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别跟我讨价还价，来人，送客！”
我们走出会客厅，勤务兵让我们到滇军的驻地报到，并把一张有卢汉盖章的军官证递给我。
“先去吃点东西吧。”小陈建议道。
我们再次来到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大家往衣服兜里摸了摸，面面相觑，钱已经全部用光了。
在上海时大家一定没有拿出所有的钱，否则我们早就没钱了。可是一连几天都没领到一点军饷，怎么支撑得住我们的开销呢？
无奈之下，只好空着肚子去卢汉所说的军营。进门时卫兵满脸疑惑，兴许在诧异他们不认识我这个营长。
问了很多人，终于找到了我所在的队伍，此时正好开饭，我们便去食堂了。
“老牟，你最近着了什么魔，怎么天天魂不守舍的样子？我警告你，你才二十一岁，千万别为了过去的事废了前程！”
“过去的事，想忘也不能忘。有些东西，并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小陈意味深长地说。
“你是从头再来，而且卢汉还这么欣赏你，你还大有可为。我、朱敏还有老胡，自从参军，就只认你牟书玉。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北平，你差点成了团长。要不是送任命书的人被误杀，鬼子又忽然打进来，我们才不得不立刻离开，我们的命运可能完全不一样。”曹明悻悻地说。
“快吃吧，前线战事吃紧，说不定哪天就要出发，咱们得赶快去跟各连长熟悉情况。”朱敏站起来，“我去看看有没有汤。”
吃完饭，我们迅速到自己的营房收拾了一下，随后到各个连长的宿舍了解情况。
过道里人来人往，口音大部分都是云南方言。说几句久违的乡音问问路，心里多少有些温暖。
“兄弟，你哪个连队的，连长是谁呀？”我微笑着问道。
“我三连的，连长周东和。”
“什么，你连长叫什么？”小陈惊讶地问道。
“周东和啊。”
“连长，是秀才！秀才也来了！”小陈高兴的笑道。
“你们连长在哪儿？能带我们去见他吗？”
“行，跟我来吧。”士兵带我们来到一扇门前，“这就是连长的房间。”
“东和，东和，我是玉甫啊！快开门。”
房门洞开，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面孔。
“玉甫兄，你……”他高兴得说不出话，“你还用原来的字号啊。讲武堂一别，你想死我了！”
“秀才，你长胖了。”李光远调皮地说。
“你小子，越来越会抖机灵。”秀才拍拍李光远的肩膀，“几位请坐，请坐。”
“不坐了，你们三位叙旧，我们先回营房打理一下。”胡进拉着朱敏、小陈和曹明，走出房门。
“光远，真没想到你也在这儿。”秀才笑着说。
“秀才，你那些文绉绉的话呢？什么之乎者也的全都忘了吧。”
“光远兄此言差矣，鄙人事冗，款待二位兄长不周，还望恕罪，恕罪。”
“你少来这套。哎，你不是说毕业就走人吗？怎么还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呢？”
“你呢？毕业就不见了，都说你去了北平，从此毫无音讯，你知不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啊？要不是卢汉将军前两天听到你的消息，大家都为你提心吊胆的。还有李光远，毕业就去做生意，赚了钱也不分点儿给我。你俩走了，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们知道我多想你们吗？”
“啧啧啧，光远，你看看他，咱们来了也不拿两个罐头来招待，坐这儿悠闲得像个师长！你这叫想我们？”
“就是，当年在讲武堂，这小子从来都是有进无出，有什么好东西他就想捞两口。可他要得了什么宝贝，还不天天供着，指望着下崽儿呢！”
“瞎说些什么，我不是……还分过花生米给你们吗？”
“就那点花生米，塞牙缝都不够吧！”我和李光远异口同声地喊道。
“是是是，老子现在还你们！走，给你们看点好东西！”秀才拉住我和李光远，向营房外走去……
“将军知道我不是谦虚退让模仿古人的礼仪，我的确只适合带一个排，请将军不要因为之前的事高估我的能力。”
“你以为我把你叫来就是让你当个小小的排长？自己人，我最清楚是什么样。你不要啰嗦，让你当个营长，这总行了。”
“将军想让我们为您做什么呢？”
“我想让你当一个团长。”
“此时万万不可！”
“排长？”所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我本是沦落之人，实在不敢索要高位。望卢将军量才用人。”
“婆婆妈妈的，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妄自菲薄？”
“几位，久等了。”卢汉健步走进会客厅，“勤务兵，再搬几张椅子来。”
“今日请诸位来，实在是挂念在讲武堂的情分，师生一场，想请诸位会滇军效力。”
“卢将军抬举了，我等何德何能，劳将军挂念？”朱敏笑着问道。
“为什么？你既归来，总得给你个成就事业的机会啊。”
“我早已今非昔比，绝无担当团长的才干。若将军不嫌弃，只派我做个排长就行。”
“将军何出此言？如果我果真追求名利，大可随兄长经商，与洋人合资，那样大有可为。我进入军队，全凭一腔热血，别无所求。再者，如果将军果真认为我参军为了名利，您也不会邀我到此。”
卢汉笑了笑：“你还是没变，总能猜透长官的心思。”
走出门口那条巷子，正想找个老乡问问路，就看见有几个黄包车夫远远地招手。他们说自己受人派遣来接我们去拜会卢汉。
卢汉的府邸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宽敞，我们来到会客厅，等待卢汉的到来。
“好吧，牟……牟书玉对吧？在军校时，我看你在军事上颇有自己的想法，经常显露出大将风范，于是一直想重用你。不想你连招呼也不打，拿了毕业证书就跑到北平去了。”
“我知道龙主席是抗日战争的坚定支持者，可是我实在等不及，想早日投身救国之大业……”
“你是想进入嫡系部队吧。”
“这位兄弟话里有话啊，念及师生情分，邀众位回到自己的队伍，本是应该的。”
“将军历来直爽，要我们效劳什么，您还是明说为好。”
很快，晨曦清楚地在天边出现。
稍稍整理一下衣冠，背上行囊，我们默默走出宿舍。陈旧的国旗飘扬在小操场中央的旗杆上，两个卫兵帮我们打开大门。
本想吃过早饭再走，又怕再受到法官的鄙视，饿着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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