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悟的境界与修者的阶段突破不同，它不需要任何东西来辅助。有的人一辈子也开悟不了，缺的是那个契机。而她开悟是因为老慕。
老慕那个老头已经活了不知有多久，在他身边久了，沾染上他那一身豁然忘我之气，就不由得慢慢使得她也豁然忘我起来。十四岁时突然如同这几百岁的不老男人一般进入了豁然境，比斗而不好斗，勤苦而不叫苦，殷情才能一路扶摇直上。可谁知道在二十四岁那年，却被段长生的那双眼睛迷惑，脱离了豁然，染上了悲喜、动怒、怨愤等诸多情绪。
那李渺然摇拨浪鼓的时候，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突然又豁然了。
豁然之后，练气也迅速达成。接下来，她要走得更谨慎，更加掩藏内心蠢蠢欲动的情绪，使得她能尽力维持豁然，不为外界所动。
这些东西都是在深夜磨豆腐当中得出的结论。
冢塔第十九层的集市门口守着两个佣兵，里头灯火通明，商贩沿街叫卖。吴大有说走得深了还有勾栏，给那些有钱的修者们享受用的。
在风波不行，男女平等，女修众多，而且也能进得勾栏享受，据说那勾栏中的男人质素都不错。
殷情明白吴大有为何一把年纪还在练气期，还一点儿也不着急了。
在集市上走了一圈儿，挤得水泄不通。吴大有解释：“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看得出来，整个风波不行的修者脸上都挂着安逸，在集市唱小曲儿喝小酒儿，男女勾肩出没，竟是稀松平常！
慕天玄境可没有这些玩物丧志的营生，连赌/博都只有赌比斗赢盘的。辟谷者多如牛毛，突破化境登道才是第一位，种地？经营？贩卖？享受？都是只有低阶被淘汰的苟且偷生之人才会有的愚蠢想法。
吴大有和莫上桑很快将豆腐卖完了，莫上桑一个人去买高粱种子。
吴大有带着殷情在街上逛，正好路过一个“风流馆”，吴大有神秘兮兮地说，“里头那‘老金枪’息风流，和我们老祖关系匪浅。老祖过逝的时候，他半个月没开张！传说师叔当年出走，就是因为这人和老祖闹翻的。”
“怎么你也叫师叔？”
“师叔，是所有人的师叔！那是尊称，跟老祖一样。老祖也这么叫，师叔叫老祖，也是老祖。”
有点儿意思。他和老祖同开书院，又突然消失，但书院中人却对他忠诚不悔苦苦等候，尊敬如斯。
殷情虽然已经说服自己要豁然了，但还是多余问了一句：“‘老金抢’的意思是……”
“男人啊……男那个啥呀。”
殷情又多余问一句：“烛山老祖和男人？”
吴大有神秘兮兮：“可不要乱说。”
殷情还多余问：“那师叔和老祖？”
吴大有神秘兮兮：“可不要乱说。”
“那不都是你说的？”
“我可没乱说，我说的都是真的！”
吴大有这个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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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情深吸一口气。
低灵根的修炼，最重要的是开悟。开悟之后，便能将低级的灵根洗刷得纯净、透彻、仿佛具有了高灵根的某种相同属性，灵力才能源源融汇进来，悉数变为修炼所用。
等他们走了，殷情从绳索上跳下来，穿好裤子，在地上捡他们捏剩下的灵石渣子，继续年复一年的酬勤之路。
直到碰上了慕隐麟。
像书院这样开阔幽静、又充满人情味的地方，有教无类，虽说收费，但看他们依然在种地换粮，便知道那些孩童所给资费是极少，而书院弟子们对他们的修徒和学生，却是极慷慨的。像她这样的一头驴，他们在无灵石积蓄之下，都能赠与她，且那周遭的弟子并不嫉妒或争抢，对殷情来说，已是莫大的恩惠。
她记得元婴初期的时候，正是十五岁时，那光耀的慕天玄境最上层，将她接到身边去，当着三大仙土的比斗大会上，亲自将她誉为：“慕天玄境第一女修！”
女修在其他地方可不稀奇，但对慕天玄境来说，却是独一无二，从此她开启了属于她殷情的辉煌，所有的门派比斗大会都会邀请她，给予丰厚的灵石，她绝不退缩，一年可打上千场，从最初屡战屡败，再次沦为笑柄，“女人果然无法修炼，”到胜败对半，“女人也可打败男人？”再到战无不败（她，就是那个女人！）
十年。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
她隐隐觉得这么快速的进阶中隐藏着危机，或许这将能解释为何如此天赋异禀的段长生，居然会挖不止一人的金丹才能继续自己的修炼进程。
而上一世只有蟾衣灵根的殷情，却是从三岁修炼，在练气期匍匐八年之久，一年突破一层一年突破一层，眼看着周遭无论是低灵根的男子还是中高灵根的男子，都最多两三年便能顺利开始筑基期，而她迟迟无法进步。
这么说来，她与段长生都有自己的幸运之处。老慕不拘一格地培养她，从十一岁起，她得到了老慕源源不断的灵石供给，她能承他亲口的教授，手把手地不厌其烦地教她，以她的蟾衣灵根，十一岁进入筑基，十三岁突破筑基，十四岁突然开悟，二十四岁登道金仙。
二十四岁成为金仙，不能算是三大仙土的稀奇事。老慕是第八级高灵根龙肝，他二十一岁成为金仙，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但因为她是女人。
男人说：“女人偏要修炼！扒了她看看是不是真的女人！”
女人说：“让她修炼，看她有多厉害，还不是被我打趴下。”
这就是凤髓灵根？
一般人可能会有种狂笑的幸运感。但殷情没有。
一个个洞穴，就成为低阶修者们的藏身之所，也成为那些无法在慕天玄境获得高阶门派青睐的人、或是被淘汰的渣子们，教徒榨取钱财之所。
那些男孩儿，就像是学房里那些孩童。这些孩童进入洞穴，就成为了野兽，大家相互争抢师父留下的那一丁点儿灵石、食物和机会，优胜劣汰。他们有三至二十岁不等，有天才，也有愚钝的蠢货，但每个人都很快超过了她。
周遭有嘲笑者，愚弄者，欺辱她，在她虚弱时绊倒她，吊起她，剥她裤子，不修炼的女子会觉她是异类，见她毫无所成，便尽情谩骂，甚至殴打。
在慕天玄境，没有书院这样的地方，教授低阶之人开化，以达民智开启。
低阶与高阶修者隔着鸿沟，完全由天赋与武力才能说话，门派的选拔极其严格，非中高阶者不能入，而每半年都会以比斗大会来淘汰输家，盛武之风、排榜之风皆来自慕天玄境，因此慕天玄境的比斗大会才是三大仙土之中最多的。
殷情没有想到练气突破的这么快。在一本小叙妖修经藏的书籍上，只不过看了一遍如何吐纳采息，眼睛随着字里行间悦动，吐息导引便在体内自动进行。
合上那本书籍，便发觉周身气海磅礴，身带光子，如宝殿中坐的祖师像一样庄严。
这种感觉是她上辈子没体验过的，迅疾如雷，一瞬破天？而不是天道酬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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