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池那边的灯光明灭交替，主要的光源还是那种沉浸到接近暗色的红光。高悬舞厅的彩光球转动着，撒落银色的光点如同泼洒猩红中的星辰。这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穿这样的衣服。高领的深色衬衫，外面的西装外套披在肩上。他用藏在袖口中的手挡住嘴唇，加之姜红色的头发都整齐地往后梳，眼中的戾气直接了断落在她身上。毫无掩饰，如同将她从头到尾剥离开来，抽心离体般。
“It’ew dawn。It’ew day。It’ew life……For me……”
她无法解读这视线的全部意味，随着音乐唱完最后的歌词，以便赶紧逃离。
“And I’m feeling good。”
恰好相反，她可一点都不觉得好。
如果你被这种视线盯着唱完一首歌。
甚至，从年少无知的过去被看到故作成熟的现在。
歌唱完了，她的工作暂告一段落。酒.吧的人比谁都要喜新厌旧，身边的人，杯中的酒，乃至周围响起的歌台上唱歌的人，转眼就得换个新的。不步入舞池是丽塔的坚持，否则这么做就暗示着她工作的地方不止是台上，也欢迎台下的客人对她有更多的索求。
她讨厌这样。可是为什么这次到最后都没能拒绝呢。
他走上前，穿过各色男女形成的狭窄小径来到舞台边缘，向她伸出手。张掌向上，故作绅士的温柔作派。丽塔愣了愣，觉得好笑，本着好玩的心理想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也就这么将手放到他掌心中。
下一秒，五指屈内，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把她从舞台边拽到他怀里。她险些没站稳摔到他身上，何况她还没习惯这高跟鞋的坡度和尖细。
……差不多一个月没见就这态度？
她咋了咋舌，推搡着要离他远一点。
而他神情不改，一副好奇的表情凑过来，她扭过头躲开他，听到他在耳畔低语。
“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该问的。”
“没有跟着马戏团走而留在哥谭……”
他细细咀嚼这句话，再次说话时气息随着说话忽远忽近。
“是因为我？”
“比起你不在阿卡姆的原因，这无关紧要。”
她把掌心抵在他下颚把他往外推，动作自然得有些好笑。
他挪开她附在下颚的手，旋即将她这只推搡自己的手抓住。
舞池内的男女正享受着音乐的熏陶，品着音符中的酒精酣畅淋漓，丝毫不肯就此醒来。醉意正浓，灯光倾下，没有比这更值得肆意妄为，也不会有比这时更该放.纵自如。
杰罗姆往前探了些许，彼此的距离进一步缩短。他凑近她的脸颊，像是要啮着上面的斑驳伤痕轻语。那时候被蛇咬伤的痕迹未曾褪去，对应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如初见时。
“我需要你，丽塔。”
“我可没那个能力帮你越狱，哪怕是假的。”
“我只要你表达对我的爱意。”
“什么？”
丽塔听得一头雾水，先不论所谓的爱意存在与否，表达这些能制造出什么解释他逃出来的原由。他的指尖摩挲过她脸颊边的碎发，指腹沿着脸颊上那些细小的伤口轻抚过，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伪造些信件让调查的警.察相信，是我那个‘老爸’帮我逃出来的。”
“这次是要对你的父亲下手吗。你对他的复仇？”
丽塔没有多问他提到的老爸是谁，事不关己地问一句。
也是对我复仇吗——她本想再加一句，终究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杰罗姆轻笑一声，用拿她没办法的意味摇摇头。
这么任由他牵着鼻子走不是她的作风，她歪了歪头，感叹。
“这下好了，你不用再装那种纯良样、”
话没说完哽在喉中。那一瞬间她愣是僵住身子。要不是舞池人够多，现在他俩这副模样肯定会接受不少注目礼。但是这种时候谁先不好意思害羞着要逃开，谁才是输的那个。尽管这胜负无关痛痒，但就是不想因此落得以后被他笑话的下场。
她的手附在他的腰上，随他的腰身贴着自己稍稍摆腰之际，使力掐住他的腰腹靠近胯.骨的位置。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下.身贴近她的侧腰前后摆起些许。
明明动作这么挑.逗，他脸上的表情还是那种小孩子的感觉。歪歪头往下看着她，他这时才给予回应，饶有兴致地让身体的幅度印在说出的每个字中。
“那就趁这个时候把话说出来吧。”
她瞪了他一眼，满不在乎写在浅棕色的眼眸中。
杰罗姆凑前，唇边拂过她的额发，小声说道。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怎么结束的吗。”
听着你妈和那个蛇男在房车内大战几个回合，而我们只能躲在柜子下听完全程吗。
说实话丽塔真不愿想起那时的事。各种说不出的滋味混淆在一起，根本没法理清。
本就没有要她回答，杰罗姆吻着她的额角，轻笑时呼出的气息令她感到一丝彻骨的冰冷。
他说：“那个时候我就想和你做了。”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杰罗姆表示，各位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了。
丽塔：我可没有允许他乱来。
他回给她一个微笑，而她怎么都笑不出来。
“Freedommine，and I know how I feel。”
在图书馆的时候，他留下这句话便离开，叮嘱她天黑之前都不要回去马戏团。
当时的他以终于得逞的表情说出这句话，丽塔不由想起曾看到过的他的笑容。
门关上，留下她站在房车外。
丽塔依稀记得，有次莱拉和她的情人喝得大醉，就算是惯常的间歇游戏，也把尚且年幼的杰罗姆打得半死。他倒在地上喘不过气，还好最后血沫在他剧烈的咳嗽中吐了出来，才不至于就此窒息。
看着枕在她腿上的他终于醒过来，她低下头，咬紧嘴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他笑了笑，被血沫哽到又咳嗽了几声。抬起分不清血污和伤口的手，他捏了捏她的脸，说来笑一个吧。
——别怕。你不用担心找不到我。
她穿着黑色的吊带纱裙，为了掩盖年龄问题而化了偏重的浓妆。唇艳如血，黑发如瀑，服饰也是红黑搭配。常至腋下的尼龙手套裹着双手乃至指尖，碰触到东西的触感若即若离。高叉的纱裙在接近腰侧的地方分叉，轻纱簇拥其中，令被高跟鞋带裹缠的双腿多了份欲.擒.故纵的意味。指尖轻点在银色的麦克风上，她微闭双眼，目光未曾离开过舞池中那个同样始终凝望她的男人。
十八岁。足够称为男人的年纪。
她眯起双眼，对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人打量起来。
马戏团演出那边又起了争执，劳埃德和格雷森两家又因为什么而大打出手。据说表演途中闹事正好被观看演出的警.官看到，团内上上下下都逃不过询问。丽塔被一个团员带去帮忙给伤者包扎，她回头看了眼门紧闭着的房车，转头跟了上去。
“Stars when you shine you know how I feel。”
丽塔喘了喘气，呼出的气息凝成白雾模糊眼前。她一时间找不到不知该说什么。
——或许能得到什么。
那种极致的疯狂与渴望混乱的躁.动。
“……Birds flying high，you know how I feel。”
抬手捶了捶门板，她才想起图书馆里杰罗姆对他说过的事。这念头一冒出来，她变得急躁起来，没空理会捶门发出的声音和速度。旁边在椅子上休息或者拖着东西经过的马戏团成员瞟了她一眼，不约而同地嗤笑一声。
估计在他们眼里，她来找杰罗姆，和莱拉彻夜寻.欢没有丝毫区别。
门扣总算啪得打开，杰罗姆只穿着件格子衬衫，抱着手臂推开门。
最后一次见面时在那天晚上，在陪同警官一起前来的经理敲响门之前的三十分钟。
她回到马戏团后台找他的身影，无果后只能去他和他的母亲住的房车找。她一向不主动过来，天知道自从她把莱拉舞蛇用的蛇群杀得只剩下希巴那条后，这女人就把她拉到挨打的行列里。丽塔看到杰罗姆被打时没法做到无动于衷，很好，带着那点怜悯心和他一块被打，顺便把当年杀掉舞蛇用的蛇群这事的帐好好算算。再多几次又何妨。
就算在图书馆里接.吻后会被他亲手杀了，丽塔也不会惊讶丝毫。
毕竟直到他弑母这件事曝光本性为止，只有她看过他的另一面。
只有她，知道他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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