对她进行催眠，只是……病人的反应比我的预期激烈太多。”陈家栋也皱起眉来，“如果有办法知道她的致病源，加以正确的引导和干预，问题可能就迎刃而解了。”
韩方旭默默看着少女，对于陈家栋的话不置一词，过了半晌，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对白苏了解多少？”
——————————————
虽然外面是初夏的艳阳天，富丽娜大酒店2122房间里却窗帘紧闭，冷气好似蚯蚓爬过肌肤的每个毛孔，空气中弥漫着情谷欠过后特殊的气味，床上被褥凌乱，皮肉松弛的中年男人趴着躺在床上，睡得正沉。
床边的年轻女孩南希已经穿戴整齐，她回头冷漠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走到床头柜边，她看了看床头柜边的一沓现金，不为所动地弯腰在酒店的便签纸上写了两行字。站起身回头的瞬间，她视线扫过桌上那杯不知为谁准备的果汁上，唇边立刻闪过一丝讥诮到有些刻薄的笑容，破坏了她漂亮却不艳丽的五官。
不再多看一眼刚刚还和自己耳鬓厮磨的男人，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低着头，望着脚下，一步一步，好像为了确定自己真的走在平地上，一如来时一般，她默默地走在酒店的走廊里，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钮，然后靠住电梯的厢壁，没有抬头。
眼泪一滴一滴地从眼眶中滴落，浸入电梯内的地毯里，了无痕迹。她走出电梯时，连监控都不知道，今年今日的此时此刻，曾经有个女孩，在电梯里无声地哭泣过。
而酒店的大堂中，依旧是来时人来人往的景象，没有人在意这个清秀的女生何时来何时走。一个满面怒色的中年女人在一男一女的陪伴下，步履匆匆地朝着电梯小跑过来，与她擦肩而过。南希嘴角没有温度地翘了一下，脚步不停。
当女孩坐进酒店外一辆出租车里时，中年女人带着一男一女也已经走出抵达22楼的电梯。其中的男人蹲下，飞快地打开原本拎在手上的笨重行李箱，拿出一个黑黢黢的摄像机，朝着旁边漂亮的年轻女孩子一点头：“OK了。”
女孩子立刻严肃表情，对着镜头压低了声音：“大家好，这里是最IN最火爆的网络直播——《生活大爆料》，我是主播八仙女。今天的爆料人是我身边这位陈太，她的老公陈先生酷爱在外‘偷吃’，多次被陈太抓到，想想真是好心酸的……”
一旁的中年女人并不在乎是否入镜，她死死盯着紧闭着的酒店客房门，仿佛随时会扑上去砸门。
镜头立刻又转回了女主播八仙女。
“陈太刚刚收到确切的消息，她的先生就在这间房间里面，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作为很懂观众心理的主播，她的表情和语气果然都十分引人遐想。
几乎是与此同时，坐在出租车后座的女孩南希手机收到一条简讯。很奇怪，明明没有存过这样一个联系人，发件人却自动显示了名字，H1622。
内容是两个字加一串网址。
那两个字是：礼物。
她毫不犹豫地点开了网址，一瞬间，伴随着晃动的画面，有嘈杂的争吵声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到了书吧，少女早已不复在沈记时轻松雀跃的心情，韩方旭准备的“后援”终究没有派上多大用场，因为功课并不太难。可少女大约在学习上实在天赋欠缺，即便认真聆听勉强做完作业，其实并没有真正理解多少。
午饭他带她去了附近一家西餐厅，她的食欲很差。
白苏笑着对解夏说：“不要喝太多咖啡，晚上会睡不着。”
“哦。”少女闷闷地回答。
“或者，我可以送小夏去。”韩方旭的视线落在白苏揽着少女手臂上的修长五指上，而后抬头对着少女微笑，“好吗？”
“那我待会儿取消预约的车。”他拍了拍少女的右肩，叮嘱着，“如果觉得辛苦，随时可以让陈医生停止，知道吗？”
“嗯。”
——————
毕竟，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抬起头的白苏恰好也看到了他，礼貌地向他点头示意，神态平静自若，随后又低头对解夏耳语一句，少女也旋即转头笑着看向他的方向。
韩方旭收整情绪走了过去：“我来送手机。”他递出手机时不动声色地按了下手机的电源键，解夏的睡颜再次出现在屏幕上。
少女点头：“好。”
白苏虽然皱了皱眉，却没有反对。
白苏安抚一般地轻轻伸手揽了一下少女的肩膀：“一会儿你们去哪里？”
“是新开的一家咖啡书吧。”韩方旭说，“环境很好，适合小夏写功课。”
韩方旭忽然生出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会不会，白苏对解夏，抱有的并不是普通的兄妹之情？
少女听到白苏的话后，情绪就变得不太好，低头沉默着。
白苏接过话来：“她只是去做个心理咨询。”
韩方旭想起那次在归元心理咨询中心，她反常的表现。白苏的语气太过粉饰太平，但显然此刻不是提问的好时机。
白苏神色自然地伸手接过：“谢谢。小夏，你还拿着。下午要去看医生，我帮你预约了车，到时候会有电话和你确定接车地点。”
“你哪里不舒服吗？”韩方旭问。
花了半分钟走到解夏口中的“前面路口”，韩方旭远远地看到站在弄堂口屋檐下的白苏和解夏。
白苏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微微垂下头，拿着手帕在替少女擦汗。少女乖巧地站着，半仰着头，似乎很习惯他的照顾。明明是很养眼的一幕，韩方旭看着却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这种怪异的感觉，在白苏低头亲吻了一下少女左耳的时候，达到了顶端。
阅读恶有善报最新章节 请关注完美小说网(www.umix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